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钱胜过那个女人的命

发布者:良驹独步 2021-11-15 14:27 原作者: 我是九爷来自: 我是九爷

1

一大早,闺蜜兼合伙人郝佳佳打来电话给邓琳道歉。

“你跟尤大兴怎么样了?他跟你吵了没?邓琳,这事儿都怨我……哦不,怨我那死狗老公,张嘴就来。邓琳,你听我说,你没错,尤大兴不能把死怪到你头上。

“你婆婆那是卵巢癌晚期,没有任何治疗意义,你凭啥掏自己的私房钱给她治啊?她又不是你妈!要是换成我,我也不愿意啊!尤大兴要真跟你闹,那就是胡搅蛮缠。我找他去,我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行了,佳佳,”跟尤大兴吵了一晚上,邓琳真的累了,她倦得上下眼皮子打架,却偏偏睡不着,真想灌自己一瓶烧酒,醉死过去得了。

她厌厌地说,“大兴出去了,跟我吵了一晚上,骂我不是人。他现在恨死了我,搞不好要离婚,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哪儿去了。佳佳,这事儿你别管了。你把店里照应好就行,赚钱重要。”

事情不复杂。

郝佳佳有专柜撤柜一手货源,她自己本钱不够,跟邓琳合伙开了个大牌折扣实体店,两人各投了四十万。因为邓琳自己的工作不能丢,时间精力有限,店里基本是郝佳佳在负责。

昨儿晚上,郝佳佳给邓琳发当月门店的营业数据时,邓琳正在卫生间洗澡。尤大兴闲着无聊,就翻了她的手机,知道了她跟郝佳佳合伙开店的事儿。

尤大兴大为震惊,因为这事儿邓琳对他瞒得密不透风。他赶紧往上翻聊天记录,知道了她俩合伙开店的时间居然就在今年三月——尤妈去世后的第二个月,邓琳一次性投了四十万。

四十万!尤大兴根本不知道邓琳有这么一大笔钱。当初尤妈被确诊卵巢癌晚期需要手术时,尤大兴问邓琳家里有多少钱,邓琳告诉他,家里统共不到八万块……

尤大兴没有冲进浴室问邓琳,而是当即给郝佳佳打了去。

偏偏那会儿郝佳佳也洗澡去了,是她老公接的电话,男人心直口快,全撂了:“你老婆跟我老婆合伙开了店,好几个月了,你不知道?她们各投了四十万。本来我不答应的,我老婆天天跟我磨,说稳赚不赔,我才同意的。没想到生意还不错,有得赚……呵呵。”

于是,当晚,尤大兴跟邓琳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2

婆婆得的是卵巢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有转移了。医生说如果治疗,手术加后期化疗林林总总差不多二三十万,预后效果一般,有可能多活一两年,好的话四五年。当然,也有体质特别弱的,化疗那一关都没熬过去。

更要命的是,卵巢癌的靶向药还没有纳进医保报销范围,这药一盒就要两万五,一个月下来至少五万,再加上婆婆只交了最基础的农合,报销比例本来就低,所以这二三十万的费用,绝大部分得自家掏。

邓琳弱弱地问尤大兴:“如果不治呢?”

“那估摸着只有几个月了。”

说着,尤大兴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紧接着便问邓琳:“家里有多少钱。”

两个人都是上班族,尤大兴每月六千死工资。邓琳做销售,收入不定。在尤大兴的印象里,两个人每月加起来也就一万多。除掉房贷车贷,每个月攒不了几个钱。

因为钱不多,他从来没想过管钱,连家里几张银行卡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结婚这十来年,邓琳一直精打细算,给这个家省钱。所以他问家里有多少钱时,心里并不抱希望。而邓琳回答他“八万不到”,他也不疑有他。

因为家里钱不够,尤大兴想借钱给他妈治病。

他爸走得早,是他妈把他拉扯大的。虽然后来邓琳生孩子她一直在老家没来帮过忙,可他做儿子的,怎么能计较这些呢?他想救他妈,哪怕砸锅卖铁,让她多活一天也好。

然而他一圈电话打下来也没能借到几个。亲戚都不宽裕,宽裕的都没有来往,有的只能掏个三五千,最多的也只能拿一两万,离二十万差得太远。

他让邓琳给想想办法,邓琳沉默许久,才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大兴,不是我不想给妈治,如果是早期,能治好,不用你说我也会想办法给咱妈治。可是,妈这是晚期啊!医生也说了,预后可能不会太好,平均也就一两年,有的甚至连化疗都扛不过去……”

