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茶
文/宋劲
阿靖长得一表人才却落泊半生,五十岁时才凭“四零五零”政策进了政协机关工作。单位茶水间的“四零后”阿霞开始对他赏识有加。
在一次会议上,阿霞还专门为阿靖添了一杯好茶。从那以后,出于“阶级感情”,阿靖常会有事无事跑去茶水间找阿霞啦呱。一来二往,两人变得无话不谈。
一天,阿霞问阿靖,您每个月有多少工资?
阿靖说,一千多点吧。
阿霞说,骗谁?您在研究室工作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
阿靖红着脸说,不瞒您说,其实我和您一样都是“四零五零公益岗”。
阿霞一脸懵逼,“公益岗”也能进研究室?
阿靖说,我平时喜欢写点东西,也许人家就看中了我这点吧。
阿霞半信半疑,当她到人事科弄清了阿靖的身份确实是“四零五零公益岗”后,阿靖的形象在她心目中变得一落千丈。当阿靖再找她聊天时,她已变得爱理不理。自讨没趣的阿靖只好再没去过茶水间。
“两会”前,单位召集了一些人开选稿会,由于阿靖负责收集整理代表发言材料,于是也有幸参加了这个选稿会。这时茶水间的阿霞进来了。参会人员就十人,阿霞却用茶盘捧了九杯茶进来,每人面前放上一杯茶后,就阿靖面前空空如也,大家都围坐一张圆桌,特别显眼。
政协是个特殊的单位,大家见惯不怪,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阿靖只是个“公益岗”。然而此刻的阿靖原来对阿霞仅存的那点“阶级感情”也变得荡然无存。他甚至对以前书上常提起的“阶级感情”产生了怀疑。
一年后,阿靖便辞职不干了,回到家的阿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文学创作中,又过了两年,参加征文比赛获奖的阿靖受邀参加文联举办的座谈会。当斟茶阿姨进来替他们斟茶时,阿靖才发现那阿姨正是在政协做满了三年“公益岗”又来到文联想再干三年“公益岗”的阿霞。
这时阿霞也认出了他。当她斟茶斟到阿靖那杯时却不斟了,直接绕过他,给旁边的人斟。对阿霞早已看透的阿靖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也觉得无所谓。
这时,主席台上的张主席不干了,他指着阿霞,你是新来那位公益岗吧!懂不懂规矩?阿靖是我请来的贵宾,您怎么可以不帮他斟茶?
阿霞很不自然地笑着说,他,他是我熟人。
熟人又咋了,陌生人你尝且要替他斟,何况阿靖是你的熟人。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可以叫你滚蛋?
这时,早已吓得胆战心惊的阿霞来到阿靖旁边,小心冀冀地为阿靖斟上一杯热茶。
阿靖看着身旁浑身发抖的阿霞,突然想起不知是谁说过的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