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在细雨中呼喊》:你的孤独,从来没有人感同身受

发布者:水木菁华 2022-5-27 02:27 原作者: 瑾山月来自: 每晚一卷书

深夜,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划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画面一转,男孩在睡梦中被惊醒,恐惧撑大了他的眼睛,他多么希望有人能安慰一下这个女人。

只可惜,女人的呼喊,除了男孩,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这是余华小说《在细雨中呼喊》的第一幕,看完后让人不寒而栗,顿觉一层悲凉笼罩心头。

这本书从1991出版以来,仿佛一直躲在余华其他著作的影子里。

如今,当孤独成为一种流行病,它的价值又被重新发现。

李健曾在访谈中,极力呼吁:余华的每本书都值得看,尤其是《在细雨中呼喊》;

评论家陈晓明说,这本书有着《活着》、《许三观卖血记》没有的紧张感。

豆瓣有一条高赞留言写道:这本书让人难过,甚至阅读它是一种折磨,但又欲罢不能,不忍释卷。

小说里的孙家,几代人都身处孤独之中,他们自私、冷漠,甚至变态、残暴。

“人伦惨剧”在书里轮番上演,小人物的悲哀随处可见。

余华的笔,好似手术刀,为我们解剖出最残忍的真相:

你的喜怒哀乐,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在意,孤独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这世上,从不缺形单影只的人。

故事开头的男孩,叫孙光林,出生在一个极端贫穷的农民家庭。

7岁时,他被父母送走,寄养在别人家。

5年后,养父去世,孙光林又回到了原生家庭。

然而,这个家并非温暖的港湾,而是一座魔窟,父亲暴躁残忍、母亲委曲求全,他还有一个并不友好的兄弟。

孙光林被全家人孤立,像幽灵一样,整天游荡在田野草丛间。

漫长的童年里,他唯一一次被大家看见,还是因为一桩“血案”。

这天,哥哥孙光平故意拿镰刀砍破了他的脑袋,孙光林满脸是血地找父亲讨个公道。

没想到,他前脚出门,哥哥后脚就划破了弟弟孙光明的脸,好栽赃诬陷孙光林。

父亲回家一看,转手就给了孙光林几个大嘴巴子,还不解气,又把他绑在树上殴打。

村里的孩子一哄而上,兴致勃勃地围观,而他的两个兄弟,站在两旁,神气十足地维持秩序。

傍晚,众人散去,父亲带着孙广平和孙光明回家,把孙光林晾在原地。

望着大家远去的背影,孙光林对这个家彻底死心。

从此,他开始有意躲避,见人绕着走,凡事不参与,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后来,孙光林认识了和他同样孤单的苏宇,并成为好友。

但恰恰是苏宇,让他认识到:这个世界上,太多人活在角落里,甚至到死都没人发现。

苏宇是家里的长子,他总是默默地承担起家务,但做得越多越被忽略,久而久之,内心痛苦又压抑。

这天,神志不清的他,竟在胡同里,摸了女同学一下。

而这个动作,直接把他送进了监狱。

几个月后,被定为“流氓罪”的苏宇刑满释放,可对于他经历的一切,竟无人问津。

哪怕是死,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天早上,苏宇忽然起不了床,说不了话,他脑血管破裂,陷入了无止境的昏迷。

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的父母一边责备他赖床,一边匆匆出门;

他的弟弟正在酣睡;他的好朋友孙光林不知在哪游荡。

窗外车水马龙,在一片繁忙与热闹中,苏宇一个人默默地走完了他短暂的一生。

不管是孙光林,还是苏宇,他们都是生活中孤独又无助的人。

余华在书里写道:“再也没有比孤独的无依无靠的呼喊声更让人战栗。”

少年时,我们总想有人陪伴,有人呵护。

身处不见阳光的角落,在别人视线之外,有太多孤单的身影,在细雨中呼喊。

但走着走着就会明白,人生是一场孤独的旅行,你总要一个人习惯那些无人问津、无人能懂的日子。

熬过那些难熬的夜,淋过那些生命中的细雨。

当你悟透了孤独,你才能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笑对各种坎坷。

这世上,没有能看见的孤独。

余华曾说,小说里的所有人,都生活在无尽的孤独之中。

除了满身戾气的孙光林,不可一世的孙光平,又何尝不是如此。

读高二的时候,孙光平被城里同学疏远,他想尽办法巴结,可到头来仍是别人眼里的异类。

为了满足虚荣心,他造谣说自己谈了个城里的女朋友,结果被这个女生当众羞辱。

悔恨与羞愧几乎将孙光平压垮,他红着脸,低着头,灰溜溜地从大家的哄笑声中逃回家。

从此以后,孙光平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蹶不振,彻底丧失了生活的热情。

看到哥哥性情大变,孙光林曾一度不解,直到他自己亲身经历过,才明白: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你的孤独,别人根本无从感受。

