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知味湖畔晓山亭旁的玉兰树蕴蕾了,疏密有致的枝条上一颗颗花蕾毛绒绒的,像一支支未蘸水的狼毫。别小看了这一支支秃笔,在不远的五月,它会在天空蓝色的宣纸上妙笔生花。
关注玉兰花的不单是我一个人,还有幼教系的林梓萌,她天天绕过知味湖跑来看花信。林梓萌长得清爽脱俗,天生一朵清水芙蓉。高耸的鼻梁像用奶油堆成的,一双杏眼就像两颗会说话的星星。陪她一起来的小清新叫辛念奴,一颦一笑,自成风流。在等待生命里一树花开的日子,我们相识了。
知味湖畔的羊肠小径,如同一根颤抖的琴弦,在我们如蝶的青春脚步下弹拨出动人的弦律。梓萌的音容笑貌常常出现在我午夜的梦里。我的单相思把我折磨得精神恍惚,想见,又怕见。每一次碰到都让我手足无措语无伦次。我从梓萌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丝忧郁,但她与我独处时依然落落大方,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仿佛是一朵初开的山桃花。一种倾诉的欲望,像火山喷发前炽热的岩浆,在我的五脏六腑游走,奔突,冲撞……这份生不如死的煎熬,把我削成了一根秋水中憔悴的芦荻。
我写了一封十九页的信,求念奴交给梓萌。信发出以后,梓萌和念奴一瞬间在世界上同时蒸发了。知味湖畔从此她们杳无踪影。在等待回信的日子里,我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就如同一个期待大赦的死囚,努力从脑海里打捞梓萌表情的碎片,从中筛选出可以用来抓在手里救命的稻草。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烦躁得像一头得了失心疯的狮子,在整座校园都睡了以后,在一个人的知味湖畔独自夜游。我白天不再出门,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尽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像动物一样趴在洞穴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