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情日记——我和二姐的故事

发布者:北风客 2023-2-22 15:28

“等我好了一定要好好享受享受,买几件自己喜欢的像样的衣服,想吃什么买什么,一年出去一次,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好好玩几天”。

买自己喜欢的衣服,吃自己愿意吃的东西,一年出去一次旅游观光, 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很简单不过的事情,均可以付之行动。但是,对于一个癌症晚期并转移骨癌患者来说,却是一种奢望。

有这个奢望的人不是别人,她就是我的二姐,当时她本人并不知道病情的严重,只是以为颈椎病。如今她已离开三年半的时间了,每当想起二姐,还会情不自禁地留下眼泪。她生前和在病中的情景会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01 在打闹中一起长大,二姐一直照顾我

我家兄弟姐妹共六人,老大是大姐,中间是三个哥哥,二姐长我三岁,排行老五,我老六。我俩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一起上学,一起做家务。小的时候我俩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吵架,刚吵过架后我俩都会赌气谁也不理谁,但过不了多长时间二姐就会主动跟我讲和,每次都是如此,虽然我俩经常吵闹,但谁都离不开谁,一会儿看不见就会找。因为我在家是老小,平时大家都让着我。

我和二姐性格不一样,她喜欢静,而且手巧,家里人的毛衣毛裤都是她编织。我喜欢动,干的都是粗活,在家呆不住,写完作业就会到地里帮着干农活。二姐从小就知道照顾我,我刚上小学的时候个子比较矮小,而且瘦,上学路上有小朋友欺负我,二姐总是冲上前把他们吓跑。遇上不好的天气,下雨天路上都是泥巴,二姐就牵着我的手往前走,看我实在不愿走了,她就背着我走。

1971年冬天的一场大雪,我和二姐去上学,大雪已经没过我的膝盖位置,二姐在前面用双手扒开积雪,我在后面沿着她用身体开出的路跟着走,到了过桥的时候,看到有的小朋友已经掉下桥,成为雪人,二姐怕我摔下去,就让我趴在她背上,搂紧她,她则凭着感觉,慢慢爬着把我带过桥,过了桥二姐已是满头大汗。

第二天说什么我也不去上学了,二姐央求着我跟她一起去,我就是不想去。本身我比同龄的孩子就早上一年,所以家里人也没强迫我再去上学,就这样我上了几个月就辍学了。多年后,有时跟二姐聊起小时候的事时,常提起那年下大雪的事。

第二年我和同龄人一起报名重新走进了课堂,又和二姐一同去学校上学了。一年后,二姐小学毕业了,成绩非常好。本该正常升入初中继续学习,但是因为家里比较困难,又是人孩子,当时人们的观念是女孩子早晚要嫁人,上学没什么用,加上舅舅常在我父母面前吹风,最终二姐的求学梦想未能实现。因为二姐长的比较高,14岁就去大队的橡胶厂上班了,当时是谎报了岁数(16岁)才让上班的。这一干就是40年。

当我小学毕业的时候,舅舅又在我父母面前吹风。二姐知道后跟舅舅大吵一架,说什么也要让我继续学习。当然我自己也想继续学习,哥哥们也支持我继续上学,就这样我坚持了下来。好在我也很争气,初高中成绩一直排在前列。高中后我学习的费用基本上是二姐的工资支撑着。

转眼我就面临高考了,高考前期因为持续高烧近半个月,到医院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发着烧进考场,参加了三天的考试,结果因一分之差与大学无缘,最终考取了自己还比较喜欢的中等师范学校(那时因为农村户口与城市户口有分数差)。

我在读中师一年级的时候,一个很远的亲戚家看上了二姐,主动上门提亲,要将二姐许配给她家二儿子。她家二儿子长二姐两岁,也就是现在的二姐夫,个子很高,虽然长的不怎么好看,但也说得过去,人很老实,关键是孝顺,且心疼人。虽然亲戚很远,但两家情况也相互了解,平时也有来往,二姐也没有意见,亲事基本定下来了。

