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争强好胜,但一定要保持清醒
真是六月,怎么都逃不开离别。
研三的学姐要走了。傍晚,她忙完毕业相关手续回到公寓,又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我在旁边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漫不经心地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学姐收拾累了,拉我一起聊天。
先说说学姐,作为著名导师的门生之一,她偏偏是个淡淡的人,并不拔尖,也很少引人瞩目,她近年来吃了大苦,父亲前几年突然亡故,家里诸多大小事也并不十分如意,这些都不提。难得有恬淡的心境,终得到幸福的姻缘,实在让人欣慰。
也许是每个临着毕业的人都有无限的向往,而莫名的惆怅和不舍,只是突出地流露在特别的几个人身上。奇怪的是,学姐的临行没有酒宴,更没有彻夜狂欢,更多的是独自感伤。
坐下来,她跟我说起她在隔壁大学读研的老乡苒苒(化名)。她们一起从老家来到这遥远的城市读研,一起度过了在异乡长达三年的研究僧生涯,却在离别的时候沉默到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那个叫苒苒的姑娘——
似乎是一夜之间,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这个苒苒我是偶然见过的,虽说是整日泡在实验室里的理科女生,却满满的文艺情怀,美丽大方,常常是一袭长裙,飘逸动人。
在学姐的记忆里,苒苒是个十分优越的姑娘。她的家境是朋友之中最好,独生女,一直在家人的呵护之中成长。一路优秀到研究生,自然有一点争强好胜。她对自己的未来有太多规划,要去北京找最好的工作,要成为导师最优秀的门生,要有最幸福美满的婚姻,要成为周围一众中最值得瞩目的女孩儿。
这本没有错。每一个人都应该怀着最美好的期许追逐每一个明天。在正常的祝福里,这样的姑娘是值得岁月温柔相待的。可是后来,因为各种有关奖学金、项目课题等等竞争,或者仅仅是因为尊严和自我认知受到了挑战,她和一个室友发生口角,反目成仇。
从此积郁成疾,再加上英语六级几次考不过,导师对其论文的要求也颇为严格,而之前相好的朋友也大多在这场争端里或多或少地站在了另一室友的阵营,苒苒发现自己逐渐不再是自己认为中的那个佼佼者,总之重重打击,导致一个原本应该美好如初的姑娘得了重度抑郁,最后精神失常。
可是在我看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的再平常不过。何以上升到丢失自我的地步?
学姐一句话道出根源,“苒苒什么都好,只是从来都要跟别人比,从不允许周围的人比她优秀。即使我让她,劝她,宠她,照顾她的感受,但是世界是大的,她永远在跟别人格斗,跟自己格斗。太可惜了。”
这个故事让我沉默太久太久。
其实想说,我们每个人确实需要不停地奔跑。在奔跑的时候,要记得朝向自己,别人只是参照系,永远不是目标。我们都曾经看到过太多为了出人头地而不择手段的新闻,包括当年复旦大学的投毒案。(经典文章阅读 www.lingdz.com)
不同的是,那个心态不平的男博士选择毒害别人,而与学姐同乡同源的这位良善温婉的苒苒选择逼迫自己。最终,都置于绝境。
我静静地想,这个原本应该美好的女孩子是有多么向善而行的内心,多少对自我和未来的期待,度过了多少辗转难眠的夜晚,多少次心力全无却依然保持微笑。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多希望能在她心理崩溃的前一秒,当与她在相邻的校园中擦肩而过的瞬间,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或者一句热情的劝慰,不管有没有用。
在讲述中,我的学姐流泪了。她说,你真的很难叫醒一个走入迷途的人,特别难。
我是知道的。那样强烈的好胜心能带来多大的能量,就能带来多大的摧毁,强大到一个人建立一个无坚不摧的内心城堡,也摧毁到别人一个超越,一个目光都能将这个城堡引爆。
历经生死劫难之后,我对于生活有太多难以名状的感悟。和生命的挣扎轮回相比,所有的遇见和每一个明天都是这么值得赞美和期许,而所有竞争和得失都是那么不值一提。
如果可以,去平静地生活,但不是平庸。保持所有上进的动力,但是不要针对别人,也不要针对自己。每一个清晨落日,都美好得值得留恋,而每一个更好的日子和即将遇见的更好的人,都值得当下每一分快乐的忙碌。
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的爱恨争端,如果有,所有的恩怨都只存在于你和世界之间吧。别人的幸福和优秀是世界的恩赐,而你的苦难和不幸也只是世界的亏欠。终有一日,世界将以它的方式慢慢偿还,而别人的幸福与优秀,并不是拿了你的,完全与你无关,也不必要互相比攀。
就像我那即将离开的学姐。父亲意外亡故,对于突如其来的苦痛,她静静地照单全收。也许有抱头痛哭的时候,也许有悲痛欲绝的时候,但所有苦涩,都被乐观和坚忍稀释,直到遇见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世界还给她所有的幸福和微笑。
记得高中时候,曾经在摘抄本上写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希望你有强大的内心,有任何挫折和磨砺都无法摧毁的勇气。当时不解,后来一语成谶,终于经历了一生难忘的六月故事。其实,也多想对每一个看到的你说,活一个最好的自己,然后给自己看。
任何时候不要忘记——
在自己的平凡里容忍别人的优秀,是一件多么理所应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