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梅吉与你不见不散
一句话的,轻描淡写
说出来,却字字如伤
1
没想到会再遇上黎子强,在医院。他是来做阑尾手术的,住在赵倩负责的病房。
命运原来是这样的,百转千回。
赵倩站在这个男子面前,心里就生出了大片的伤感,她是有许多年不曾见他了。
而他,依然安好,甚至更加俊朗蓬勃。
他不知道,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她流过的眼泪,是关于他的。
2
时光总要追溯的话,是六年前。赵倩在大学生辩论赛上认识了黎子强,他出色的口才和论证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何况,他是那样出众挺拔。
是一眼,赵倩就沦陷了下去,有欢喜,在心上突然就开了花。
她找了许多的机会去认识他,后来,就真的认识了。他的生日,她也屁颠屁颠地跑去参加。有人提议,说寿星黎子强可以选在场的任何一个女生来亲一下,选上的女生不得拒绝。
在一片起哄声笑声里,黎子强抬起手来点兵点将,点到赵倩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他的目光看过来,很温润的。他立在赵倩面前当真的亲了过来,不是脸颊,是唇。她在那一刻,眩晕不已,她想,他定也是喜欢她的,若不然大把的女生里怎么偏偏选了她?
她再遇上他的时候,就期许地迎了上去,但,他却匆忙地低下头,慌乱地擦肩逃了开去。
如果,他能回过身,就会看到她的笑容,突然就结了冰。
然后,黎子强有了女友。赵倩辗转着听来,黎子强对她是有好感的,只是听了些关于她的传闻,就退了回去。
赵倩在夜里哭了许久,她想,他怎么不来问问那些传闻是不是真?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她,怎么能?那些传闻不过是一个追不到她的男生恶意散播的罢了,起初她也是向众人解释的,但发现越说越说不清,就由了那些蜚语。
她是这样清白的一个女孩,为什么他不信?
她对他的爱就灰了。
3
再以后,是毕业。赵倩学的高护,进了这家医院做护士。
只是,时间过去那些年,他们竟然再遇上。而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心还是会颤栗不已,前尘旧事在心里辗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给他量血压,她的手指碰到了他的皮肤,面前的仪器就哗啦地跌了下去,他说,赵倩,是你?
他到底还是记得她的,这让她有些莫名的激动。
因为刚做过手术,他有些虚弱,喝不得水。他说渴,赵倩拿棉签醮了温水细细地擦他的唇,然后捻了捻他的被子。
她早已学会了不动声色,心上再怎样的乱面上也是静的。
下班的时候,她去方平卓的办公室等他。他惊喜地很,笑着问她,今天是不是特别的日子。其实,她不过是要用方平卓来击退内心的忐忑罢了。
两个月前,他们定了婚,方平卓是她的未婚夫。他是医生,这好像是医院的定律,医生总是找护士。
方平卓不是太耀眼的男子,只是宽厚敦实,他追来的时候,赵倩觉得安心,就接受了。不要有太复杂的爱,那太折磨人心,她觉得,被人喜欢总好过喜欢别人。
恋爱很平,没有多少曲折迂回,平日里就是两个人吃吃饭,散散步,不温不火的。
4
赵倩每天要去病房给黎子强量体温血压,输液送药等等,总是要见上许多回。
黎子强找了话题来说,她冷冷的,故意不接。
是在给黎子强扎针时,他把手挪了开去,他说,我要投诉,你对别的病人温柔亲和,对我却不冷不热的,我偏不打针。
他嘟着嘴像任性的孩子,赵倩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笑了,他说,赵倩,你穿制服的样子挺好看的。他们慢慢地熟了起来,赵倩想,黎子强并没有负自己,不过是自己放不下。
是很小的手术,黎子强本该早早的出院,但却老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疼的,拖着不愿出院,他偷偷对赵倩说,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不去上班,总要休息够。
黎子强拖了赵倩出去走走,他们在午后的阳光里谈笑,赵倩想,他和方平卓多不一样呀,黎子强会说很多的笑话趣闻,让赵倩笑,但是方平卓不会;黎子强喜欢旅行去过很多地方,懂得许多;黎子强有浪漫细腻的心,喜欢阳光。
有次,在医院的走廊上遇见了方平卓,那时,黎子强正把赵倩的护士帽抢了戴头上,赵倩笑着,然后就看见立在那里的方平卓。
她有些慌,她说,平卓,这是我的病人。
5
黎子强去办出院手续,他在医院的楼顶找到赵倩,他说,赵倩,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在大学时,你穿着白衣黑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你笑的那么美……你知道生日那个环节吗?是我拜托好友提议的,我是真的想吻你……
赵倩的心里就有什么哗啦地碎了开,疼得呼喊不出。
他扳过她的肩,他的眼里有痛楚,他说,我们又遇上了,这是注定的,以前是我错了,听着别人对你的非议就不敢再追了……我不要放手了,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放。
有眼泪,就滑了下来,对黎子强,她是没有抵抗力的。只是太迟了,时间已经过去,物是人非,她回不到过去了。
她只能说,黎子强,我有未婚夫,我快要结婚了。
结婚都可以离,何况只是定婚?他急切地说,然后唇就压了过来。
赵倩只能本能的退了开,她说,不。
黎子强真的追了过来,很张扬的方式。他送花,大把的香水百合,赵倩扔进纸娄,又拾了回来;他请赵倩的同事吃饭,讨问赵倩喜欢什么然后送了过来;他给赵倩发很多的短讯,他说我想你。
是真的有感动的,让赵倩心动。黎子强是一把火,只是轻轻一点,就能让赵倩也跟着燃烧,她只能不停的用方平卓来说服自己,只是在看着方平卓平淡无奇的脸时,她会问自己,是真的爱这个男人吗?
