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的方言,老去的故乡

发布者:东行游子 2022-2-11 03:57 原作者: 半佛仙人来自: 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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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从未认识过一个西北人,你的人生多多少少有点不完整。”跟我说这话的人是甘肃定西人,我大学的homie老张,他说他们那个地方是兰州的锁钥,甘肃的斯大林格勒,整个西北的梵蒂冈。

那时我才刚上大学,什么都不懂,对大西北的印象只有窑洞。

老张用前后鼻音混淆的普通话说没关系,让我来帮你打开大西北的大门。

我说你这个手势,像是大西北要走我的后门。

那两年里,老张的确让我认识了一个非刻板印象中土气直爽的西北人,他带我听冷门乐队,在广场舞里跳秧歌,吃兰州牛肉面。

他叹了口气:可惜这里不正宗,有朝一日你来西北,吃一吃正宗的牛肉面,尝一尝啥叫毛细啥叫二细,再喝一喝啥叫三泡台,兄弟,我跟你讲,在滚滚黄河大水车旁喝完一杯茶,五千年的传承就一瞬间从天灵盖上拍了下来。

我说真美。

他夹走了我的牛肉,然后迷离着眼神,在烟雾飘渺中轻叹:西北偏北,羊马很黑,你饮酒落泪,把兰州喝醉。

后来毕业了,临走前那天我喝多了,他也喝多了,他红着眼眶跟我说,一想到要跟你分开,唉太难受了,扯着嗓子就给我唱了首花儿民歌。

我也敏感地表示,想不到每个西北人都会花儿,我一定要去西北,去看看滚滚黄河,把兰州喝醉。

他犹豫地说,其实我也不会,只是气氛到了,为你们特意学的。

我说那牛肉面一定要吃。

他说倒也不必跑那么远,楼下这家的确是兰州人开的,我每次请你吃这个就为了省钱。

还有每次开学我回你的特产,我说这是我们土豆之乡定西的特产,也就是从门口超市里买的普通土豆。

我大怒:合着你他娘的是真的为了蹭我饭,我还以为你家特别贫困呢!他又笑了:哎呀,不要带着刻板印象嘛,西北人也可以炒股致富嘛。

临走前,他教我一句话,发音是:集组色日涅。

这句定西话的意思是,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是我一生至死不渝的好友。见到定西人,你就可以讲。

我说我怕你又骗我,更怕西北人打我。

他摇晃了手指,唉,你可以不信我,但请相信黄河,相信大水车。

后来我真的循迹去了甘肃。

认知世界的途径,有时候是从认识一个人开始,一同经历了事,最后对这个人背后的土地感兴趣,因此留下了对这个符号的深刻记忆。

只是他当初跟我说的那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死活找不出答案。

那年我坐着火车沿着西安向西,一路植被稀疏,整个天空毫无遮拦地被太阳染红,任由它溶进戈壁远端的地平线中。

稀疏的杂草被风吹得摆动,我才意识到这是古来征战无人回的西北,这是雄浑辽阔的西北。

火车上有个定西大叔,他挑着泡面说小伙子第一次来西北啊,我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那句西北话,他眼睛一亮,然后泡面的手一抖,回复我,他在泡面呢。

我重复了一遍,他又说了一遍在泡面,我们一来一回许久,他终于失去了耐心,说你是不是有病,我不是说了我在泡面吗,你还问我在干啥。

我笑了,我又被这小子耍了,他在临走前,又给我开了个玩笑。

在此之后,我每次听到西北口音,都会想起那片雄浑的土地,和土地上满是活力的人。我回想起车上那位大叔,他听到老家口音的那一刻的举动,也是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家乡,想起了西北老家里的人。

我的一句方言,就成了穿越时空,穿越空间,将他与老家联系起来的文化符号。

这样短短几个字,也成了我和老张的一个暗语,每当我说起时,就会回想起当年的荒唐胡闹,和年少时的人。

思考了很久之后,我明白了方言的意义——它是熟人社会的特殊语言,更是用来传情达意的情谊附着体。

旧时我们生活在一个乡土社会,人们生于斯,长于斯,互相有机地团结在一起,村社之间友爱互助,以亲戚和邻居的形式互相帮衬,语言和动作被简单化,最后凝聚出的特殊语言元素,叫方言。

再由方言相同的一群人,构成了特定的地区性文化、习俗。

代代相传,形成了群体性记忆。

可土地的承载力有限,终将有劳动力外出,成了一个个游子。

这时方言的作用愈发彰显,哪怕两方不认识,凭借着共同的方言就能够迅速达成共识,双方能够延续熟人社会的情谊互帮互助。

这时语言很难说仅仅是一个沟通工具,更重要的是它背后凝结着乡情,唤醒了你对一片土地的认知,和游子最需要的归属感。

你会说某地方言,你爱某片土地,或许你不是本地人,但你能感受到熟人社会的情谊。

所以他乡遇故知,是一大喜事,因为对面人开口说出方言的那一刻,你就知道,你在逃离孤独。

我们需要方言,但也需要面对的一件情况是,方言正在消亡。

正如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所说,文字是间接的说话,且是一个不太完善的工具。

语言只能在一个社群所有相同经验的一层上发生,群体越大,包含的人所有的经验越繁杂,发生语言的一层共同基础也必然越有限,于是语言趋同简单化。

工具用得少,就会被淘汰,冷门的工具,更是如此。

随着时代的变化,熟人社会不断被打碎,游子外出变多,归来的却越少。尽管我们交流沟通得越发频繁,留给方言的世界却越少了。没有人让我们张开嘴说方言,也没有人让我们回忆起熟悉的土地,唤醒那片久違的情谊。

我们总会觉得孤独,是因为我们总以游子的心态,在陌生的环境中生存,用文字和普通话沟通,方言无处使用,那一份情感纽带便越发成了一条纤细的线。

现在有没有感受不同方言的机会?

