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为什么是现在,窗外的路灯静静的,路上的车灯消失了,明明在电话里和你说晚安,我会再次想起那个已经逝去很久的梦。
你很少出差,因为我怕黑,黑夜里总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此刻,世界都应该在睡眠之中,而我却无比地清醒,披上你送我的粉红色丝绸披肩,怔怔地做在摇椅上,对着窗外的月亮出神,便又想起那个梦。
我对你说了无数遍这个梦,每一次你都会加倍地紧紧揽在我肩膀的手,告诉我:“我愿意做你梦中的白胡子老人。”我把头靠在你的肩上,出神地望着月亮。
我仿佛又突然回到了小时候,我大概6岁,懵懵懂懂地听着周围的人在说我:“真可怜,这么小就没有妈妈。”“她妈妈是舍不得花钱看病,才去世的这么快。”“哎,都是为了这个孩子。”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妈妈,爸爸说她去了天堂。可是莫名的惊恐淹没着我,无边无际。我每天都会做一个同样的梦:我穿着妈妈给我买的红色小皮鞋拼命地奔跑,后面追赶的是邻村傻子,像是影子一样跟在后面。我拼命跑、拼命跑,忽然一只脚陷阱土坑里面,整个人扑倒在地,满嘴都是泥。我哭喊:“妈妈救我——妈妈救我——”他停了下来,站在那儿歪着脑袋流着口水傻笑着。我彻骨的恐惧,汗出如雨,爬起来继续跑,他仍然如影子一般在后面追着,一个、两个、三个……
我拼命地跑呀跑,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在转角的地方,一个白胡子的老头从天而降,就像西游记里的太乙真人一样,伸出食指对着我说:“变!”我就变成了一个手掌那么大的小人,被装进仙人的口袋中,我扒着口袋悄悄地往外瞧,仙气缭绕中隐约又起伏的山峰和成片成片的桃花,粉的像霞。
梦不停地纠缠着我,夜复一夜,我跌落在同样的梦里不得脱身。
前些年,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如同潮水般地渗出,悄悄地把我带回带那个梦靥里去。一个孤单的身影蜷缩着身体,细细凉凉的东西爬上脸颊,火车轰隆隆地疾驰而过,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坐着的旅客,全都面目模糊。我无声地呼喊着:“妈妈救我——妈妈救我——”肩膀抑制不住地抖动着,眼泪像黄河决堤一样往外涌。我抽泣着醒来,一颗心被剧烈的悲苦蹂躏着,我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汩汩地流。
你用手轻轻地拍着我,喃喃着:“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我听得那么真切,我在心里轻轻回答着:“知道了。”
懂了,真的懂了。你给我看山中的小屋,简简单单,房子的四周在栽满了桃树。结在心中的冰天雪地顿时融化成漫天桃花烟雨。
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这个梦,此刻已是双眼朦胧。
你发来微信:“老婆,听着你最喜欢的歌有助于入眠,晚安好梦。”
“在我的怀里,
在你的眼里,
那里春风沉醉,
那里绿草如茵。
月光把爱恋,撒满了湖面……”
李健的歌声在耳畔流淌,很多年有你在身旁,往事随云走,你清澈又温暖,像窗外的月亮静悄悄地陪着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