尤大兴听出了邓琳的意思,也知道她的无奈。不管他心里舒坦不舒坦,他们没有这笔钱是事实。

那天,尤大兴在医院走廊哭了一遍又一遍。

两天后,尤大兴给婆婆办了出院,跟她说病情不严重,回家休养。

婆婆一句话也没说,但眼里透出的绝望还是深深刺痛了尤大兴的心。

他知道,她想活。

婆婆一共在家待了三个多月,108天。

那段日子邓琳公司效益不好,她业绩下滑,索性请了长假在家里照顾婆婆——也算是减少良心上的不安。尽管理智上她认为自己从实际出发没什么错。

3

如果邓琳不差钱,或者赚钱很容易,她会毫不犹豫地为婆婆掏这笔钱。可她只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社畜,这四十万是她吃了无数的苦,受了无数的罪,豁出脸皮子跟客户点头哈腰一点一点挣来的。

她舍不得!

一个家庭要担负的太多太多。如果这笔钱给婆婆花了,未来他们这个小家遇上点什么该怎么办?谁来为她兜底呢?就指望尤大兴每月那雷打不动六千大洋吗?

她不是尤大兴,婆婆也不是她亲妈,此前几十年婆婆没有施恩于她,她生孩子坐月子婆婆也没有来帮她,她们的生活中没有对方的参与,她们不过是由婚姻牵扯到一起的陌生人罢了。

让她拿出拼死累活攒下的这点钱,只为了让婆婆尽可能多活几天,她真的办不到。

因为邓琳不舍得掏钱,所以她想以照顾婆婆到死来做补偿,如此也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那段日子,她对婆婆可算尽心尽力。婆婆的排泄物,呕吐物,全是她弄。婆婆想吃什么她尽量满足。天好的时候还会把婆婆推到外面散步。再苦再累没有皱过一次眉。

所以那段日子,尤大兴对邓琳也是十分感激的。而他对妻子最简单直接的回馈,就是每天晚上下班回来主动给邓琳洗脚。

一双常年在车间劳作的手明明那么粗糙,给她洗脚时却又那么轻柔小心。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没有,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里都藏着一句“辛苦了”。

因为有着这份感激,他怎么能接受邓琳瞒着他这笔钱的事实呢?

因为眼见母亲临终前她细心周到的服侍,他又怎么敢相信她竟是个见死不救之人呢?

母亲走的时候那么痛苦,每一声绝望的呻吟都如刀尖戳在他的心上,他又如何能原谅她的铁石心肠呢?

如果夫妻在一起不能相互扶持一起面对,藏着掖着,耍心眼儿,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4

尤大兴真的过不去心里整个坎儿,他指着母亲的遗像哭嚎:“她是你婆婆,是我妈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你明明有钱,为什么不说?因为那是你赚的钱,所以你不想用来救我妈,哪怕我当着你的面打电话跟人借钱,你也不在乎,对吧?那我呢?哪天我病了,你是不是照样把钱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给我治,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尽管邓琳心中愧疚,却还是不服气地顶回去:“你这是胡搅蛮缠!有你这么假设的吗?我不给妈治,真的是因为钱吗?妈的病是晚期,就算花大价钱治了也,也不会好的……我只是,不想白花钱。”

“那不还是因为钱吗?”尤大兴悲怆道:“邓琳,别的不说,我就问你,如果这个人是你妈,你会拿钱给她治吗?如果是你妈癌症晚期,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邓琳愣住了,她没想到尤大兴能问出这种问题来,她也确实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她的犹豫已然给出了答案,尤大兴随即露出一个看透了人心的冷笑。

邓琳被他这一声冷笑刺痛,怼道:“没错,我有私心,我舍不得用我辛辛苦苦攒的钱给你妈续命,可我又是为了谁呢?我没告诉你这笔钱,是因为家里本来就是我管钱,我用不着告诉你我跑了几个单子拿了多少奖金。我有这钱在手里就安心,到了该用钱的时候我会拿出来……”

说到这里她卡了一下,因为她意识到这一句等于是在说:婆婆生病并不算是该用钱的时候。

尤大兴显然也注意到了,脸色更沉了。

邓琳抹了把泪,接道:“钱在我手里,但我没有自己偷摸着享受,没买大牌没买首饰。我赶公交乘地铁,吃十块钱的盒饭,用几十块的包,我从来没有叫过苦!

