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散文:我的父亲

发布者:时光娜娜 2024-8-1 19:18

文| 小良子

我从来没有写过有关父亲的只言片语。

今年6月父亲节前几天,我突然想写一点有关父亲的文字,可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写起,于是就不了了之。

可是这件事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仿佛不写几个字无法交差一样。

01

我的思绪一下子切换到父亲去世的画面。1982年7月的一个周末,天气异常炎热。

正午时分,天变阴了,天空中有闷雷滚过,母亲守在父亲床边,那时的父亲,全身浮肿,无法进食,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母亲吩咐我和姐姐赶紧收外面淘洗晾晒的麦子,我和姐姐刚把麦子收完。只听母亲带着哭腔喊我们赶快进屋,说你大好像不行了!

当我和姐姐跑到父亲的床前,母亲边哭边给父亲穿提前缝好的寿衣。父亲穿着黑色的袍子,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脸和手异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唯一让我感到害怕的是血水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我不敢去擦,是姐姐哭着帮他擦掉的。我不敢去抚摸父亲的脸和惨白的手,不知道还有没有温度。

我没有哭,我体会不到失去父亲的痛,我只有恐惧,有点瑟瑟发抖,有点目瞪口呆,有点不知所措。

父亲入殓以后,亲戚朋友邻居前来吊唁,因为小哥在很远的地方当兵,没能及时赶回来,我就替代哥哥长跪灵前还礼。

我像一个木偶人一样,木然地听从管事的吩咐,叫我干啥就干啥。仿佛灵魂出窍,没有悲伤,没有眼泪。邻居大婶的窃窃私语传入我的耳朵:“养闺女有啥用!老子(父亲)不在了,小丫头却没有一滴眼泪。”我无言以对。

02

在守灵的漫漫长夜,父亲生前的一幕幕像电影镜头一样在我眼前展现。

父亲于1929年3月出生在黄柏村,在兄弟三人中排行老二,侄子侄女们都叫他二爷,叫我母亲二娘。在那个饥寒交迫的旧社会,穷人家的孩子能活命已经是万分幸运。至于娶妻生子,就要看自己的修行和造化了。

父母健在时,我没有问过他们,是哪一年结婚的。后来,父母相继去世,更无从问起。据我推测,父亲大概是1960年或者是1961年做了上门女婿,入赘母亲家,做了5个孩子的继父。

入赘后,又和母亲生养了我们兄姊3人,一大家子,8个孩子,十几口人,日子虽然艰苦,但一家人和睦有爱,相依为命!

03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一个谦和有礼、胆大心细、心胸开阔、宽严相济、性格耿直的好人。

他担任多年的生产队长,思路清晰,筹划安排得当,带领全队社员起早摸黑搞好粮食生产。

在那个“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时代,他没有盲目跟风,而是立足当地实际,因地制宜安排农业生产。平地种什么,坡地种什么,何时下种,怎样施肥,他都安排的妥妥帖帖。

父亲处事公道,对全体社员能做到一视同仁,不偏不向,不优亲厚友。特别是在生产队上分粮分油时,特别照顾那些孤寡五保户,安排队里的年轻小伙子把粮食送到家里。

因此,他这个队长在社员中颇有威望,口碑很好。在8年的队长生涯中,从没有和社员发生过争执口角,甚至没有红过脸。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主动卸任队长,大家又推选他当了几年的保管员。

04

童年时,父亲对我们的管教很严格。常常训诫我们:不能说谎话,不能拿别人的东西,见人要有礼貌,说话不能白搭腔,不能欺负老弱病残,不贪小便宜,借别人东西归还时要说难为某某等等。

父亲家教甚严,但从不无故责骂我们,只有当我们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时,父亲绝不娇惯纵容,摆出家长的威严来,用家法伺候。

他常常说:惯子如杀子。因此,当我们犯错时,罚跪、不许吃饭,皮鞭、竹竿、细树条、爆栗子,都领教品尝过。

记得有一次,小哥和几个男孩子放学后偷偷去龙潭洗澡。被父亲知道了,小哥回来后,父亲让他脱掉衣服,跪在堂屋香柜桌前,拿皮带狠狠抽打。

一会儿,小哥的背上就起了又粗又红的皮带痕印,母亲心疼得直掉眼泪,也不敢上前阻拦。最后,还是大嫂扑上去夺下了皮鞭,父亲方才罢手。有了那次暴打,小哥再也不敢悄悄下河洗澡了。

另外一次,是小姐考上高中那年暑假,那时由于长年累月的劳累,父母患上了肺病和心脏病,家里也没钱医治。责任田和家务活没人打理,姐姐就私自决定辍学在家,帮父母种责任田和料理家务,农闲时节搞点小副业让我和小哥继续读书。

在我们三兄妹中,小姐的读书天赋是最高的,尤其是数理化学得顶呱呱。老师和同学都觉得这样好的成绩不接着读可惜了。起初,父亲好言相劝,说家里困难是暂时的,可你错过读书的机会会后悔一辈子。

