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的好闺蜜阿蔡,就是传说中家里有矿的那类人。
独生女,父母早年经商,本就殷实富足,后来又赶上拆迁,市中心的房子补了六套。
可以这么说,阿蔡就是啥都不干,家产也足够她以及她的下一代衣食无忧。
然而,这么个命好的姑娘,找男人的眼光,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阿蔡的老公名叫龚一帆,和阿蔡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龚一帆是一个小公司的业务员,父亲走得早母亲多病,一大家子都要靠他养。
“阿蔡是不是傻啊?她图龚一帆什么?图他贫穷图他潦倒图他弟兄多吗?”每次听到别人议论这个问题,沈雨都会在内心嘀咕:“你们懂什么,各有所图!”
阿蔡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长大的公主,不缺钱,就缺一个能继续宠着她哄着她的男人,而和她条件相当的,谁能没点儿脾气。
龚一帆就不一样了,他能攀上阿蔡,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自然是喜出望外感恩戴德,恨不得把阿蔡供起来。
想到龚一帆在阿蔡面前满脸堆笑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样子,沈雨就觉得,其实龚一帆也挺不容易的,别人是娶老婆,他却是伺候女王。
所以,如果和阿蔡不是闺蜜,沈雨可能还会有些同情龚一帆。
周末,沈雨正在家里刷剧,阿蔡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正跟父母在三亚玩,让沈雨去她家一趟,看看她的菜花宝贝怎么样了。
阿蔡说的菜花宝贝,是她的猫女儿,她养了一只波斯猫,命根子一般爱着,还强行让沈雨做了菜花的干妈。
电话里,阿蔡的声音很是不满:“龚一帆这个王八蛋,手机居然关机,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我想死我的小菜花了,你快点儿去,到了拍视频发我啊!”
瞧这大小姐脾气,跟谁说话都是命令口吻。不过这么多年,沈雨也习惯了,阿蔡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厉害,为人还是很仗义的,不然她们俩也不能从小好到大。
沈雨就丢下追了一半的剧,起身去阿蔡家。
阿蔡结婚后,就从父母位于郊区的大别墅搬了出来,在市中心的一套公寓住,反正她家房子多,想住哪儿住哪儿。
阿蔡的家沈雨平时经常来,轻车熟路。
输了密码,指纹锁吧嗒一声响,沈雨开门走了进去。
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沈雨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顿时感觉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
龚一帆居然在家,他正从沙发上直起身,身边,一个丰满妖娆的长发女郎半躺半坐着。
那女人涂着血红的厚嘴唇,化着浓重的眼妆,风尘气息扑面而来。
两个人几乎是全裸,地上,混乱地堆砌着衣服,女人的乳罩,搭在男人的皮带上。
不难想象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在阿蔡家客厅的真皮沙发上,或者,就在纹路清晰的实木地板上。
那一刻,沈雨内心的惊诧超过了愤怒,她怎么也想不到,看上去老实巴交的龚一帆,居然背着阿蔡,在家里和别的女人鬼混。
龚一帆看到沈雨,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抓起沙发靠背上的浴巾裹住身子,然后从地上扒拉着衣服往身上套。
倒是那个女人,一脸镇定,她不慌不忙跳下沙发,穿上内衣,套上裙子,两只手提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了。
沈雨这才从极度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她瞪着龚一帆,骂道:“龚一帆,你TM还是个人吗?”
龚一帆惨白的脸又涨得通红,他惴惴不安地看着沈雨,突然两腿一软,跪在了沈雨面前,语无伦次地说:“沈雨,我求你了,千万不要告诉阿蔡……我是一时糊涂……她要知道了,会跟我离婚的!”
沈雨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别跟我搞这套,你要心里有阿蔡,就不会做这种脏事儿!”
龚一帆呜呜咽咽地哭了:“我错了,我就这一次,真的……我心里太压抑了,阿蔡的爸妈看不上我,动不动就训斥我,讽刺我。阿蔡也是,天天对我呼来喝去的。这次他们去三亚玩儿,我想陪他们一起去,可岳母不让,说我去了败兴。阿蔡就附和,说你去了菜花怎么办,你得在家照顾它,我……我还不如一只猫,我气不过,这才……”
沈雨看着龚一帆痛哭流涕的样子,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诉说,刚刚还愤怒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点。
作为闺蜜,她应该愤怒的,恨不得上去踹这个畜牲一脚。但退出闺蜜这个角色,从一个更高的角度来审视阿蔡夫妻俩的关系,她又对龚一帆生出点恻隐之心。两种情绪在心里打架,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便皱着眉头说:“你起来吧,跪我算怎么回事?我可当不起!”