过了一年二姐出嫁,当天我俩抱头痛哭一场。好在我们俩家离得并不远,骑自行车40多分钟就到,而且二姐每天还在原来厂里上班,周末我回家都能看到。二姐在家就是乖女,除了上班,回到家就是干家务,打毛衣,嫁到婆家后也是一样,只知闷头干活,从不这事那事的。跟婆婆、小姑子和小叔子关系处得很好。

我放假回家的时候,有时去她家,她婆婆总会给我带些咸鸭蛋让我带到学校。我参加工作后回家的次数就少了很多,二姐也因为有孩子暂时不用上班,我俩见面的时间就少了,聊天的机会也少了很多。但每次回家二姐也回来,我俩一聊就是大半宿。

中间母亲,右侧二姐和外甥,左侧我和儿子

02 二姐心灵手巧,看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而且自己还有创新。

小的时候玩翻绳、抓子、拍毛片、摔锅等一些智力型游戏,她总是胜多败少。跳皮筋、跳房子、跳绳、扔沙包等运动型的游戏基本上我胜的较多,但比起别的小朋友来,她胜的次数还是多的,原地踢毽子我始终比不过二姐,她可以单脚正踢、反踢,也可以两脚变着花样踢,毽子像是粘在她脚上。

她喜欢编织,没有签子,就把捡来的竹片、小竹棍用刀削,然后再磨出尖;有的时候就用坏的自行车条磨出尖来用。买不起毛线就用缝被子的线合股,先从织腰带开始,后织围巾。再后来就用线手套(上班发的劳保)拆成线,再配一根缝被子线合股织线裤,线衣。开始织裤子时不会分档,毛衣不会分褃,她就看人家怎么分,回来自己再琢磨,有时母亲也会指点她。

后来家里条件好了,各种规格的签子都配上了,全家人的毛衣也都由二姐承包了,二姐只要看到别人穿的有新的针法,她就会尝试着织,什么平针,反正针,四海针,元宝针,麻花针,机器针,跳针,镂空花……还用不同颜色线搭配织出各种图案,她可以一边聊天一边编织,眼睛不用看,针法一点不错。我是一样不会,只是帮她缠线团,有的时候趁她上班,我偷着织几针平针,回来就被她发现拆掉。

除了给自己家人编织外,有的邻居看到二姐织的活好,也买来毛线让二姐帮着织。直到后来商店里有卖现成毛衣的,而且花样也多,慢慢的自己织的就少了,但是老人们还是喜欢自己编织的,它比买的暖和。二姐织了多少毛衣,毛裤我没有计算过,也无法计算。家里人,还有邻居,朋友的,后来婆家的,年年翻新。

自打她迷上编织,下班后不干别的,往炕上一坐就开始织。吃完饭还是织,家务活干的自然就少,为此我俩也吵过,主要是我生气,家务活全归我啦。随着慢慢长大,我也学着开始编织,才发现,这活儿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轻松。织一会儿我的胳膊、手指、肩膀哪都疼,眼睛也累,应该是我没有掌握要领和技巧,干脆还是干点别的吧,所以我也就学了点简单针法,也不再和二姐斗气了。从小到大我穿的毛衣毛裤都是二姐织的,至今我还保存着结婚时二姐给我和我爱人织的纯毛衣裤,而且我会把它留作永久的纪念。

二姐刚上班时是压胶工,厂里人们都夸她聪明。刚上班时,给老师傅打下手,边干边学,在很短时间就熟悉了压胶的流程,掌握了压胶机的操作规程,很快就可以在师傅指导下操作压胶机。当时橡胶厂主要生产过滤板,橡胶鞋底,后来生产洗衣机、冰箱密封条等,对工艺要求也越来越高。每次投入新产品时,厂里都要抽调个工序上的技术能手,组成攻关小组,按照最新产品工艺要求,指定一台压胶机做新产品实验,小组成员就有二姐和嫂子,二姐和另外一位师傅负责压胶,嫂子当时负责配药。