我小姐是那种自己认准的事,8头牛也拉不回的犟性子,从小就特别有主意,不管父母怎样劝解,她就是坚持不上学了,一下把父亲激怒惹毛了,抄起手边的拐棍一顿暴打。

小姐双手捂头,不跑也不躲闪,任凭棍棒像雨点一样落在头上、肩上、背上,咬紧牙关宁死不屈。

我和哥哥都吓得躲在墙角不敢吱声,还是母亲给哥哥使个眼色,哥哥立刻飞跑出去,邻居黄叔冲进来夺了父亲的拐棍,父亲长叹一声,坐下来抽着闷烟眼眶湿润。

05

儿时,父亲给我留下最温馨的画面就是,从生产队收工回来,放下肩上的一捆柴,从对襟褂子口袋里摸出一把野果分给我们。有时是几个毛桃子,有时是几个野李子,还有可能是山葡萄和八月炸,每次我们都两眼放光,欢呼雀跃。

母亲开始做午饭,父亲肚子饿得咕咕叫,有点等不及了,胡乱洗把脸,从锅台烟囱边,端起用水瓢扣着的一碗早上剩下的稠糊汤,挖一坨红红的辣子酱,坐在檐坎上吃得津津有味。

每次我和小哥都会飞快凑过去张着嘴要吃,父亲只好他一嘴我一嘴的喂我们,我被辣得吸溜吸溜地吐舌头,有时眼泪都要流出来,但下一次我还是凑上去吵着要吃,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记吃不记辣吧!

06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父亲虽然很普通,但他很有智慧,很了不起。能和母亲相亲相爱、齐心协力,把十几口人的大家庭维护的父慈子孝、兄弟和睦,实属不易。

那时候大哥、二哥先后成家,取回了漂亮贤惠的嫂子。大姐二姐三姐相继出嫁,都找到称心如意的婆家。三个姐姐找的婆家,家庭结构出奇地一致,都是兄妹三人,一个哥哥,两个妹妹,少了妯娌矛盾和家庭纷争。

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对父亲都很尊敬。从没有把他当继父来看待,两个哥哥、三个姐夫和父亲特别聊得来,坐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记得很清楚,父母亲40多岁,三个姐姐家每年都要来给父母做生日。那是我们家最热闹的日子。

那时候做生日都不拿钱,也没有蛋糕和鲜花,只有蒸馍、挂面,点心或者果子,白糖或者红糖等,装在专门送礼的提篮里。每个姐姐家都是装得鼓鼓囊囊一大篮子。

两个嫂子加上三个姐姐在厨房煎炒蒸煮,把家里好吃的美味尽数上桌,哥哥姐夫们陪着父母喝茶聊天,一群孩子们在院子里疯跑打闹。

一声开饭喽!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团圆饭,大人一桌,小孩一桌,席间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父母坐在上席,笑容满面,喜乐安祥。晚辈们轮番敬酒,孩子们送上甜甜的祝福!那温暖祥和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令人难忘!

07

在我初三的那年寒假,父亲的肺病已经很严重了。吃不了,睡不下,整天咳嗽,痰中夹着血丝,胸疼胸闷,卧床不起。全家人过年都没心思张罗,团年饭也是吃得没滋没味。

过罢年,一开始上班,在县城工作的大哥,就把父亲接到县城安排住院,住了一个月,病情有所缓解,父亲就吵着要出院回家,那时没有医保,全是自费。

父亲害怕给大哥增加经济负担,坚决要回家治疗。大哥劝不住,只好请单位小车把父亲送回家。

其实,住院期间,主治医生就告诉大哥,父亲的病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已回天无力,不如回家休养吧,在医院也是白花钱,回家能吃点喝点尽量满足他吧!大哥不得不把这个坏消息告诉母亲,让母亲有个心里准备。

08

回到家里,母亲一边精心伺候父亲,一边悄悄地给父亲准备寿衣和寿材。背着父亲,母亲不知留过多少眼泪。

那时候,小哥在部队当兵,好在有小姐在家帮衬母亲,不至于把母亲身体累垮,我当时读初三复习正紧张的时候,周末补课,很少回家。

好不容易休一个周末,我回到家里,来到父亲的病榻前,看到父亲消瘦得脱了相,我心里非常难受,强忍着眼泪跟父亲说话。父亲气喘吁吁地叮嘱我:如果这次考不上师范,下半年就不要读普高了,你妈妈供不起啊!我流着泪点点头。没想到这是父亲最后的嘱托。

不久后的7月份,父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终年54岁。

人都说,父爱如山。的确,在女儿心目中,父亲,您是我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您是我心底不能触碰的柔软。想起您,我的心会疼,泪会飞……女儿将铭记您的教诲,努力活成您希望的样子。

父亲,女儿永远怀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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