“我拿钱投资,开店,也是想挣更多的钱,让咱们这个小家过得更好。这样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不用考虑这考虑那,计算性价比。不用再经受良心的拷问。”

最后,她顿住,抬眼直视尤大兴,目光忽然变得锋利:“你问我,如果癌症晚期的是我妈,我会给她治吗?我告诉你,我会给她治。因为她是我妈,是生我养我的人。

“那我再问你,如果我没有钱,如果医生告诉你我妈就算治了也只能活一两年甚至更短,而你有一套婚前的房子,你会把房子卖了,给我妈治病吗?就算我妈长住老家,跟你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你也会救她吗?”

5

这次,轮到尤大兴发愣了。他觉得邓琳在胡搅蛮缠。可在邓琳看来,当他提出“如果生病的是你妈”这个假设时,他就已经在胡搅蛮缠了。

每个人都只天然地想对生养自己和自己生养的人负责,其他皆在其下。

她自私,她冷血,她见死不救,那也只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最普通的人性而已。至少在最后关头,是她休假在家,尽心尽力地陪婆婆度过了生命的最后阶段。

这件事之后,两人很长时间没说话。但关系也并非剑拔弩张,不过是各自努力消化着一些东西。

显然,尤大兴比邓琳更容易琢磨个明白。

刚知道真相时,他确实气得恨不能要跟邓琳离婚。听到她如实回答,如果换成她妈妈是那种病情,她会花钱给妈妈治的时候,更是觉得她自私冷血到了极点,连给她一巴掌的冲动都有。

可最后呢,邓琳一句灵魂反问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让他当场噎住。

是啊,别说岳父母或公婆终究是差了一层,就是将生身父母的命和极沉重的代价摆在眼前,又有多少人能毫不犹豫地做出决断呢?谁不是犹豫着,矛盾着,抗争着,反复掂量权衡了千百遍,才最终含泪咬牙做出了决定呢?

生而为人,各有不易。当生命要以极高的代价来偿付时,他们根本无能为力。有时候不是人爱算计,而是命运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人。手有余粮,才不怕转头饿死;兜里有钱,才不怕隔天就穷死。不给垂危的老人治病,是怕将来孩子病了时,没钱医治。不是说晚期就没有挽救的价值,而是穷人早已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

挽留一条生命不易,而比这更难的,却是放弃一条生命。

再有,自己在乎的,拼尽全力想守护的人,在伴侣心中却并非有等同的位置。你们共同的宝贝除了孩子,其实并没有别人。有些人或事真的只能自己担负。不是伴侣冷血无情,只是他爱莫能助。

尤大兴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那些被他忽略掉的细节也渐渐浮出了水面。他开始想起母亲在世的最后三个月,是邓琳请长假照顾的。母亲走的那一刻,也是邓琳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一遍一遍唤着“妈,我在,我们都在”的……

邓琳经过了几天的消沉之后,又打起精神上班和卖货去了。

店里的生意意外地好,本来就是有稳定的客源才决定搞实体。如今门店位置好,周边全是高档小区,客流量大。邓琳平时跑业务夹带私货搞宣传,郝佳佳更是天生做生意的料,把人哄得喜笑颜开,新客都变了老客。

口碑做出去,再有大家口口相传,想不火都难。姐俩算了一下,照这样下去,不到明年就能回本了。再干个一两年,就能开分店了。

郝佳佳问邓琳:“你们老尤后来还提没提那事儿?”

邓琳想了想,说:“没呢!不过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把年纪开始奋斗了。我总觉得他是怕他以后病了,我不给他花钱……”

“噗——”郝佳佳锤她一拳:“你别瞎说。”

什么原因,谁知道呢?她知道在尤大兴心里,这个疙瘩也许永远都在。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相互扶持,努力生活。

对于婆婆,她或许永远都会存着一份愧疚。但也正是因为曾经痛苦无奈过,她才要更努力地奋斗和生活,以避免重复此种抉择与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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