龚一帆还是不起来,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沈雨,眼睛里满是哀求。
沈雨便不再理他,高声喊着:“菜花,菜花,干妈来了,你在哪儿啊?”
龚一帆站起来,弓着腰跑到客房门口,推开门,菜花喵呜着跳了出来。
他回头看着沈雨,堆出一脸巴结讨好的笑容,蹲下来轻轻抚摸着猫背,柔声道:“菜花宝贝好着呢,爸爸刚喂过,是不是?”
菜花似乎不想跟龚一帆接触,哧溜一下从他手下钻出来,跳到了沈雨身上。
沈雨在心里感慨,连猫都这么势利,知道龚一帆家庭地位低,不愿跟他亲近。
沈雨给菜花拍了几个视频,然后收起手机要走,龚一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自然知道他的意图,便回过头,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龚一帆,如果再敢做对不起我姐妹儿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龚一帆点头哈腰,连连保证,脸上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沈雨转身就走,身后,龚一帆突然伸手扯住了她的头发,她“啊”地一声,怒目而视:“龚一帆你干嘛呢?”
龚一帆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手重了,你头发上粘了猫毛,我想帮你摘下来……”
看到他低声下气奴颜屈膝的样子,沈雨瞪了他一眼,没再理会。
出了小区,沈雨才发现阿蔡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赶忙把拍的视频发过去。
阿蔡的电话很快来了:“你怎么这么慢?电话也不接?”
沈雨顾左右而言他,敷衍了两句,阿蔡问:“龚一帆没在家吧?”
沈雨支支吾吾地说:“没……没在……你什么时候回来?”
阿蔡回答得嘎嘣脆:“去免税店逛逛,就准备回去了!”
阿蔡从三亚回来后,给沈雨打了好几次电话约见面,沈雨都找理由推掉了,要么说自己加班,要么说出差了。
她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蔡。龚一帆的事,不说吧觉得对不起阿蔡,像是背叛了她们的友情;说了吧又不知道阿蔡是不是早有打算,只是表面上装作不知道。
阿蔡这么高傲强势的女人,要是从别人口里听说龚一帆出轨,这婚肯定是要离了。说不定她心里不想离呢?
想到平时阿蔡对龚一帆的无微不至很享受的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另外,又想到龚一帆求情时候那一番表现,她更难抉择了。
这事就搁置了下来。
那天沈雨下班回家,走到十字路口发现堵车了,听人议论,好像是一辆电动车和一辆轿车差点儿发生剐蹭,轿车司机大动肝火。
沈雨无聊地把头伸出去,不期然看到龚一帆。
龚一帆西装革履,身边停着阿蔡家那辆黑色奥迪,他正指着一个中年妇女的鼻子训斥,腕上的名表闪闪发亮:“没长眼吗?要是蹭到我的车,你赔得起吗?”
旁边有车主不满地吆喝:“哥们儿,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又没碰到,你这样堵着路,不合适吧!”
沈雨眯着眼睛,她第一次发现,不在阿蔡面前的龚一帆,居然是这么一副趾高气扬跋扈蛮横的嘴脸。
他开的车,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行头,不都是拜阿蔡所赐吗?他享受阿蔡给他的优越生活,带着狗仗人势的嚣张,却干着背叛阿蔡的勾当。
也太不是东西了!
那天晚上,沈雨主动约了阿蔡。
阿蔡如约而至,表情阴郁冰冷,沈雨以为她不满自己迟迟不见她,便问:“生气了?”
阿蔡瞥她一眼,冷哼一声,不说话。
沈雨斟词酌句:“阿蔡,我之所以不见你,是还没想好怎么办,那天我去你家……”
阿蔡打断她,平静地说:“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沈雨大吃一惊:“啊?龚一帆告诉你了?”