和哥哥一样,升入中学后的孙光林也想在学校多认识几个朋友。

他做起了小跟班,卑微地跟在别人身后,好不容易插上句话,其他人也懒得搭理他。

很长一段时间,他就这样尴尬地站在外围,看着别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没想到,忽然有一天,孙光林“时来运转”。

“校园红人”苏杭,也就是苏宇的弟弟,忽然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邀请他去操场走走。

孙光林高兴坏了,他本以为苏杭理解了他的孤单,不曾想对方只是为了戏弄他。

只见苏杭拿起柳枝,像驱赶牲口一样抽打孙光林,而孙光林只能一边躲,一边露出滑稽又苦涩的笑容。

羞耻的眼泪流下来,被人当猴耍的屈辱油然而生,孙光林终于忍无可忍,像哥哥那样匆匆逃走。也像哥哥那样,接纳了孤独。

他说:“我不再装模作样地拥有很多朋友,而是回到了孤单之中,以真正的我开始了独自的生活。"

其实,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感同身受,生活里的一切,都是冷暖自知。

你内心的压抑,别人看不到;你心底的呼喊,也没人听得见。

毕竟,没有人有义务、有时间、有心情去感受你的感受,体味你的心酸。

恰如罗曼罗兰所言:“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真正懂你。”

行走于自己的世界,即使无人相伴,也好过摇尾乞怜。

不与孤独和解,就被孤独毁灭。

在孙光林昏暗的童年里,也有过一段阳光明媚的日子,那就是被寄养在王立强那里的五年。

王立强是军人出身,曾为年幼的孙光林撑起过一片天。

他送给孙光林一个崭新的军用挎包,让孙光林在学校里神气了一番。

傍晚时分,他时常牵着孙光林的手,走在长长的石板路上,还会冷不丁地变出一块糖。

可就是这个胆大心细的王立强,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

他的妻子李秀英疾病缠身,情绪时好时坏,夫妻二人的生活充斥着矛盾与争吵。

不和谐的婚姻让王立强内心扭曲,他偷偷出轨别的女人,并在一次幽会中,被同事抓了现行。

被抓当场,所有人都指着他的鼻子骂,孤立无援的王立强,竟然选择了同归于尽。

他跑去武器室,抢了两颗手榴弹,一颗扔去了举报人的宿舍楼,一颗引爆了自己。

王立强死后,孙光林又成了无依无靠的人。

我们觉得孙光林可怜,但小说里有的是比他还可怜的人,比如他的小玩伴鲁鲁。

鲁鲁,是生下来就带有原罪的人。

他的母亲冯玉青,年轻时被人骗去贞操,颜面扫地后,跟着外地来的卖货郎跑了。

等冯玉青再次被抛弃,她只能带着鲁鲁过着抬不起头的日子。

后来,冯玉青因为违法乱纪被捕入狱,鲁鲁算是被全世界抛弃。

但鲁鲁没有坐以待毙,他想方设法去监狱探望母亲,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照顾自己。

同样活在漫无边际的孤寂中,王立强选择了死,而鲁鲁选择了生。

生活中,孤独的底色大致相同,但孤独的结果,却因人而异。

当被生活逼入绝境,有人自暴自弃,用毁灭代替救赎;

但也有人把自己当成一汪活水,能屈能伸,活出了一种自洽。

孤独避无可避,但总有人能熬过去,最后逐渐强大,成熟起来。

小说《在细雨中呼喊》,像一部未完待续的纪录片。

故事里,除了几个人走向死亡,更多的人,并没有结局。

他们仿佛从小说中走出,在时光里渐行渐远,直至背影模糊,消失不见。

最终,余华也没有告诉我们这群孤独的人,去了哪里,或许他们就在你我中间。

很赞同马尔克斯的一句话:

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

无论是我们出生、我们成长、我们相爱还是我们成功失败,直到最后的最后,孤独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一隅。

这世上,有的是落了单的大雁,有的是离群索居的人。

当我们踏上孤寂的荒原,不必心慌,也无须呼喊。

坚定地往前走去,即使生活飘落着细雨,哪怕前方漆黑一片,过一阵子,天总会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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