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对煤炭行业走出来的诗人并没有一个完整的了解,但是偶然的机缘,我对其中的黑马先生、剑熔先生、也夫先生的煤炭诗有着深刻的映象,我以为,一方面,他们是爱煤炭爱矿工爱到骨子里的感性诗人,一方面,他们又是哲学地思维着煤炭事业之于人类的得与失的理性诗人。我以为剑熔先生近日的小诗《一列火车从大山的伤口跑出来》能帮助说明我的这种映象是有依据的:
一列火车在冬天
从大山的伤口里跑出来
痛,开始在山的躯体蔓延
牵动那些草,那些树
开始颤抖。受冷的火车感冒了
一声声咳嗽
招引来一场雪花
风,也跟着轻轻的呻吟
这一列从大山里面跑出来的火车,是“从伤口里跑出来”的,毫不掩饰地说,我被开头这一句惊呆了。我们从“伤口”这两个字当中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人类赖以生存的原生态的大自然被人类无止尽的能源需求所破坏,我们从“伤口”这两个字当中又感受到了什么,当然是一种毫无疑问的“痛”!这种痛又是多么的具体,“开始在山的躯体蔓延/牵动那些草,那些树/开始颤抖”,这是一种“息息相关”的“十指连心”的“痛”啊,这里诗人的自然观已非常清楚了,我以为胜过一切对自然界的事物具有普遍联系之类的概念性的语言表达,而且这种“痛”,还“痛”在了具有人类对于自然无尽索取这样一种象征意义的“火车”身上,“受冷的火车感冒了/一声声咳嗽”,然后由于这个“火车”的“一声声咳嗽” ,“招引来一场雪花/风,也跟着轻轻的呻吟”,这是大自然不仅自身在“痛”,而且也在为人类的未来而“痛”啊。
这列火车,装满乌金的火车
没有停下的意思
它的汽笛
惊飞,一群群鸟雀
但是,“痛”又有什么办法呢,人类现阶段的生存真的离不开这些煤炭之类地下宝藏的东西,所以“这列火车,装满乌金的火车/没有停下的意思”,尽管“它的汽笛/惊飞,一群群鸟雀”,当然也同时其实也可能隐含着已经惊动了我们人类的心。注意了,这里诗人用了一个充满感情色彩的“乌金”一词,虽然前面理性的思考已有了,那种大自然的“痛”和人类的“痛”也都是联在一起的,但是情感上的事和最为眼前的现实中的发展问题也是没有办法回避的,煤炭产业工人的精神就是煤炭一样的精神,就是为人类生存和发展做出无私奉献的“乌金”的精神,这一点也是毫无疑问的。
这首诗到这里就结束了。由是我想,诗人,未必能解决问题,但是诗人却可以最为鲜明而感人地把问题摆出来。由是我想到了马克思曾诗意地指出,“自然是人的无机的身体”,恩格斯更为明确地指出,“人面临两大和解任务,一是人和自然的和解,二是人和自身的和解”。比如这首诗,就那么具象地摆出了人类眼前的生存和发展与长远的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问题,可能比相关内容的洋洋洒洒数万言的论文更有直接触人深思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