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简介:养孩子就像是在等待一场花开。
文案:
无论你将来的人生有多糟糕,又或者现在过得有多失败,都没有关系毕竟我是你妈“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交给我吧。”
作为炮灰,他们会在人生某一时刻,被所爱者背叛,遭受千夫所指,承担无数骂名,落得最惨烈的下场直到有一天,他们开始被坚定选择,坚定维护哪怕全世界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也有一个人始终护在他们的身前
于是:
从夜空中坠落的童星→站在娱乐之巅的影帝
靠捡垃圾长大的对照组→世界知名童话作家
在摘星宫自焚的亡国之君→王朝的中兴之主
……
“她给予我生命,拯救我人生,更为我铸就了一颗强者之心。”
“后来,我被人追逐、景仰并崇拜着,但一开始,我只是想成为她的骄傲。”
PS:
1.亲情向救赎文
2.单数世界是儿子,双数世界是女儿
3.养孩子就像是在等待一场花开
短评:看文案觉得设定有点意思
#快穿##小说##亲情向小说#
试读:
坠落的童星1
老旧的手机正在播放一段道歉视频——
视频里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穿着黄色套头卫衣。这件卫衣太过宽松,衬得他的身形越发瘦弱单薄。
他死死低着头,似乎有人喊了他一声,他才仓惶抬头,露出一张憔悴疲倦的脸。
弹幕里,群情激愤。
【许危衡片场耍大牌,损坏剧组财物,快道歉!】
【当众殴打许意远,还造许意远的谣,你向许意远道歉了吗!】
【自作孽不可活,摔坏记者相机的时候,你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吗!】
如同所有人期待看到的那样,漫长的沉默之后,少年一点点弯下了他的脊背,用沙哑青涩的嗓音,一遍又一遍,机械重复着。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但是,这场大型的声讨依旧没有落下帷幕。
新的苛责再度袭来。
【你对我家哥哥造成的伤害,是几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吗?呵呵,一点诚意都没有!】
【许危衡滚出娱乐圈!】
【许危衡退出娱乐圈!!!】
***
就在少年说出第四遍“对不起”时,手机的主人姚容睁开了眼睛。
她正坐在一辆长途客运汽车上,车里除了她之外,只有司机和一对老人、一对情侣,而且都坐在前排,所以坐在最后排的原身才会放心外放。
将这段已经看了不下十遍的视频暂停,姚容转过头。
借着车窗倒影,她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原身的骨相非常好,应该是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皮肤暗黄发沉,眼底一片青黛,再加上晒得肤色偏黑,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
背脊微微佝偻,头发乱糟糟披散着,发尾干枯发黄。应该是生活比较操劳,没怎么把时间花在打理自己身上。
简单分析了下原身的情况,姚容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叮!宿主你好,我是你妈001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姚容是时空管理局的一名任务者,之前一直在女配部任职,近来时空管理局开辟了新部门,力邀姚容前来坐镇。
她会穿进书中世界,成为炮灰的妈妈,拯救他们的人生,让他们成为自己人生的主角。
“传送剧情吧。”姚容提醒,开始接收原身的所有记忆和情感。
原身也叫姚容。
她年轻时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和前夫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许危衡。
许危衡三岁那年,原身与许父离婚,孩子被判给许父。
没过多久,许父又重新组建了家庭。
女方带来了一个与许危衡差不多大的孩子,名字叫许意远。
两个孩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拥有截然相反的处境。
许意远的需求永远排在第一位,他可以考得差,可以提出任何匪夷所思的要求,可以尽情撒泼哭闹,从幼儿园起接受的教育就是最顶尖的教育。
而许危衡的需求,永远都会被无视。
他是活在这个家里的透明人。
