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子里面那间不是很大的画馆是作为流浪画家的他开的。这是间比较长却不宽的画馆,排在里面的画,大多都很老旧,残破。一些是他早年流浪时的画作,一些是在途中画完,因为保管的不好搞的有些残破。总之,他画馆里的话就很少有看起来就很新,很完整的。有,也就一幅--《无声的歌》。这也是他画馆里唯一一幅不外卖的画作。他每次看到那幅画作,眼中永远都是伤感的,对命运的伤感,一辈子也挥之不去。
记得是个秋高气爽的季节,也是他流浪生涯的某一段,在这一段里,他画出了《无声的歌》,他认为达到了他画作的最高峰!那是倾注了极大情感来做一件事却被投空了的感觉,连摔得头破血流都是无所谓的,只是心里给挖了一块给情感寄宿的地方,不能再面对那些东西了。
麦田长的比什么都好,一眼望去,一片金黄,刹是壮阔,这巨大的视觉冲击的美好灵感,不得不让做了六年流浪画家的他停下来,从后背的大背包里取出作画时该有的工具,心情极好的他,知道一幅好的画作将出自他手!……一个“障碍物”跑进了他的作画取景范围,一个女孩。他不得不放下画笔来纳闷,纳闷那个女孩怎么似凭空出现般!他的表情从那个女孩“闯”进他画作取景时的恼怒,随着那个女孩脸上挂着最为之纯粹的笑的跑在金黄色的麦田间身影的移动而改变,变为呆泄。那种笑,真的好纯粹!单单看着那个女孩的笑,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翘起!他的视线随着她的笑慢慢移动着,移动着,移动着,仿佛错过一瞬的她的笑,都是最大的浪费!真的好纯粹,好纯粹的笑呀!突然,他的瞳孔剧烈抖动了一下!女孩的身影仿似是双脚被麦田间的田埂绊倒,她的身影摔进了金黄麦田里,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那最为之纯粹的笑!莫名的烦躁感和潜意识的对那笑的留恋驱使了他跑过去寻找那个身影!那个身影的笑!
依旧的在笑,依旧是最纯粹的笑,依旧是那个身影最纯粹的笑,却让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股惊悚感自心而发,灌满了他全身所有细胞--她好像笑了好久!一个人在纯粹的笑,也该有个适可而止的时候吧!她为什么没有?这由不得他不感到惊悚!他走了过去,很是礼貌的问了她一些话,一些在客套不过的话,“你怎么在这里呀?”,“在这里干嘛呢?”,“你住在这附近么?”,“你怎么躺在麦田里不起来”,“你……”,再一股惊悚感爬满了他全身上下!她明明看着他,为什么她眼中的焦点好像不见了,即便他可以从她眼中看到他的身影,可他很明确的知道,她眼中的焦点好像不见了,反正不在他身上!是在某株小麦上么?在某片云朵上?在……究竟在哪呢?他真的不知道,他不得不弱弱的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呢?”……笑,她一直在笑!就这样焦点不在他身上的看着他笑,依旧是最纯粹的笑!只是让他感到又一次的惊悚!
“傻妞呀--,傻妞--”由远及近的叫喊声传来了,他看到她的瞳孔也抖动了一下,哪怕轻轻的抖了一下。她突地爬起,朝着叫喊声飞跑了过去。她的双手高高举起,一边飞跑,一边摇摆!是向谁打招呼呢?嗯哼!他看到了她高举摇摆着的手的腕间有一道很是明显的暗红色的瘀伤!她是怎么弄的?
那幅本该出现的好的画作不了了之!他背着大背包,行走于大片的麦田间,寻找那个脸上挂着最为之纯粹的笑的女孩。在一个麦田后的村庄里,他如愿的找到了那个女孩。她就在村里的一块空地上躺着,睁大着眼,空洞的望着天,那木讷的表情,仿似在告诉他,刚才挂在她脸上的最为之纯粹的笑是个幻觉,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她脸上的东西!太木讷了!真的像是石板凿刻出来的模子,生冷,坚硬。为什么每一个表情出现在她脸上都是那么纯粹呢?纯粹的让他感到惊悚。 www.lingdz.com
孤独症!那个女孩各种纯粹表情的最原始缔造者!她是个孤独症患者!一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儿!最为之纯粹也最为之可悲的独立!当他从村里的女孩家属口中了解得知后,顿感心神剧震!他为他屡次出现的惊悚感感到愧疚!他以一位画家寻找灵感的思绪来看待一个孤独症患者的一些典型症状,甚至为此感到惊悚!即便感到惊悚是他真实的感受!
内心里有个不服气的声音在叫喊,他觉得他要为他的愧疚扳回一个让他不会太愧疚的理由!即便那个女孩的孤独症症状那么的明显!可他依旧愧疚,依旧怀疑着这些再明显不过的症状!他决定观察那个女孩一段时间,他只需搭个帐篷住在村外即可!
她会跑到飞快!一直跑一直跑,却永远也不知道终点在哪!她会无端端的盯着一处地方,看的很仔细很仔细很仔细,偶尔还伸出手去触摸,很轻很轻的触摸!她会紧皱眉头!轻咬下嘴唇,样子极其无辜的坐在一个地方,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她会乱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一下子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她会面无表情的流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自己的双手丢了什么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有双眼却没有焦点。有眼泪却没有情感。有耳朵却不让别人的话语走进。有双手却宁愿拥抱天空也不见得拥抱家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是忘了开门的习惯么?都要把钥匙丢到不知名地方去么?那让自己父母用绳子束缚在自家门口的你真的是最纯粹自由的吗?孤独症女孩,这是这样的吗?
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明知道那个有孤独症的女孩依旧会飞快的跑,依旧会无端的守望,依旧会紧皱眉头,依旧会流泪,依旧会被她的父母用绳子束缚在自家门口,依旧会……那又怎么样?他能干嘛?他不过是一个流浪画家!为艺术奉献已经够他吃苦的了,为他人的付出,他连条件都凑不齐。他会想他离开时看到的那个孤独症女孩哼着的未知名曲调的歌,其实她只是蠕动着嘴唇并没有发出声响!可他仿似听到了那是首只有那个女孩可以翻译的一首无声的歌。她要唱歌谁听呢?
如同一个未知数的最纯粹的她,孤独症女孩。谁都不知道你哪天会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你的地方,为此,你的父母即便用绳子束缚你现实的自由,也要依旧看到你,为何你的眼中的焦点迟迟没有出现在你父母面前?
他终究画出了这幅《无声的歌》,他认为是他画作境界最高的画作!一幅画作,有无奈,有伤感,更多的是对命运无言的控诉!就像是那个孤独症女孩,她用最纯粹的东西反映着最为之可悲的独立,她怎么就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呢?为什么就一定是这样的命运?没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他倾注了极大情感来做一件事却被投空了的感觉应然而生!
那个孤独症女孩侧坐在一堆木头旁边,小嘴微张,哑色的阳光下,她高举双手,露出的双眼没有瞳孔,嘴角却扯开了最纯粹的笑--《无声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