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亲历战火与疾病肆虐的人,才能感受到一个稳定国家背后所能带给你的安全感;也只有那般近距离地接触过生死,才能深切感受到生命的可贵与厚重……
一
2006年,我收到了公司派遣我去非洲尼日利亚出差的通知。办好一切手续后,我和同事刘祥飞往尼日利亚的最大城市拉各斯,据说它在当地的地位相当于中国的上海。
一路上,放眼望去,沿途两边都是贫民窟,尼日利亚的“上海”只有两条可以行驶汽车的柏油马路,其他都是土路。终于,司机把我们送到员工宿舍,定睛一看,是两层高的连排别墅!然而,进入别墅后,我们才发现基础设施很差,甚至还能看到老鼠过来打招呼。
当天我发现我的手机没有CDMA网络,于是,我约了个司机带我去买手机。本以为这位大兄弟会带我去商场或专卖店,就像国内一样,然而,他居然把我载到一个城乡结合部,在一个三轮车的摊前停了下来!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手机盒子,最终只能入乡随俗,花了五六百人民币买了一个国内价值两三百的诺基亚平板手机。
二
尼日利亚约有250个民族,这个国家拥有200个以上的运营商。我们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每天都累得像条狗。但是此时,刘祥却发烧感冒了!即便他把从国内带来的感冒药抗生素都吃完了也没控制住,“怎么办,我全身发冷……”刘祥害怕自己是不是得了疟疾。
在这里,当地医院使用的注射器等医疗器械都不是一次性的,抽血验血的器具也都是消毒后反复用的,而当地的艾滋病比率是如此之高,所以,不到迫不得已,我们谁都不想去当地医院。
最后,看着刘祥痛苦的样子,我们决定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当晚,我陪刘祥去了当地一家诊所,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黑人医生。整个诊所只有他一个人,验血、打针、收费都是他。当看着那粗粗的铁针头扎入刘祥的血管时,我紧张得浑身都冒汗了。
我想刘祥当时必定也是心都在颤抖,他说如果真的不幸感染,就让老婆改嫁吧!
老天保佑,检查结果出来,刘祥就是普通感冒。他回国后第一时间就去医院检查了HIV,所幸,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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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每天,司机拉着我和各种设备,沿着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从早到晚测试无线信号覆盖情况。
一天测试中间休息,司机说家里有急事,要借我的手机打电话,我把手机借给他,一会儿,他回来跟我说手机丢了!
我知道肯定有猫腻,直接对他说:“好的,我告诉你们老板,从你工资里扣钱来还我手机。”
过了一会儿,他过来跟我说:“你好幸运,手机又找到了!”
有一天给我开车的是个毛里求斯人,当他拉着我这样一个外国人在城里转悠的时候,我们被当地警察盯上了!
两个警察直接让我们停车,并将我们连人带车抓到了警察局。
我问:“Why?” 他们只说:“Not allowed!” 最终,司机提醒我说可能是敲诈。到警察局后,我们的汽车轮胎也被放了气。
过了一会儿,一个胖胖的女警察居然跑来问我:“Could I go to your hotel tonight(今夜我能跟你回酒店吗)?” 什么?!女警居然这样明目张胆地撩我?!我假装听不懂,她也只好无趣地走了。
一个小时后,客户送来了6000奈拉,我被赎了出来。临走时,他们又收了我几百奈拉的打气费,才把车胎充好了气。
四
我和刘祥被派去一个离拉各斯很远的小港口城市——帕塔冦特。当我们到客户机房办公时,眼前的一幕吓了我一跳——机房的门上居然有好多枪洞!
为了路测的安全,客户为我们雇佣了当地警察,所以,每天我们出门都有警察押车——花钱雇佣当地警察,这样可以避免被警察抓到警局。这逻辑也是够奇葩了!
一天晚上,突然有人敲我们宿舍的房门,我和刘祥马上跳了起来,紧张得不知所措。“中国人!”这时我们分辨出门外来者说的是汉语,便立刻打开了门。
只见进来一个脏兮兮的中国哥们,看到我们也是中国人,对方除了一脸的惊讶,眼神充满了庆幸与惊喜。
吃完东西后,他才缓过一点精神,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我是一个工程队的,在附近做工程,我遇到了种族屠杀……”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充满痛苦,他接着说,“我亲眼看到死人了,人被打倒在地上,他们拿着砖头使劲砸,头破血流。警察就在警戒线外面观看,没人进去阻止,等人死得差不多了,他们再进去收尸。太可怕了!”
他背靠在墙上,嘴唇还在颤抖,他接着说,“我们看到后,立刻从工地上向外跑。我们是外国人,没有人主动攻击我们,但是也没有人帮助我们,警察军队都不管。我从郊区徒步20公里走到市里,看到你们这里有灯光,没想到碰到同胞了,我真是太幸运!”
只有身处海外,才能真切明白同胞是什么概念……
一周后我们也返回了拉各斯。三个月的海外支援到期后,我们终于可以回国。当飞机降落在祖国大地的那一刻,我从来没有觉得故土如此让我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