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年间,苏州皋桥有苟氏二兄弟,世家贩漆为业。一天,二人于市中饮酒,忽见那厢来了一长大汉子,身高九尺,极其雄壮。且其须发自两眶之下虬然而起,遍布其面,不见口鼻。远看膨如毛球。二郎大笑,谓不知此人何从下食。大郎也笑,竞趋出当市长揖而进。其人曰:“与君风马不及,何缘见顾?”大郎曰:“吾见丈者状貌伟岸,非常人也。故特欲一致殷勤,聊表仰慕之情。”
其人既欣然而入,二郎唤进以鸡黍酒脯,特留意。只见其人与袖中取出金钩子一双,左右分挂其须,则从容饮啖,无异常人。二人即释疑也。
少时既毕,其人曰:“某出南疆,此来遨游上国,因此异相为人所见弃。唯有君兄弟二人,非但不弃,反置酒馔款待,又执礼恭谦。时少见也,异日若有缘见,必图相报也!”自是别去,后也杳无声迹。
数年后,二人往苏禄贩漆。舟行入海,恶风漂泊。忽遇海贼众劫至于一岛寨中。兄弟二人相持而泣,自分必死。既见寨主,其人大喝道:“汝兄弟二人何以来此?”下阶亲释其缚。二人战战兢兢,视之。乃昔日长毛之人也。答曰:“贩漆往苏禄”其人迎之上座,曰:“漆无需买,荒寨所余也!”呼枭小开筵设具,欢呼狂饮。热切留之半月,待如兄弟。临行,携往自家隐秘宝库,一洞中金银如山,珍宝是海。其人取大金一百锭,复遗漆四十桶厚赠,嘱曰:“日后但有所需,尽情来取,只不可泄于人也!”两人诅咒立誓,其恭送之归。
二人归家日久。日营生于分厘小利,愈慕岛上洞中金银。二郎与兄计曰:“前至泉州,见长毛亦在官府缉中,何不发而借官兵剿之?藏宝洞与寨甚远,极其隐秘,必不为官府所觉。待官兵去后,一洞财宝何虑不归你我?”大郎曰:“彼虽为贼,待你我不薄。安忍如此!”二郎叹曰:“家道营生艰难,何时了足?况彼为贼,多行不义。你我此行乃替天行道也。善而获益,何乐不为?”
似此计之数回,大郎亦心动也,只是犹推不行。二郎既亲笔书信往泉州举发。不数曰,官役来传,大郎始知二郎发也,至此也无奈,只得随去。
遂即缉盗官船大小数十艘,二人引导赶至水寨。早空无一人,官府以谎报将欲重责。二人献金数百方得免罪。待官军回程,二人驾舟再致岛上,秘往藏宝洞中,只见洞内唯余金钩一对放置于石匣之上,匣上书诗一句:何求世人心里足,除非黄粱一梦西。二郎只谓匣中尚有金宝,抛却金钩掀开石匣,忽闻惊天一声,洞口落一千斤巨石,来路死死封住,二人困死于洞中。
贪心不足蛇吞象,世人往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