他(她)们反复推算,从用料、配药比例、压制时间、温度控制等各环节,各自的记录本上都记录着每次实验的数据,经过反复实验,得出最佳方案后,直到产品合格率100%后正式投入生产。而每到这个时候,二姐每天像着了魔似的,在家里也拿这个小本算来算去,嘴里还念念叨叨,有的时候还和嫂子一块儿讨论。嫂子经常跟我说:“你二姐太能干啦,特聪明,好点子也多,厂长特别器重她,每次发奖金她都是最高的”。

只要发奖金我就知道,因为这个时候,我都会收到二姐的礼物:铅笔,练习本或者漂亮的头绳和好吃的等等。


03 二姐吃苦耐劳,勤俭持家

嫁到刘家(二姐夫姓刘)后,二姐除了每天侍奉老人、做家务外,还继续在大队橡胶厂上班。每天要骑上40多分钟的自行车才能到厂里,那时农村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赶上雨天二姐就得骑一段推一段。等到厂里或者到家,身上甩的和两只鞋上都是泥。下雪天路滑容易摔跤,二姐一般都是走路来上班,要走一个多小时,只有极恶劣的天气和上夜班的时候住在娘家,每天风雨无阻,很少请假。

二姐婆家生活并不富裕,二姐嫁过去后,老大分家单过,婆婆、上学的小姑子、小叔子和二姐一起生活。家里的生活来源靠种地卖粮食,二姐的工资和二姐夫在外打工挣点钱支撑。家里养了鸡鸭,鸡蛋鸭蛋留下少部分自己家吃,剩下大部分卖钱贴补家用。二姐能吃苦,也不挑饭食,每天跟着吃饽饽咸菜或者薄饼虾酱卷大葱,看她吃的都很香,精细的饭食一般留给老人和孩子。

后来小姑子和小叔子都长大成人。嫁出小姑子,送走老人,帮着小叔子成了家。儿子中专毕业后,找到工作,家里改善了很多,她仍然省吃俭用,太贵的菜舍不得买,攒钱给儿子买房娶媳妇。咸菜、虾酱一直是她家必备的菜肴,平时就炒一个菜凑合。白菜、土豆是她家常吃的菜,除非有亲戚朋友去,他们才会多炒几个菜。

2005年二姐把几乎所有积蓄拿出来,给儿子买了楼房,娶了媳妇。一年后大孙子诞生,二姐两口子高兴地合不拢嘴。这以后两口子更加拼命的干活挣钱了。他们平时自己节俭,舍不得买些可口的青菜和小吃,但是对孙子可是舍得,什么小吃呀,玩具呀,要啥买啥。二姐平时很少舍得花钱给自己添置衣服,到过年给自己和姐夫买新衣服也没有太贵的。家里两三件像样的衣服是儿子结婚时侄媳妇给买的,还有一件连衣裙是我家儿子结婚时我跟着去买的,再有就是儿媳妇过年给买的,但是都舍不得穿,只有在特殊场合像参加婚礼呀,过年时穿。

2010年,她家再添一孙子,同年他们村整体拆迁,她们领到了拆迁款,在楼房没有建成之前,村里给予补贴自己租房,二姐租的房子在儿子住房相邻的小区,这样下班后可以帮着带带孩子。二姐所在的厂子也因拆迁,搬到了其他地方。二姐每天要坐班车上班,中午带饭在厂里吃,也没有个休息的地方,非常辛苦。

由于过度的劳累,加上缺乏营养,饮食不规律,二姐身体大不如从前,但她很坚强,而且一直没停止工作。曾先后得过急性肾炎、做过胆切除术、子宫切除术,一次破伤风差点丢了性命;因同事违章操作二姐右手除大拇指外,其余四指被机器切断……

