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固執地喜爱香椿。开春之后万物蓬勃,草木不断有喜悦之情冒出,等杏花、桃花闹腾够了,楼下的那棵香椿树芽不急不躁,也会从褐色的枝干中探出小脑袋,嫩嫩的,紫紫的,小巧又好闻。
树主阿姐,也是一个如香椿树般安静、善良的女人,喜穿浅紫上衣,喜围浅紫围巾,一头短发,清逸有韵,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草木清香。第一次领略她身上香气,源于一次天气突变。那日,天空铅云密布,风带着阴郁的力量,顷刻之间,就把我晒在阳台外的被子吹得疯狂摆荡。等我跑到阳台,只见光影一闪,被子就坠下了楼,且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家香椿树上。那个时候,我刚刚结婚,也是第一次住楼房,出身乡野的我自卑,敏感,很害怕与邻居们交流,但被子掉人家院中,也不能不要吧……就在我犹豫间,她竟抱着被子,笑眯眯地站在门外:“新娘子怕羞吧?你大哥叫我赶紧给你送上来。”
晚上先生坏坏地问,老婆大人你擦的什么名牌香水?怎么如此勾魂?我被他问得莫名奇妙,突然,隐约一股香气吹向我,我把鼻子凑向被窝,同时也豁然开朗。
“妹子也去买菜啊?”第二天和她在巷道相遇,她和我打招呼,我给她讲了昨晚先生关于被子的玩笑,她笑得前仰后合。
知我怀孕害口,回阜阳太和老家时她给我带来她弟妹腌制的香椿。香椿是我见过的草木之中,最好养活的。香椿出芽时节,只要你不懒,带个带钩的竹竿出去,转悠一圈,准会采回一大捧鲜嫩沁香。香椿在吃法上可炒、拌、蒸,但把香椿腌制了当小菜,我却是大姑娘上轿 —— 头一遭见。
她告诉我,太和贡椿适合腌制来吃。挑一筷头入口,果然味正,无渣,滋味好。在怀孕期间,我竟对这小菜产生了依赖。知我爱吃,她又打电话叫她弟弟来合肥时捎来一大瓶。
如今,她回家乡定居多年,但我一直会记得她说过的话:“妹子啊!如果喜欢吃,我每年都给你寄过来。”我知道,打过春了不久,我又会收到她的香椿快递,到时候,我家餐桌上欢声笑语,又会弥漫起她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