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9日(053)
上午,冬梅向单位请了假,陪着我去了轻纺局,我们专程去看望了“大爷”。
大爷果然是局长,正襟危坐地位于办公桌后面,一会工夫,找他来办理公务的人就进来七八个。我们简单地表示了谢意之后,就决定离开。大爷得知我要回长平了,忙里偷闲地告诉冬梅:“再有人纠缠你,就直接来找我。”我们知道大爷说的“有人”指的是黑皮,连忙满口道谢地带上门,退出办公室。
从轻纺局出来,我们又去了一趟烈士纪念塔,取上了我和冬梅的合影。照片上的我,呆呆地没有表情,仿佛拙劣的雕刻家失败的作品一般;冬梅倒是笑盈盈的,一双大眼睛非常传神,雪白的胳膊,宛如凝脂。
我们漫无目标地在街上走着,不时观察一下临街的店铺,或者抬头望望山上的景色。一种惜别的情绪袭上我的心头。这时的我,真的不想离开冬梅。冬梅在我身边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她在想什么,一定也和我一样的心情。
我在想着,尽管这里是个小县城,连一个值得游玩的景点都没有,满眼除了大山还是大山。但是,只要有冬梅在身边,就是最大的快乐。古时候,曾经有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等待她的薛平贵,在没有任何物质条件作基础的年代,只有爱情是最大的精神支柱。我们这一次分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到。又要鸿雁传书,望月相思了。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一个小饭店,这个位置就在我和黑皮冲突的不远处。冬梅说:“我们平山的特色就是饸饹,特别有滋味。咱们中午就吃这个。”
在我们山西,除了剔尖、刀削面、拉面和刀拨面四大面食外,如饸饹、三合面、拨子、擦面等,还有十多种,可以说,是地道的面食之乡。而饸饹的做法,平山与其它地方略有不同。相同的一点是,都使用饸饹床子,用外力将面食通过下方的漏孔,挤压成圆形的面条。其它地方是现做现吃,把面食通过饸饹床子直接下到开水锅里煮沸。而平山的做法,则是提前把饸饹煮熟,从锅里捞出后,晾在柳编上待用。食客到来后,再将柳编上的饸饹到开水里抄一下,与老汤一起盛在碗里,浇上预先炒好的卤子即是一碗美食。
我和冬梅分别报了一个大碗和一个小碗。几分钟后,两碗饸饹就摆在了我们面前。接着,小老板又送过来一盘拌黄瓜。我马上说:“老板,是不是上错了,我们没有点黄瓜呀。”
“赠送的。”老板笑嘻嘻地回答。
我正准备给冬梅夹一块黄瓜,却被她拦住了。她悄悄地说:“我们这里吃饸饹没有赠送菜的习惯。”
我赶忙抬头问老板:“凭什么给我们赠送?我们不要。”
“吃吧,是我的一点心意。”老板满脸真诚。
看到我们脸上的疑惑,老板过来小声说:“我是佩服你的胆量,敢和黑皮干仗。”接着又说,“那次,黑皮来这里吃饸饹,假装喝醉不想出钱。我提醒了他几次,他竟然和几个小混混把店给砸了,我找了好多单位,都不给解决问题。现在想起这事来,心里还憋着一肚子火气。那天你和黑皮打架,我就想上去帮你,是老婆死死地拉着我。平山人都恨死黑皮了,只是人家有后台,谁也不敢惹他。不管怎样,是你给我们出了口恶气。”
吃完饭离开时,我问:“黄瓜多少钱?”
“你看你这老弟,看不起人了吧。我说赠送就是赠送,你来我小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完,笑呵呵地把我们送出店外。
吃完午饭,我和冬梅直接去了长途车站。候车室里,靠墙摆放着一排长凳,供旅客休息。到长平的客车,下午两点才发车,我俩便坐在长凳上等候。
刚吃过饭,上午又走了几个小时,我和冬梅都有点累。坐下后,我俩都没说话,她把脸贴在我的左肩上,算是休息。不时有旅客用异样的目光远远地看我们。在平山的街头,我们也遇到过几对情侣,但是他们都只是相跟着走路,没有一对搀扶在一起,更没有人做着亲昵的动作。有的甚至一起走路还保持着距离,怯生生地生怕别人注意,可是,谁也能看出他们是情侣。所以,像冬梅这样靠着我休息,已经让人感觉到很开放了。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似乎只是一瞬间。我和冬梅好像刚刚坐下,那边的女检票员就喊上了:“到长平的旅客上车了。到长平的旅客上车了。”说是检票员,其实她根本不看车票,只是起到一个招呼的作用。
看到旅客们鱼贯上车,我则和冬梅站在车下不肯上去。我说:“这些天,你跟上我受累了,连个囫囵觉都没有睡上。”
“说什么呢,哥,你还不是为了我。”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要是黑皮再缠你,就找‘大爷’去。”
“哥,路上注意安全,回去记得给我写信。”说完,冬梅一下子双臂死死地箍住了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胸前,小声说到,“哥,我不想让你走。”说完,竟然哭了起来。
车上的人,都透过窗户往我们这里看,就连车站工作人员也远远地往这边瞅着。
我开始还手足无措,看到她哭得这样伤心,连忙用手给她擦泪。
乘务员也呆呆地看着我们,忘记了催促大家上车。直到司机提醒她:“还愣着干嘛,喊人啊。”乘务员才缓过神来。连忙大叫:“快上车了,马上走了。”
我慢慢地分开冬梅的双臂,用两个手掌把她的泪擦去:“好了好了,别难过了。”说到这里,我的心也一下子酸了起来。连忙背过脸去,疾步上了车。
车子启动后,我看见冬梅一直在后面追着跑,连忙从车窗伸出手向她晃晃,让她别追了。
长途车转弯后,我才坐到座位上。离开冬梅,我的情绪一下子从平山县的山顶跌落到了深深的谷底。
(未完待续,接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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