阿蔡把脸转到窗外,点点头。
沈雨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对不起啊,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阿蔡猛地回过头,眼睛里似乎能冒出火来:“沈雨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咱俩这么多年的好姐妹,你TM居然去勾引我的男人,你恶心不恶心……”
沈雨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哆嗦着说:“什么……我去,龚一帆是怎么跟你说的?”
在阿蔡的讲述下,沈雨这才知道,阿蔡回来的当天晚上,刚一进门,龚一帆就满脸气愤地告诉老婆,说他下午在家睡着了,沈雨自己偷偷开门进来,脱了衣服躺在他身边撩拨他,被他狠狠骂了一顿,这才拍了几个菜花的视频,走了。
“喏,我家枕头上,还有你的头发呢……我想听听你怎么解释?”阿蔡从包里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几根栗色的卷发,是阿蔡陪着沈雨去做的。
沈雨想起自己那天即将出门时,龚一帆曾在她头上扯了一下,说是头发粘了猫毛,她现在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
这个男人,太龌龊了!
那天,她在阿蔡家逗留了很久,阿蔡打电话她没接,阿蔡问她话她支支吾吾,阿蔡回来后她又躲着不敢见……还有这几根头发!
现在,自己是不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沈雨艰难地说:“阿蔡,我真没想到龚一帆会这么……恶心,真实情况是,我去你家的时候,看到他和一个陌生女人……刚苟且完,衣服还没穿上。他跪下来求我不要告诉你,至于头发,是他从我头上扯下来的……我现在百口莫辩,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阿蔡紧紧地盯着沈雨,震惊中带着点审视,好半天才说:“等着,我会查清楚你俩谁说的是实话!”
说完,站起身,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走了。
一连几天,沈雨都处在一种愤懑不甘与忐忑不安的情绪中。
阿蔡没再联系过她,她也不知道她到底信谁。
被诬陷的憋屈倒还是其次,她更多的,是不愿意失去阿蔡这个闺蜜,她们俩打小一起长大,早就和亲姐妹差不多。
都怪自己这该死的怜悯和犹豫,才落到这么尴尬屈辱的境地,成了被毒蛇反咬一口的农夫。
真是活该!沈雨狠狠地骂着自己。
她想去找龚一帆对峙,却又很快打消这个念头,他既然能设计出那样一番说辞嫁祸她,就说明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而自己空口无凭,和这个无赖理论岂不是自取其辱。
就在她如坐针毡时,阿蔡来找她了。
沈雨眼巴巴地看着她,像等待判决结果的犯人。
阿蔡掏出红色的什么东西,“啪”地拍在桌上,宣告说:“我离婚了!”
沈雨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本离婚证,还热乎的。
她又惊又喜:“你……你都查清楚了?怎么查的?”
阿蔡咬牙切齿:“你跟我说了之后,我就偷偷在家里和车里都装了针孔摄像头,这王八蛋倒是没带女人回家了,却带到了车里……你知道吗?他在家里还虐待我的菜花宝贝,他打它,踢它……都这样了,他居然还不同意离婚,还有脸跪下求我原谅,直到我说要公布他和别的女人鬼混的视频,然后起诉,他这才悻悻然和我去民政局了!”
说着,她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当初是眼瞎了吗?为了他还差点儿跟父母闹翻。结婚后,我就是嘴巴厉害,待他也不薄啊,他说不想和我爸妈住一起,我就和他搬到市中心,选了离他公司近的公寓;他家里困难,我贴钱贴物……我,我这是养了一条狼啊!”
沈雨抱着哭泣到颤抖的阿蔡,心里也为自己曾经的犹豫深深自责。
想到那天菜花对龚一帆的排斥,她还以为猫眼也看人低呢,原来菜花是怕他。
太恶毒太有心计太可怕了,偏偏还在阿蔡面前伪装出老实巴交的面孔,还好及早识破了他,不然让他留在阿蔡身边,天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
午后的静谧中,阿蔡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俩人又相视看了一眼,彼此都带着心有余悸的惊恐,以及及时止损的庆幸。
窗外的阳光洒进室内,桌上的离婚证闪闪泛着金光,沈雨相信,像阿蔡这样有钱又有颜的女人,离婚后的新生也将会是金光大道、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