我们兄妹几个都劝她该退休歇歇啦,不要在上班了,她不肯,她说上着班自己挣点钱,花着方便,也给儿子减轻点负担,还可以给两个孙子买点小吃、玩具什么的。(因为带孩子,媳妇结婚后一直没有工作,四口的开销全靠儿子的工资。)直到2015年6月,二姐颈椎疼痛实在无法坚持,才不得不辞去工作,开始了到处寻医治病的历程。

04 多方求医无果,最后确诊肺癌晚期转移骨癌

二姐性格开朗,心态好,从不计较任何事情,也不羡慕任何人,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知足,属于知足常乐的人。不知情的人谁也不相信她是几年内连续住过六次院,做过四次大手术的人。因为每天看到的二姐总是给人精力充沛,浑身使不完的劲的感觉,每天早出晚归,晚上还要陪孙子在楼下玩一会儿。

2015年夏天二姐主动给我打电话,说颈椎疼,看了几个地方都不管事,要到我这职工医院再看看。经过CT结果判断为颈椎骨刺较为严重,建议卧床静养。开了一些药,在我这儿住了几天,感觉稍微轻松些,就回家了。回到家后听邻居们说河北某地有一位中医看颈椎挺好的,外甥就开车带二姐去看,那里主要是针灸(埋线),配上口服药物。医生承诺一个月内有成效,三个月治好。三个月过去了,也没有见好,我建议去天津医院彻底检查一下,因为心疼钱,再一个就是嫌麻烦没有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二姐每天热敷,实在太难受了,就到楼下诊所输几天液。就这样时好时坏,一直拖了半年,二姐自己感觉没有好的迹象,也开始着急了,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最后她答应外甥拉她去了市人民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怀疑为转移骨癌。外甥给我打来电话,商量怎么办,他不相信这个结果,我也不相信。我们商量再去做一个派特CT,查一下病源在哪里。外甥通过朋友与254部队医院进行了预约,约在周三进行,周二晚上我就到了二姐家,一早我们就开车去医院挂号排队等候检查。忙乎了一上午,结果要转天出来。

在回来的路上,二姐说:“我是不是骨癌呀?在我前面做CT的那个人的症状跟我一样……我要真是得了这病,就不治了,别花那冤枉钱”。我强颜欢笑,跟她打岔,说些其他高兴的话题。第二天我和外甥、侄女三人去拿结果,病灶在肺部,最终结果是肺癌转移骨癌。报告上写了很多,我们商量报告先不让二姐看到,就说拿去人民医院让主任再看看。外甥接着二姐夫到外甥二姑家,商量如何告诉二姐,姑夫是个医生,我们统一口径“就告诉她是骨结核”。我直接回到大哥家,把结果告诉大哥,大哥大嫂,我和侄女都已经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一场,然后和外甥联系好同时回二姐家。

二姐直接问我们结果是什么?要看片子,外甥按照事先说好的台词告诉二姐,二姐不信,向我求证,我也是按照编好的台词,再重复了一遍。吃过晚饭,陪二姐聊会天,二姐总是往她的病上引,我怕说错话,就跟二姐说坐车有点晕车,得早点睡,转天早晨还要早起坐车回单位上班。怕二姐生疑,我不能陪着她,第二天直接回单位。

我让外甥和侄女去找一个广告公司,花钱让人家把报告扫描对里面的文字做个别处理,重新出具了一份新的报告。晚上外甥拿给二姐,二姐自己研究报告上内容,然后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报告结果。

在班上我跟外甥说最好把诊断报告内容做部分修改,我让他俩去找一个广告公司,花钱让人家把报告扫描对里面的文字做个别处理,重新出具了一份新的报告。晚上外甥拿给二姐,二姐自己研究报告上内容,然后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报告结果。

