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0日(114)冬梅重伤
下午,我叫上“猴子”和另一个工友,骑着三辆车去接冬梅。
一路上,我们三人快快乐乐地说笑着。他俩都为我即将到来的幸福而高兴着。
本来四点半该到达的班车,一直到了五点多都没有出现。我一会起身去出站口看看,一会去问事处问问,一会又在候车室里转悠,整颗心着急的都要蹦出来了,恨不得骑着车去把班车堵在路上,这样,就能更早地见到冬梅了。
直到六点,广播里才播出:“从平山开来的班车……”我一听到广播,就赶忙往出站口处走,他俩也紧紧跟着我。
然而,从出站口往里望去,却没有车辆的影子。我们停下来,再一次仔细听广播:“从平山开来的班车上,有一位孕妇临产,班车直接开到了市人民医院。请接亲友的同志,到市人民医院等候。”我们听完,赶忙出来,骑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并没有班车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其他乘客。只有一个孕妇坐在急诊科门口的椅子上,捂着肚子来回扭着。到医院门房一打听才知,班车并没有到这里来,只是一辆其它车辆将孕妇送过来了。
冬梅一定是厂里的事情没有办完,才没回来。我和他俩说:“你们先回去吧,冬梅估计是没有坐上车。”
“那我们先走了,有事再叫我们。”“猴子”和工友离开了医院。
我也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医院。走了几步后,突然想到,应该找那位孕妇落实一下情况。马上又返回到急诊科。
孕妇艰难地抬起蜡黄的脸,无力地说:“你是张勇吧,我见过你。冬梅受伤了,在手术室。”
“什么?”
“她伤到了腰部。”
孕妇的话音还没落下,我已经往手术室方向跑去了。
手术室门口,站着五六个人。看到我着急地跑来,都往我这个方向看。其中的一个人问我:“你是家属?”
我摇摇头,停了一下,又点点头。应该说,“家属” 这个词对我是陌生的。说是家属吧,我还没有和冬梅结婚。说不是吧,此时又来不及解释。
他们马上围拢过来,向我简单说了情况:班车在途中遇到了山体落石,一块小石头砸到了冬梅的腰部。目前正在进行手术。
医生听说“家属”到了,就把我请进了办公室。他们告诉我,由于是急诊,现在已经在手术了,但是,需要家属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我一看上面写的:腰椎粉碎性骨折,肝脏破裂,脾脏破裂……眼睛一下子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脑袋立刻昏昏沉沉的,胸口也堵得慌……
我摇了摇头,又拿过来看。姓名一栏里,确实是医生的草书:韩冬梅。
哎?怎么不见冬梅的父母。
“医生,应该马上通知她的父母。”我感觉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不是她的家属吗?”
“我是她对象。”
医生马上叫来了外面的人:“赶快找人通知家属。”
“家属不是来了吗?”
医生简单地说明了情况。那几个人向我问清了冬梅家的地址,然后,安排人去叫了。
我缓了半天,问了医生一句:“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不好说,伤得很重。”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身体像被摄走了魂魄一样,瘫在了座椅上。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也许时间更长。(我这时已经对时间没有概念了。)冬梅的父母、秋菊、春花都来了,小罗也跟在后面。
冬梅的妈妈还没有走到椅子前,就“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双手拍着地板嚎啕大哭。秋菊和小罗赶忙过来搀扶。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大家都往门口涌。一位护士在门口大喊:“家属,血浆不够了,准备输血。”
冬梅的妈妈停止了嚎哭。大家一时不知所措,愣在了那里。
“家属,准备输血。”护士又喊了一声。
我一个健步冲到门口:“抽我的。”秋菊和小罗也来到了门口。
一个不认识的男子,也过来说到:“抽我的。”
我拦住秋菊和小罗:“别争了,你们俩备用。”说完,我看了一眼陌生男子。他说:“冬梅是救我媳妇负的伤。”
“血量恐怕不够,得多找几个人。”护士放低了声音,但还是传到我们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了。
此时,冬梅的爸爸被叫到了医生办公室,在《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字。
验血的工夫,我把小罗和春花叫到跟前,一边无力地大口喘着气,一边小声告诉他们:“小罗,你带着春花去找杨灵,让他把‘猴子’他们叫来,多来几个人。杨灵家在解放西街一百零六号。去了春花就能找到。”我又对春花说:“记得杨灵姐姐家吗?就是咱们学雷锋的那一家。”春花用力地点点头:“记得。”
小罗马上带着春花转身走了。
不一会工夫,化验结果出来了。我是O型血,陌生男子是A型血。他和冬梅血型相同。我们俩同时进了手术室。
一进手术室,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和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的心一下子被揪得紧紧的。冬梅的位置被隔离布挡得严严的,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护士拿着粗管注射器,直接从我左臂臂弯处的血管里抽血。另一个护士,则在抽陌生男子的血。我们分别被抽取二百毫升后,离开了手术室。抽血期间,我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术方向看,耳朵也竖的直直的。只听到了医生小声交谈的声音,以及器械轻微碰撞声。
从手术室出来,我感激地看着陌生男子:“谢谢你。”
“谢什么。冬梅是因为保护我媳妇才受伤的。”
看着我疑惑不解的表情,他又说到:“我姓刘,媳妇也是毛纺厂的,快生了,和冬梅同一辆车回来。在路上,车子发生了危险,冬梅用身子护住了我媳妇,她却受了伤。”说完,一脸的凝重。
此时,等在手术室外的冬梅一家人,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妈妈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歪倒在椅背上。秋菊在一旁守护着妈妈,担心她过度伤心。她爸爸低头独坐,一声不吭。
比我先到的那几个人,原来是市运输公司的,冬梅就是他们送到医院的。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出来的还是先前的那个护士,她依然是要求家属抽血的。我再次和小刘进去,每人献了二百毫升。
抽完血,我往起一站,立刻觉得眼冒金星,头昏脑涨,两腿发软。如果在平时,抽这点血根本不碍事。今天,心急如火,痛苦不已,耗费了我大量的精力,而且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
护士看到后,对小刘说:“出现低血糖状况了,赶快给他吃点东西。”
走出手术室,小刘扶我坐下,然后就出去了。几分钟后,他带来了鸡蛋、面包、苹果。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个面包和两个鸡蛋,才感觉体能恢复了点。
我这时才想起,小刘的爱人还在那里待产。我连忙催促他:“快去照顾你爱人,我这里人多得是。”
小刘说:“我父母已经在那了。一会如果有需要,一定过来叫我。” 说完,快步走了。
小刘走了不一会,杨灵领着春花来了。杨灵告诉我:“‘猴子’和小罗已经分头去叫人了,一会就能到。”
之后,她就坐在了冬梅妈妈的身边,拉住冬梅妈妈的手小声地安慰着。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护士再次出现在手术室门口:“家属,准备抽血。”
我猛地站了起来,马上又跌坐在椅子上。
秋菊赶忙过去:“抽我的。” 春花也跑过去:“抽我的,救我姐姐。”说完就哭出声来。
这时,“猴子” 他们几个到了,还有几个人我不认识。
一听说要抽血,七八个人都围了过去。护士一个个挨着采集了血样。
“猴子”告诉我:“这几个你不认识,是我的朋友。他们一听说你这里需要帮忙,就都赶过来了。”
我连忙跟他们打招呼,不断声地说着“谢谢”。
多好的朋友啊!面对这样的朋友,用任何华丽的语言描述,都显得苍白无力。我真为有这样的朋友感到骄傲,能有这样的朋友陪伴左右,我这一辈子活的值了。
(未完待续,请接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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