他甚至不能表现得比许意远更好,只要他在某方面比许意远优秀,就会连着好几天受到后妈的冷言冷语。
慢慢地,许危衡学会了藏锋。
接受了足够多的精英教育,随着年岁渐长,许意远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而许危衡也从藏锋变成了真的笨拙。
但许危衡也有过一段耀眼的经历。
六岁那年,许危衡被国内知名导演陈导相中,请去参演了一部名为《2050》的末世灾难片,在里面扮演一个叫“星星”的孩子。
电影上映后,《2050》火了,“星星”也火了。
无数网友因“星星”的童言童语泪洒电影院,笔锋最尖锐的媒体也对他不吝夸奖,称他的眼睛灵动得仿佛会说话,陈导更是对他夸了又夸,说许危衡就是自己心目中的“星星”。
也许是为了抓住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初中毕业后,许危衡选择进入娱乐圈。
凭着一张遗传自母亲的脸,还有《2050》的参演经历,许危衡刚在公众面前露面时,引发了不少关注。
但是,当许意远也进入娱乐圈后,事情开始发生了变化。
两人接同一档户外综艺。
许意远性情爽朗,才华洋溢,在许意远的衬托下,许危衡像个只会拖团队后腿的废物。
几期综艺下来,许危衡被骂得越来越厉害。
随着热度下降,许危衡接到的通告一个不如一个。
经纪公司见许危衡的人气开始下滑,为了榨干他的商业价值,开始疯狂给许危衡接烂片和通告。
就在这时候,《2050》的陈导邀请许危衡拍《2050Ⅱ》。
他演男二,许意远演男一。
不顾许危衡的反对,经纪公司擅自帮他接了戏约,还用合同拿捏许危衡。
没办法,许危衡只能进组拍戏。
但当这部号称历时十年、投资三亿的《2050Ⅱ》上映后,票房口碑双双失利。
面对公众的谩骂与嘲讽,电影主创团队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
新闻发布会上,被许危衡视为恩师的陈导,公然指责许危衡不配合剧组的宣传;在片场耍大牌,拖慢剧组拍摄进度;摔坏记者相机。
许父在一旁附和陈导的话,并补充说在家的时候,许危衡曾经不止一次打过许意远。
来自亲生父亲的指控,更增加了可信度。
而许危衡在圈内最好的朋友,直接发了条微博:【这一波我站许意远。】
恩师,父亲,好友,齐齐将许危衡逼入绝境。
在经纪公司的强烈要求下,十六岁的少年被押着站在镜头前,一遍又一遍,为莫须有的罪名道歉。
而他的经纪人,看着直播间里不断暴涨的热度,拿着和直播平台签好的合同,露出满意的笑容。
事后,许危衡消失了很长时间,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时,是他的生日。
他鼓起勇气,开了一次直播,对着镜头,独自一人唱生日歌,吹蜡烛,切蛋糕。
吃蛋糕时,许危衡看了眼弹幕,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块儿过生日,你们能不能跟我说声生日快乐。”
然而,弹幕都是骂声。
【许危衡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公众面前,是想要用自己黑红的热度来恰烂钱吗】
【许危衡你怎么不去死啊】
仿佛刷屏一般,类似的言论充斥屏幕。
许危衡又笑了笑,低下头不再说话,沉默着吃完蛋糕,关掉直播。
五分钟后,他站在夜色里,从公司顶楼一跃而下。
就像星星从夜空坠落。
他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以至于没有人清楚,他克服恐惧开的这场直播,到底是他向世界做的告别,还是溺水者的最后一次自救。
……
公共汽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刚接收完剧情的姚容下意识握紧手机,却意外点中屏幕,使得暂停的视频再次播放。
这个道歉视频是昨天晚上八点上传的。
姚容凝视着许危衡。
他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他,仿佛看见一个绝望的灵魂,在一次又一次对她说——
救救我。
【叮,剧情已传送完毕,任务:拯救许危衡,让他感受到幸福。】
【系统检测到许危衡的自毁值为90,请宿主尽快行动。】
***
长途客运汽车还在继续行驶。
它的最终目的地,是许危衡所在的A市。
姚容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站,她往后倚了倚,开始思索现在的情况。
自从离婚后,原身就回到了D市老家,一个贫困的小县城。
在许父再婚前,他曾经给原身打过一通电话。
电话里,许父警告原身不要上门去打扰他的新生活,他的新妻子会不高兴,而且原身这个母亲会让许危衡感到自卑。他是许危衡的亲生父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