检查结果出来,医院建议转肿瘤医院。外甥怕二姐看到肿瘤二字放弃治疗,所以和我商量,去其他医院。于是我给在某医院工作的同学打电话,约好时间,带着二姐诊断报告过去,凭他的经验建议保守治疗,一方面是二姐的病症已是晚期骨转移癌,无治愈可能,另一方面如果手术很可能手术台下不来。最终我和外甥决定听取同学意见,并由同学安排在胸外科住院部,由肿瘤科和胸外科联合用药治疗。也和护士打好招呼,病人问询病情尽量不予解释,或者统一口径为骨结核。

一切安排就绪,我和老公、外甥还有二哥送二姐在海河医院住下,由于同学的安排,免去了拍片等一部分的检查项目,医生从片子的影像看,二姐颈椎已全是蜂窝,医生用通俗的白话说她的颈部骨头都酥了,稍不注意的话脖子很可能就会断掉,建议自己购买护颈,加强保护,特别嘱咐不能让病人随便活动。办理好一切手续,落实好每天陪护人员,我和老公回家,正常上班。

二姐的治疗方案是以维持现状,控制和延缓癌细胞生长,配有止痛药物。当时同学建议是在医院住院两周或四周,带口服药物回家休养一个月,再住院治疗两周,再回家休养,这样反复进行治疗,一方面减少住院费用,给家里减轻负担,另一方面让二姐回家与家人、亲戚朋友们在一起团聚的时间多一些,因为二姐的时间是有限的。

经过两周的输液治疗,二姐感觉好了很多,心情和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自己感觉看到了希望,我去医院的时候,就跟我说:“这次好了,真的不干啦,想吃嘛买嘛,买几件好点的衣服,美一美,回头跟你们一块儿出去玩一玩,也享受享受”。我说:“你早这么想开了多好呀,这回咱说好,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不要心疼钱,争取早点出院,好了咱一块儿出去玩”。看着二姐一天一天见好,我们大家都很高兴,即便医生交代的很清楚,但我们还是抱着幻想,希望奇迹出现。

在医院住了三周,暂时停止液体,改为口服药物。因为那种液体不能长时间使用,二姐想出院回家休养,跟主治医生沟通后,办理了出院手术。医生嘱咐一个月后再办理住院手续,进一步治疗,平时有什么状况随时沟通。二姐回家后,亲戚朋友都来探望,除了我们自家人外,我们对外就是说二姐是颈椎病,缺钙。总怕外人说走嘴,所以没有说出实情。每到周末我都到二姐家,天好的时候,我就给二姐戴上护颈,陪她在楼下走走,一边走一边聊,听她对以后生活的美好设想,我的心情无法用文字表达,我只能一边附和着鼓励着。

这次生病,二姐想开了很多,自己花三百多块钱买了双旅游鞋,又花二百多买了双半高桶皮靴。想吃什么也开始让姐夫买着吃,她是想着只有吃上,加强营养,身体才能恢复的快。

二姐出院后,大姐每周要来三四次陪着二姐,帮着做些可口的饭菜。外甥的大姑二姑也轮班过来,小叔子和妯娌也经常过来看望,侄子和外女也常常买些水果、炸鸡、酱牛肉等二姐喜欢吃的东西过来看望。家里的人一直不断,单位同事,周围的邻居也都前来看望。

……

二姐病情加重,外甥跟二姐商量,接着去医院住院治疗。二姐不肯,她让外甥去医院,跟医生商量把液体拿回家来,让杨大夫给输液。外甥到医院跟主治医生说明二姐情况,能否液体拿回家,医生告知二姐用药是受控药物,只能在本医院用,最后医生给开了其他控制癌细胞的口服药物,一周取一次,这样二姐在家继续吃药治疗。

外甥单位同事介绍说南开有个济世中医诊所,是一位退休老中医坐诊,听说治愈了很多医院治不好的病人,外甥拿着二姐的CT报告找到老中医,医生看罢片子跟外甥说:“孩子,不是我不给治,而是太晚啦,治不了啦,我只能给用些药物,延缓癌细胞的扩散速度,缓解你妈妈的疼痛”。外甥还是取回中药,并向主治医生咨询,能否与医院的药同时服用,医生看过处方说可以用。外甥把药拿回来告诉二姐,中西药配合吃效果更好,虽然药物种类多,但为了能更快好起来,二姐还是强忍着苦涩的味道,坚持用药。