方平卓早已看出了端倪,他和赵倩一起时,会遇上在医院门口的黎子强,他们对峙着,谁也不让。赵倩就紧紧握住方平卓的手,依了过去。
6
这城市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黎子强在赵倩门外堆了两个亲嘴的雪人。
方平卓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他使劲地推倒那些雪人,雪花溅得到处都是。赵倩打开门来,身后是黎子强,是她让他进来喝杯咖啡暖和一下的。
方平卓就像一头暴怒的兽样扑了过来,他和黎子强,在雪地里打了起来。赵倩惊呼,在黎子强的拳头再砸了下来时,她冲过了过去挡在方平卓的面前,她说,你滚,黎子强,你滚。
黎子强的眼神,踉跄地看了过来,悲伤不已。
黎子强离开后,赵倩的眼泪落了下来,汹涌地。方平卓抬起手擦,他问,赵倩,你的眼泪是为谁流的?
有一段时间,黎子强没有出现,但赵倩并没有开心起来,她的生活已经完全被打乱了,他唤起了她对他所有的记忆和爱恋,她的心里时时都纠结着矛盾和疼痛。
她生日的那天,方平卓去她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都是赵倩爱吃的。他也是家里独子,从没下过厨房,只是为了让赵倩吃得营养些所以买了食谱学了来。
他说,赵倩,我们玩藏猫猫吧,我藏起来,如果你能找到我,就让你亲我一下。
赵倩就笑了,这根本不是方平卓的风格,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她问,平卓,你藏好了吗?好了吗?
许久都没有人应,然后她看见了,面前放着方平卓的信,他说,赵倩,分手吧,我不要你不快乐。他说,赵倩,到最后,分手是由我来说的,这就够了。
7
赵倩决定给自己一个假期,她也想避免和方平卓的尴尬,她是决定等假期结束,就辞职。
她想去丽江,是一直想去的,本来和方平卓商量着蜜月的时候去,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在昆明转长途车的时候,黎子强从后面跳了出来。
他说,真巧呀。
赵倩知道了,定是方平卓告诉他的。
去丽江的路,非常的漫长,九个小时的汽车颠簸,一路上都是山,绕来绕去,赵倩就晕车了,忍不住吐了出来,她想让黎子强拿一张纸巾给她,但是她马上看见黎子强也吐了。
他摆着手说,对不起,我一看见别人吐就恶心。
赵倩就想起了方平卓,他从来不会嫌她,不管怎样。
车子停了下来,是车前面突然起了烟,司机打开车门下去看,所有人都慌地跳下车去……赵倩在一片混乱里呆在了那里,反应过来的时候,黎子强早已在车下了。他,竟然没有拉她一把。
不过是车子出了一个很小的问题,只是大家慌乱罢了,但是赵倩有了唇亡齿寒的冷感,她拒绝再和黎子强说话。
8
她一个人在丽江住了些日子,要理清头绪。
她知道了,黎子强是永远无法为她放弃什么的。起初是放弃不了尊严,即使喜欢也轻易放弃了赵倩,后来明知道她有未婚夫还不管不顾地追了过来,想到的也只是自己的得失,现在,他在危急的时候,能够轻易放弃的,也是赵倩,不是他自己。
这只是一个自私透顶的男人罢了。
而方平卓呢,却为了让赵倩快乐,轻易地放开手去。
谁是真的爱,一目了然,只是她这样迟才禅透了悟过来。
她回去的时候,急切地去找方平卓,但是,他辞职了。他搬家换电话删了她的微信,他亦是怕让赵倩尴尬的吧。
赵倩站在医院嘈杂的声音里,心疼得直不起腰来,她想,她曾经离幸福那么近,那么近,近到了她都看不清了,然后那么轻易地丢失了它。
她以为她是不爱的,但是,她的爱原本就是这样呀,轻浅的,温润的,不是浓烈,也不是燃烧。
只是,命运就是这样迂回曲折,一个转身,就让你错过了去。
就算再悔,也是徒然。
她只能在夜里,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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