【随笔】告密者

发布者:汪汪酱 2021-11-13 00:38 原作者: 泡泡唐 闫晗 李二狗来自: 中国新闻周刊

引导语:惯于做良民的我当晚失眠了,恐惧、愧疚、怨恨的情绪纠缠着,不过最后的结局也不外乎被嘲讽一番,罚擦了一阵子黑板。第二天傍晚见到师姐,她很紧张地问我后来的事,得知我没供出她来,长舒了一口气,愉快地骑车走掉了。

骄啥傲呀

文/泡泡唐

M在一家工厂,是小组长吧。厂里为了搞好管理,每个小组都设两个组长,他是之一。每个组长每周轮流给大家计分,再按计分给大家发放上工补贴。计分也不是很复杂,每个人干了多少工作基本上都是一目了然的,也就是说,小组长计分发钱的工作其实可以当作会计工作来看待。至少M是这样做的,他觉得公公平平的,谁有意见的话都可以查到原始数据。M那个小组的另一个组长也是这样的。后来,那位组长走了,换了一位新组长,风格大变。

新组长有新标准,比如谁对他态度好点,谁给他敬的烟多点,谁和他更谈得来一些,他就会给谁多发一点钱。钱当然是很少的,但很多人在这样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并不是看重新组长的钱,而是更看重新组长的友谊。M和新组长谈过两回,意思是,你把钱向某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倾斜,就等于让其他人都受了损失。整个小组也不过十一二个人,这多不好呀。但新组长说,一个人一个人的办法。

新组长结婚的时候,M没有参加婚礼。M这个做法当然不对,新组长自然要批评他,但不能直接批评,所以婚假后第一次计分,就把M的钱扣了好些。而那些在新组长婚礼上出了力的同事,则多拿了些。M和新组长吵了起来,领导说,算了,算了,都别吵吵了,这次就这样吧,以后谁都得按标准来。但后来,新组长依旧在厂里的标准之外,增加那些态度呀、烟呀、谈得来呀什么的标准。

M兄依旧坚持着厂里的标准,闹得给新组长敬烟最多的一位同事受不了了。敬烟兄突然向上头告M,当然,也没有啥好告的,不外乎不抽烟不能和群众打成一片,不随地吐痰不够农民本色之类。对于这种看起来更像是表扬的告状——只不过角度刁钻点儿, M很恼火,领导却说,工作为什么要讲方法呢?还不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嘛。

L劝M跳槽得了。但M说,算了,算了,哪座山上没老虎?哪个老虎不吃人?咱骄啥傲呀,不就是干不了恶心事呗。

告密者

文/闫晗

我生长在一个打小报告的环境中,从小学开始,就经常被迫写纸条检举不守纪律的同学。初中二年级时,班主任突然出了个李光耀似的禁令,不准带瓜子进入教室,我是第一个躺枪的,虽然那是禁令之前两个月的事,虽然只吃了几粒,虽然我并没有把壳扔在地上。我窝窝囊囊地点头承认了,然后表面平静却无限腹诽地接受了惩罚,扫了一个月的地。

值得一提的是,有人告诉了我检举的人是谁,那是一个跟我隔着一条过道的短发小姑娘,长相成绩都平平,我俩无冤无仇,我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她看见了就要说出来,并且认为自己很正直,我竟无法否认这一点,只是模模糊糊觉得有哪里不对。

高中的某一天,我也面临了类似的处境。学校里禁止学生骑自行车(老师可以),只能推着走,我和住得近的师姐在一个晚自习之后,出于一时的叛逆之心,或是着急回家,抬腿上车往前溜了一段,恰巧被教导主任瞥见。他大喝一声,从夜色中冲过来拦住我们。师姐一个激灵,本能地迅速上车蹬蹬骑得飞快,消失在视野中。主任只揪住了我,然后开始审问逃脱的那个是哪个班的谁。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主任暴跳如雷,在办公室里与我僵持了一阵,终于放弃,怒气冲冲地对我说:别人骑车扣五分,你得扣二十!

惯于做良民的我当晚失眠了,恐惧、愧疚、怨恨的情绪纠缠着,不过最后的结局也不外乎被嘲讽一番,罚擦了一阵子黑板。第二天傍晚见到师姐,她很紧张地问我后来的事,得知我没供出她来,长舒了一口气,愉快地骑车走掉了。

这两件事算是波澜不惊的学生时代里的大事。多年后我看《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三傻大闹宝莱坞》都有要求学生检举揭发的情节,可见服从权威还是选择义气是世界人民都讨厌的处境。沈佳宜主动站起来抗议老师这种挑拨同学关系的做事方式,一下子摆脱了柔弱校花形象,让她的爱慕者们多了几分敬畏。而《三傻大闹宝莱坞》中的拉杜被校长以开除相威胁,要求供出作弊者,面临的选择是被动而迫切的。虽说贫寒考上大学不易,但出卖朋友等于否定了他做人的意义——拉杜最终选择的是从窗口跳了下去。当然,他只是摔断了腿,却震慑了校方,也保住了自己的尊严。这一摔竟让他的人生开阔了起来,他就此无所畏惧,成为一个有尊严被人敬佩的人。我不知道那些揭发别人的人后来过得怎么样,只是突然很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成为一个告密者。