看着二姐每天痛苦的样子,我也跟着难受。于是我就在网上查询能缓解骨癌疼痛的药物,先买一个疗程的试用。我买的是喷剂,反复咨询卖家注意事项,药到后我赶紧给送去,按照说明对疼痛部分喷药,在用保鲜膜覆盖三十分钟后打开,第一次用药后,果真有效果,我就接着买了五个疗程的。同时又在网上正规大药房订购了缓解癌症疼痛的口服药配合着医院的药物错时服用,当然,这些药物我都是咨询医生后才购买的。


05 陪二姐走完最后一程

春节过后,天气渐渐变暖,二姐平时自己在家两个屋对着太阳晒全身,她说这样晒着舒服,平时我俩每天通一次电话,了解她吃饭和身体状况,到周五下班我就直接去她家,周一早晨直接坐车上班,每周如此。我俩在一起,二姐经常说起小时候的事,说起和母亲卖鸡蛋的辛苦,还说我上学的学费基本上都是她的工资来支付等等。这些我都记得,当初不是二姐和我的坚持,可能也会像二姐一样,早早下地务农,然后找个婆家嫁出去……我永远都感谢二姐。

有时跟我说“等我好了,我要买几件像样的衣服穿上,也臭美臭美,然后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出去玩玩,也享受享受”。总之,我们说了很多很多……二姐也经常跟我说起周围的什么人得了什么病,不到三个月走了。还有什么人本来身体挺好,后来得了骨癌,六个月人走了。也说前面邻居,得了颈椎病做了手术,好多了。

有时听二姐话里话外的意思,自己也想做手术。我跟她说:“你跟人家不一样,医生不是了吗,你这个位置不适合手术,如果手术,很可能就下不了手术台,危险太大。而且你这些年一次一次的手术,钙流逝的太厉害,骨质疏松严重,谁也不想冒这个险”。虽然我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何尝不想能通过手术来挽救二姐的生命呢。

二姐喜欢热闹,平时人来人往,有人跟她说话聊天,能够分散她的注意力,一旦家里剩自己的时候,就开始胡思乱想。2016年6月24日,是二姐56周岁生日,我们全家人为二姐过了生日,拍下了难忘的瞬间,也拍下了我们姐妹兄弟六人最齐的一张照片,成为永久的纪念。

前排从左往右二姐、大姐、二哥,后排我、大哥、三哥

当天一大早二姐就让姐夫去买菜,买面条。哥哥嫂子们也早早的过来,陪二姐聊天,给她轻轻按揉,大姐早一天就在二姐家。我因为骑车摔伤换完药才到。侄子、侄媳、侄女、侄女婿、外甥、外甥媳妇还有孩子们都来了,他们买了蛋糕、寿桃、鲜花,还买了二姐喜欢吃的东西,还有衣服,孩子们祝二姑(二姨)、姑奶奶(姨奶奶)早日康复。

那天很热闹,二姐很开心,穿着侄媳妇买的老美华的衣服,让我给拍照,二姐平时就很爱美,喜欢照相,喜欢穿鲜艳的衣服(虽然没有太贵的),当天照了很多张照片,二姐和全家人分别照了合影,大家都高兴地陪着二姐照相,但转身出去却眼含泪水。其实二姐是强忍着疼痛跟大家一起合影,照过相后赶紧躺下,让我给她喷了止痛药,稍微休息会。我把照片制作成电子相册,分别发给孩子们,也放给二姐看,二姐说挺好,但还是想要洗出来的照片,而且是都洗在一张上面的,我把当天的照片连同翻拍的二姐的结婚照一同发给照相馆老板(我常在那家照相馆洗照片,跟老板很熟),并告诉他们加急洗出来。一周后我拿着洗出的照片给二姐送去,二姐拿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留下了眼泪……