有,短视频。

在互联网文字时代被抑制的方言们,正在短视频时代迅速重生。

我在抖音上特别喜欢看一位叫冰洋江子的用户的内容,她也是定西人,她的父亲会在炎热的午后用大盖碗喝茶,兴起时唱起一首民歌,这一首歌唱起时,我一瞬间想起了老张,想起了大西北,想起了他跟我说的黄河和水车。

文字还需要努力构造的环境,短视频中西北方言出嘴的那一刻迅速就复现出来,再结合上直播这个新形式,千里外的景象实时构建在我面前。

这种传递效率的提升,让更多人迅速共情。

如今抖音举办了一个很有趣的挑战赛,叫“西北方言大挑战”,短时间内已经达到7698万次的播放量,在随后开启的“花儿一唱美滴很”专场直播中,更是在一众知名花儿歌手的演唱下,听到了正经地道的西北民歌。

打开挑战赛标签,一个个或段子、或配音、或探店的视频,迅速刻画出了西北宇宙下的熟人社会家长里短饮食起居,也在打破着对一个地区人的固有的刻板印象。

这是短视频时代的红利,它要求人们展现不同,人们在文字时代的基础上,能够用本土文化进行填充,方言有了土壤,就自然能够在这个过程中在手机端复生,游子能通过最短时间最低成本找回那个熟人社会。

而这时我们再来看,这个过程由抖音来做,其实是水到渠成。

它拥有6亿多日活,这些人组成了一个横贯东西,从上至下的微观社会,短视频这种形式已经深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

人们乐于在其中分享生活,通讯交友,比起电视上唱方言民歌这种形式,方言在短视频之中融入得更好,就算存在着传递的门槛,创作者的语言动作及字幕,都能将具体含义完美复现。

抖音拉低了表达门槛,就会有无数西北人通过视频传递内容,成为优质内容创作者,将方言用最快捷的方式分享出来。

这些人,就能塑造出一个熟人社会,而熟人社会带来的温暖,正是每个人都缺的。

或许你听不懂西北方言,但是你看过《山海情》,喜爱那片厚重的土地,你有情感需求,你就是潜在的西北方言爱好者,就能够通过短视频了解一种方言。

比起以往人、事、环境这样的方式,我们认知世界的过程,也更加高效。

进一步讲,当刻板印象被打碎,方言有了环境能够传递时,那更多本土、小圈子文化就得以传承。

以往我们总提花儿和少年,但是我们不懂,也没兴趣了解。但是短视频时代塑造了独特的文化环境,就让这些文化能听,能懂。

就像是前段时间抖音流行的内蒙呼麦,现在抖音直播中的花儿也在传唱间火了起来,知名的花儿歌手马俊、张存秀 、严美颖等人能够将技艺以最日常最舒服的方式对我们展现出来,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就有了关注,活了下来。

以往文化遗产最缺传递渠道,现在有了抖音短视频这种高效渠道,就能够传递。

这是文化传承中的一件好事。

歌手们、内容创作者们能发声,他们也会为了给这个渠道更好地提供內容而不断精进,自我实现。

手机对面的爱好者、游子们,也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温暖,寻回乡情,找到了那条根。

我愿称之为互联网时代的人性关怀,真实,不假。

在看完挑战赛内容,定期瞅瞅花儿直播的这几天里,我其实举一反三,联想到了许多内容。

许多小圈子文化、乡情文化,缺的不是创作者,而是被看见。

以往我们受制于一个环境中,对远处不了解,但是当这些小圈子文化、乡情文化在短视频环境中逐渐成长精进后,就会让你看见,让你了解。

西北如此,花儿、信天游、呼麦等火了;那抖音就可以同样帮助西南的山歌、东北的曲艺、福建地区的游神民俗传承下来。

在这个趋势下,文化能够得以保护传承,用最轻松最欢快也是最有力的方式交流沟通,刻板印象被打破,我们也可以从爱好者,成为半个那里的人。

了解,传承,下一步就可以提发展。

总有一天,你可以去那个耳濡目染的地方好好看一看,对那里的区域经济来说,就是无限新商机。

七八年前,我要认识一个定西人,要通过两年的时间交朋友,认识那里,然后坐着绿皮火车去喝一杯三泡台。

现在,我在休息的间隙中,被某地的人的方言逗的哈哈大笑,要是有一天得闲时,就可以飞过去好好看看。

这个距离更短,爱好者,传承者,地区经济,平台,四赢。

这是短视频真正做到的事情,我可以确定的是,或许有一天短视频会被更高阶的形式打败,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这个阶段内,短视频的确让更多人参与了进来,让更多逐渐式微的文化,传播了出来。

这是呐喊,也是回响。

还是游子忘不掉的故乡。

(摘自微信公众号“半佛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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