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回乡过年,本应该像往年一样带着十分的喜悦,但是这次却忽然有多了种说不出的空落的感觉。因为就在一个多月前,我们村失去了一样重要的东西,他不是一件古董,也不是一株古树,他就是老酸:一个既不是村支书也不是村长但却对于我们村十分重要的人物。而去年,就在一个桂花飘香的美好的十月,他却在异乡的马路上被一辆货车带如了天堂,当母亲在电话里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我时,我足足重复问了三遍,才终于肯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晚,我几乎失眠了,我又一次感受到人的生命原来如此脆弱。我开始怀念那个叫“老酸”的人,一个在异乡被货车带去年仅四十几岁的生命的人……
他有一个绰号叫“酸菜坛子”,玩笑时乡亲们叫他“酸坛子”,正经时乡亲们叫他“老酸”:这是我们那里的风俗,不管年长年轻,都喜欢在前面加一个“老”字。其实,按家族的行辈来讲我还得叫他一声“爷爷”呢。
老酸是个很有经济头脑的人,在村里是有名的“养殖专家”。养鱼、养鸡、养鸭、养牛……他样样都养过,而且似乎每次都收利不少。他曾说,他有一个梦想,他要带动全村人搞养殖,带领全村人共奔富裕路;但是,目前资金和经验都还不够充足,不敢贸然牵头。后来,又因为两个儿子出了一场意外,为了求得更多的医疗费,他不得不带着妻子到外地做生意去了。
他永远心系家乡。可能在外地闯荡见识了,受了启发,就在几年前一个干旱得连喝的水都没有的冬季,他便带领打大家一起掘井修自来水。组织开会、购买材料、下井做工……作为本土工程的总负责人,他经常是起早贪黑,任劳任怨。他甚至还常常一个人夜宿村野,为了守住那些钢筋水泥。因为那可都是乡亲们用血汗钱换来的啊,他如此说道。 www.lingdz.com
经过乡亲们三个月的努力,就在一个雨过天晴的下去,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传遍了全村及周边邻村:咱们乡亲们自己修建的自来水终于进了家门啦!甘甜的井水从水管里欢快地流入水缸,然后流入乡亲们干渴的口里,一直到心里……
去年秋开始,村里开始重修马路。为了响应“要致富,先修路”的号召,他虽身处异乡,但还是从遥远的外地捎回来了充足的经费,他祝愿乡亲们能早日完成水泥马路的修建,下次过年回来就不用踩着泥水回家了。然而遗憾的是,他还没来得及等到那一天,他就提前去了,他躺在冰柜里回来的时候,路过的还是毛马路,或许他此时回抱怨,这路怎么还没修好。无奈抛下“带领全村人共奔富裕路”的美丽梦想,他却独自踏向了天堂路。
带着空落的心情,我回到阔别半年的家乡,此时的我感慨万千。寒冷的冬夜里,他那七十岁的老母亲总在悲哭。她无法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于是她只能以悲哭来宣泄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奇怪的是:这竟让我想到了曾一度傻得有过轻生念头的自己。现在,我终于明白,要是当时我真的傻过及了,那该是多大的不孝啊!
遗憾的是,因为过年回家总是要忙于走亲访友,没有太多的时间陪老人,也没有时间去老酸的坟前祭拜。这我也一直耿耿于怀。今年我一定要抽时间回去一趟,去上他的坟前祭拜一下,缅怀这位叫“老酸”的“爷爷”。或许那样,我的心里会好过一点;也希望那时水泥马路能早已修好,完成我的心愿,也完成他在天堂里仍揣着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