二姐的病情越来越重,疼痛的几乎无法忍受,每天无论谁在,都要一边跟她聊天一边给她按摩,来分散注意力,缓解疼痛。每天吃药、喷药、身上贴满膏药(好在二姐皮肤好,不过敏),再严重的时候就要输液,开始每输两周停一周。一般止痛药已经不能发挥作用,外甥从医院买来麻贴和口服药,因为二姐对麻药和止痛药(杜冷丁)过敏,结果用麻贴后二姐呕吐不止,胃部不适,呕吐过后浑身更是疼痛难忍,最后每天只有靠喷药和贴膏药,输液加上人们的按摩来减轻疼痛。

周末我到二姐家,二姐让我把她衣柜里面衣服都拿出来分类,我一件件拿给她看,她告诉我:把那干净的半新的外罩和毛衣、绒衣、棉服都打个包回头给小肖(小肖是外地来着打工的,二姐夫放羊时认识的)留着,让她媳妇放羊穿。把那几件新的给我家婆婆拿去,还有侄媳妇买的貂皮大衣还给她,儿媳妇给买的衣服,大衣都给咱大姐,有一件新的毛衣是儿媳妇过年时给买的,让我拿走,还有新买的鞋回头也让我拿走……”我一边帮她整理,一边流泪,对她说:“你都送人啦,你穿啥呀”?她说:“反正现在也穿不上,等我好了我再买新的,回头再让他二姑给我做两件穿着舒服点的”。

八九月正是热的时候,外甥二姑给二姐做了三套莫代尔面料的居家服,替换穿,看上去就舒服。这时二姐基本不能自己下床了,每到吃饭时她还是坚持让姐夫扶她到轮椅上和大家一起吃,吃过饭再回到床上,一顿饭下来衣服全部湿透。九月份二姐开始感觉呼吸有点吃力,而且不时的咳嗽,每咳一下浑身剧痛,看到她痛苦的表情,我都想替她咳嗽。

外甥担任项目经理每天工地很忙,但每天晚上下班都要到二姐那,给他妈妈按摩,陪妈妈聊天,二姐开始给孩子交代后事。外甥给我打电话说她妈妈给他交代后事了,他一边说一边哭,我心里何尝不难受呢,我也劝外甥,要让他面对现实。其实我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自从二姐生病我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由于二姐病情加重,我在单位请了年假,专心照顾她。

九月中旬二姐呼吸困难,听从医生建议给她输上氧气,由于医院氧气瓶容量太小,外甥每天去一趟医院换气,我通过朋友从氧气厂一次购买20瓶纯氧气,两天换一瓶。有时二姐白天感觉自己能自主呼吸时,二姐要关掉氧气,说省着用。一天二姐疼的全身抽搐,对着我和外甥说:“我现在生不如死,我再坚持跟你们过个节我就走啦”。

中秋节过后,一天晚上我睡不踏实,起来过去看看二姐(白天我陪着二姐,晚上姐夫陪着),看到二姐两手垂在床下,喘着粗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自己拔掉了氧气管。二姐夫睡得很实,一点没有察觉,我又给二姐插上氧气管,她叹口气说:“你总挂恋我干嘛,你去睡觉吧,别管我啦,让我走吧”。我生气说的:“不是你想走就可以走的,如果你这样,我明天就回去上班去,再也不来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二姐夫也醒过来,劝说二姐。转天早晨外甥二姑和大姐跟接大夫车一起过来,我跟她们说起晚上的事,大家都说二姐太傻啦。外甥哭着说“您不要我了吗?”

