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P当上了居民小组调解员,好不得意。他想,若不是自己在选举会上侃了一通福尔摩斯探案与包公断案的故事,那些婆婆妈妈们不一定会投自己赞成票呢!虽然这门差事是业余的,而且只是“员”级,但大小也是干部呢!
这天,阿P上班打瞌睡,被车间主任训了一顿,到下班回家的路上还生气:哼,我现在也是个管事的人物了,这身上的干部素质你们就看不出?车间主任有什么了不起?要是你家住在我们街道里,有事还得请我调解呢!那时我也会训你个龟孙子!
阿P这么云里雾里地想着,不知不觉到了自己的“管区”,顿时精神一振。他抻抻衣角,取出小瓶花露水往头上喷喷,又叉开手指梳理一下头发,然后昂首挺胸地往自家门前走去。
“阿P弟,你可回来了,我等你有事呢。”听了这声甜甜的呼唤,阿P发现一个叫阿菊的妇女蹲在自己家门边。
“什么事呀?”阿P一边以办案的口气问,一边掏钥匙想开门,哪知掏了所有的口袋也没掏到钥匙,这才记起钥匙忘在工作服口袋里了。
这是阿P上任第一次办案,他本想进屋取出特意准备的黑皮硬壳笔记本,高度负责地作好记录,可是无法进门,只好站在门外问案了。
阿菊所诉的案情并不复杂:她买回灭鼠灵,放在厨房里药老鼠。今天中午,隔壁胡二嫂说服毒之鼠钻到她家高柜底下死了发臭,破坏了她家的卫生,污染了空气。胡二嫂从找到死鼠时骂起,非要阿菊承认过错,赔偿室内污染的损失不可。阿菊说:“我被她吵得没法呆在家里了,只有来找你。你当官可要为民做主啊。”
阿P一听阿菊称他为官,别提有多高兴,便对阿菊说:“你放心,这个案子要难住我,我还算什么调解员!”他领着阿菊往胡二嫂家走去。但看到胡家大门时,阿P却发怵了。
他知道胡二嫂是个有名的尖嘴婆,被蚊子咬一口都要骂上一阵的。6年前阿P想和她外甥女谈恋爱,人家父母还没说什么,倒是她赶来把阿P骂了个狗血淋头,从此不拿正眼瞧阿P,阿P也从此见她就发怵。这次自己撞上门来,能有好果子吃吗?
阿P心里一胆怯,脚步也就在胡二嫂家门前停住了,回头看到阿菊求助的眼神,又只好硬着头皮去“赴汤蹈火”,谁叫自己是调解员呢!
胡二嫂正在吃晚饭,见阿P进门,将饭碗一掼,拉住他就往里间高柜边拖,声言要先看“现场”。阿P低眉顺眼,由她摆布,对她“噼里叭啦”随着唾沫星子喷出的一通话,一句也没听清,他在思考着这桩案子咋个断法。
回到饭桌边,阿P才发觉阿菊没有跟进来,顿感势孤力单,越发惶恐。但已被逼上“梁山”,只得尽力稳住神,试探着说道:“你二嫂家有死鼠臭是事实,阿菊放鼠药也是事实,但这二者之间有没有内在联系呢……”
“你敢说我家那臭鼠不是阿菊毒的?”胡二嫂接过话头一吼,阿P被吓了一跳。这一跳,倒把阿P的牛皮劲跳上来了,他想:是死是活反正躲不过这一关,我阿P学理发碰上络腮胡,也不能坏了开张第一回。我今天不是来求你嫁外甥女的,是堂堂正正断案子来的。我和你是上下级关系,你吼我就不办公事了?这么一转念,阿P一本正经地断案了。
阿P说:“就算是阿菊毒的鼠死在你家吧,也有两种可能。一呢,这老鼠是阿菊家的,吃了药跑到你家来死,该她负责。这二呢,老鼠原来就是你家的,跑到阿菊家吃了药饵,又跑回来才死,这样你也就有责任了。”
胡二嫂两眼一弹,说:“我有什么责任?你给我说清楚!”
阿P说:“你家老鼠不该跑到人家屋里去偷吃呀。”
“我家老鼠不会跑她家!”胡二嫂竟上了阿P的套套。
“你们两家的老鼠有记号么?”
“你家才养老鼠做记号哩!”
“这就对了。”阿P不觉有些得意起来,“据我福尔摩斯法的观察分析,老鼠在本家有吃的,一般不会跑到别人家去,特别是吃了药难受时,只想爬回自己窝里,更不会舍近求远去污染人家的环境。从而可以推断,这只死鼠本来就是你家的,因为你二嫂讲卫生搞坚壁清野,老鼠饿了,才跑到阿菊家去找吃的。”胡二嫂一听,赌气地问:“照你这么讲,我是白被鼠臭熏了?”
“这个问题要处理。阿菊误毒了你家老鼠,应该负责净化一下空气,刚才我已责令她买了瓶净化液。”阿P说着,取出花露水往高柜下喷喷,站起来问胡二嫂:“你看是不是还有必要让她赔你一只老鼠呢?”
“赔你娘个腿!”胡二嫂哭笑不得。
“你有这个姿态就好。不过,为避免类似的事件再度发生,你们今后都有责任管住自家的老鼠,不要乱跑到人家屋里去。”
阿P说完,便溜出胡二嫂家,把个好强气盛的胡二嫂糊弄在那里,愣怔了半天回不了神。待她回过味来,又不知气该往哪里出。
阿P凯旋而归,走到家门口,又记起没有钥匙。肚子“咕咕”叫,恰巧几个哥儿们要为他荣任调解员设宴庆贺,说菜已准备,等他买酒。酒席上,阿P炫耀起巧断死鼠案、制服尖嘴婆的功绩,越喝越兴奋,待到盘净瓶空时,他已极度“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