一入“撸”界深似海

文/李二狗

新加入的一个减肥瘦身群把跳操叫做“撸操”,大有一口气干掉浑身肥肉的豪迈气。想当年,我也是跳过绳、游过泳、打过羽毛球、蹦过健美操的健身界人士,不过,在这里看见各色美人头像说的都是“我刚撸了××”,还是有种恍入虫洞、误入宇宙深处之感。(爱情日志大全 www.lingdz.com)

必须赞叹,如今的中国妹子越来越向女汉子进化。“撸”界的女生们,要的不是瘦,而是腹肌。因此,凡入群者,须先“曝照”——将一身肥肉示众,供大家监督,待一个健身周期结束,再回看效果。

曝照不可怕,可怕的是真的有两个月就从小肥羊练成美腹健将的妹纸,还不止一个。众加盟者看得血脉贲张,发誓要以前辈为偶像,每日必拜,拼命练习。

“撸”界有其运动鄙视链。最受推崇的是健身教程做“精神错乱”(Insanity),其次是“美式新兵训练营”,第三名是Pull It Up。没错,一水儿美国产品,若干壮硕的美国男女,大汗淋漓地蹦个不停。我一直认为蛮流行的郑多燕健身舞,在这儿被鄙夷地称作“郑大妈”,至于瑜珈、普拉提等,只能算开胃小菜。出于好奇,我尝试了一下所谓“虐待级”的Insanity。想知道什么感受吗——试着躺在地板上,带着哭腔哀号几句“我要死了”“我再也跳不动了”,越凄惨越好。

减肥无诀窍。一是少吃,二是多动,强人能够二者结合,我却不行。如果跳了一节Insanity后没大吃一顿,就会感到吃了大亏而“精神错乱”。反之却不然,总觉得这顿大餐是凭白赚到的,中了彩票般窃喜。

这种行为如果暴露了,在“撸”界会被翻白眼。这里的强人们,每日必练,练过便来打卡——网上汇报,不只描述完成程度,还要汇报吃了几餐,合多少大卡,体重是否减轻,身体各项指标是否有变化……一日日看将下去,腰线渐显,马甲线浮现,令人钦佩,更加艳羡。

后来我才知道,有些打卡贴付费的——付费,请人监督是否按计划每日健身,如若连续3日没有坚持打卡,就算自动放弃,费用不退。总不能既长了肉又蚀了钱,因此许多人就算咬牙也要坚持。付费监督采用分级制,最贵的是组长级。组长为何贵?我觉得因其足够毒舌。曾有一人问:能否把健身教程发我邮箱?组长回:不会动手自己找吗?这么懒,难怪长成个死胖子。

压抑之后必有反抗。“撸”界最吸引人的话题不是锻炼,而是吃,尤其在深夜,似乎每个人都在筹备健身周期结束后的食谱:鸡翅、红烧肉、酱肘子……一个网友总结说:天呐,怎么感觉减肥的最终目的其实是为了吃!

或许也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一个幻象,一个朦胧中更美更好的自我的期待。相对于财富、学识、阅历的提升,掌控身形似乎更容易实现,尤其不需要拼爹。难怪小S的减肥金句如此受推崇:如果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体重都掌控不了,又如何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尽管如此,对于多数人,减肥瘦身是一项终生未竟的工程。无它,可以说,追求美的路上,没有最美,只有更美;也可以说,这是一条不归路,因为其中还有许多与美、健康无关的世俗追求。

狗剩

文/朱辉

几天前,我家狗狗的好友——金毛犬“巴赫”去世了,享年7岁。消息传来,我们都很难过,因为巴赫是小区里最具亲和力的一条狗。它总是不卑不亢,静静地在那儿站着,友好地摇着扇子般的尾巴,就这样以柔克刚地将凶巴巴的猛狗们征服了。

巴赫的主人在音乐学院教书,这样一个狗名,让我们一听就有些惭愧。我家狗狗好歹也是一条纯种“波音达”猎犬,我们却只给它起了个潦草的名字“狗剩”。

养狗的人一般认为狗1岁相当于人7岁,小型犬活到10多岁很常见,大型犬却很难活过10岁。巴赫7岁过世本不算短寿,然而它女主人悲痛之余,还是归罪于她老公。

“才几个月大时,就逼它定时拉屎拉尿。幼犬哪里夹得住?尿在家里了,就是一顿打。规矩一大堆,犯规了就痛骂一顿……巴赫从小抑郁、心理亚健康。”她越说越伤心。我家剩剩原本被她认为很粗鲁、没教养,可是现在却让她时时触景生情。剩剩8岁,曾经的老伙伴越来越少了,不过它依然活力十足,会和年轻公狗争夺女朋友。一米三四高的铁栏杆,原地起跳就能轻松越过。“狗的一生也就短短几年,何苦让它们活得那么幸苦,又不指望它们上大学、挣大钱。”巴赫的女主人看着剩剩又难过起来。

“狗是人的‘门面’,看狗就能知道主人的档次。”奶奶常这样说,或许巴赫乃至许多狗主人都是这么想的。我们却没有将剩剩当门面,它是我们家庭的一员。除了对人友好,不主动攻击其他狗,我们对它没有别的要求。哪怕它看上去像狗里的“文盲”,什么技能都不会,姿态也不优雅,又有什么关系?快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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