生病期间,二姐除了听我和外甥二姑的话,再就是听大夫的。二姐不吭气,自己也留下了眼泪。把大夫送走后,二姐说:“你们放心吧,我再坚持坚持,先不走啦”,还让我回去上班。

大姐说她在那呆几天,让我回家休息几天,我想也好,过几天就国庆节我再过来。我跟二姐商量好,一定要坚持,别放弃,过几天我就回来。二姐答应我,让我放心。我跟外甥和二姐夫交代,晚上要警醒着点。

国庆节我和老公一块儿去二姐那,我老公比较幽默,跟二姐开玩笑,逗二姐高兴,听二姐说想吃面包和木瓜,老公跑市场买了一箱木瓜。去超市买了几种面包,让二姐选着吃,并告诉二姐,爱吃那个,再去给买,管够。他不忍心看二姐痛苦的样子,平时他基本上在客厅或另外一个屋里。国庆假期结束,我看到二姐情绪比较稳定,问二姐我回去上班行不行,二姐答应后,我和老公回来上班,我们每天保持电话联系。

后来二姐接不了电话,我就给二姐夫或者大姐和外甥二姑打电话,随时关注二姐的病情,10月20日上午11点,我还没有打电话(一般我都在12点钟,一边吃饭一边打),我嫂子给我打电话说二姐已经昏迷,可能熬不过当晚。我赶紧给老公打电话,让她把我准备的衣服带着(我已经准备好,随时拿着就走),到单位接我。

中午到二姐家,我们全家人和二姐夫家的人都在那里,大多数亲戚也都在,他们开始缝制孝衫,做着亡人的准备。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看不了那个场面,姐姐嫂子们都在二姐身边流泪,我到二姐身边喊着二姐,听到我的声音,她突然睁开眼睛,并伸出手,我拉着她的手说:“这次真的想走了?”她说:“我实在坚持不了啦,我走了把你们的病全带走”。在场的人,全都失声痛哭。“好吧,你休息吧”说完我跑到卫生间,痛哭一场。

哭过一阵洗洗脸,又回到二姐身边,下午二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晚上给二姐喝了点水,二姐夫让大家都回家随时听电话(大家离得不是很远),我和大姐,二姐夫和外甥留下,十一点多,看到二姐呼吸比较均匀,二姐夫让我们自己先睡,他盯着,我和大姐在另外一屋,我躺了一会儿,根本睡不着,一会儿我过去看一次,凌晨三点二十分左右,我再次去看二姐,我发现二姐因疾病变形的双腿已经伸直了,而且呼吸急促,赶紧叫醒二姐夫、大姐和外甥,大姐经历的比较多,大姐说人已经不行了,让姐夫拔掉氧气管。我给哥哥嫂子打电话,大概4点左右,哥哥嫂子赶到,大家一起为二姐念经超度(回民的习俗),让二姐走的安心。

2016年10月22日,农历九月二十二,正好是母亲的忌日的当天,二姐停止了呼吸,彻底摆脱了疾病的困扰,从此不再痛苦,她走的很平静,很安详。

这就是我的二姐,一个心灵手巧,聪明智慧的二姐;一个勤俭持家,吃苦耐劳的二姐;一个尊老爱幼,乐于助人的二姐;一个与世无争,一心为他人着想的二姐;一个与疾病抗争,意志坚强的二姐;一个知足常乐,勤劳善良的二姐;一个令晚辈尊敬的长者;一个被邻里和朋友公认的大好人;一个身兼女儿、妹妹、姐姐、妻子、儿媳、母亲、奶奶等数职的乐观的女人。

一个简单的愿望最终没能实现,但二姐在重病的一年间,孩子们变着花样给二姐买她喜欢吃的东西,也算满足了她想吃啥买啥的愿望。出去走走的愿望她不能亲自实现,但她送我的旅游鞋,我每去一地都要穿上,我要带着她去旅行。我已经带她走到海南三亚,上海,美国,河北雾灵山,蓟县,西部环线游,承德、坝上草原等地。相信二姐天堂有知,定会非常开心,她也会一直护佑我健康平安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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