随后,许父又向她承诺,他能给许危衡提供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
一番敲打之后,许父挂断了电话。
后来,原身还是去了趟A市,却发现许家人搬走了,许父也换了个工作。
她找不到许家人,见不到许危衡,这么多年来,只有许父每年发过来的几张许危衡的照片,能让她聊以慰藉。
前段时间,她从网上得知许危衡当了明星,就一直在关注他的情况,自然也看到了网友对许危衡的谩骂。
那种恶毒的谩骂,让原身感到很痛苦。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许危衡,只能笨拙地在网上和网友们对线。
从《2050Ⅱ》出事以后,原身就再也没能睡好觉。
昨天晚上,她第一时间看到了许危衡的道歉直播。
于是她没有任何犹豫,简单收拾好行李,去汽车站买了最快的一趟车票,从D市赶来了A市。
但原身并不知道许危衡住在哪里。
姚容将手机收进外套口袋,在装得鼓鼓胀胀的背包里翻找一通,摸到一根皮筋,先将头发扎了起来。
她又往纸巾里倒了点水,用来擦拭脸上早已干透的泪痕。
简单收拾一番,姚容看起来总算没有那么狼狈。
“系统。”姚容在心里问系统,“你能帮我定位到许危衡现在的位置吗?”
【当然没问题,宿主稍等,我先扫描一下。】
这一等,就等到长途客运汽车到站,姚容背着包走下车,抬头看着周遭的车水马龙。
系统将一串信息传送过来,既有许危衡当前的具体地址,也有他的电话号码、邮箱信息。
“谢了。”
姚容向系统道了声谢,走出汽车站,招手打了辆出租车,报出小区地址。
半个小时后,姚容抵达目的地。
许危衡住的这个小区是个老小区,小区旁边开了不少店铺。
姚容想了想,脚步一拐,先到前面不远处的小餐馆打包了一份蒸饺和一碗白粥,又随便买了几样配菜。
走出小饭馆时正好看到隔壁是家花店,姚容就顺势走了进去,买了一束花。
她提着食物,抱着花,做好来访登记之后进入小区。
临近许危衡住的那栋楼时,姚容脚步一顿,眉心蹙起。
花坛后、树后、车里,这几个地方全部都藏有人。
不用想也知道是在盯着许危衡的狗仔。
姚容仰起头,看了眼九楼的某间房子。
那里窗帘紧闭,密不透光。
她没有上前赶走狗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看看许危衡的情况。
90的自毁值太高了,这意味着许危衡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崩溃。
三分钟后,姚容乘坐电梯来到门口。
她按了好几次门铃,又试着敲了好几次门,屋内都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没办法,姚容只好给许危衡打了通电话,没人接。
又发了短信,依旧石沉大海。
“许危衡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还是单纯睡着了。”姚容询问系统。
【……额,他喝醉睡过去了。】片刻,系统给出答案。
姚容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没出什么危险,不过也不能放任他不管,一直在外面干等着直到他酒醒开门。
在直接撬锁和找人开门这两个选项里,姚容正准备选择第一个,突然灵光一闪,蹲下身,在地毯背面左上角的地方摸了摸,果然摸到钥匙形状的突出。
这个存钥匙的方法,是姚容一直保留的习惯,在许危衡小时候,她曾经跟许危衡说过这件事。
刚刚姚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摸,没想到……
还真找到了。
她垂下眼,用别在钥匙扣上的小刀划开缝住钥匙的那层布,顺利取到钥匙。
一打开门,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不大的公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连一缕月色、一丝灯光都没透进来。
姚容在入门处摸索了一番,打开最暗的壁灯。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清了屋内满地的空啤酒罐子。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在沙发上没看到人,姚容直接进了卧室。
奇怪的是,卧室居然也没人。
她退回客厅时,右脚不小心踢到地上的啤酒罐子。
“刺啦”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嘈杂。
沙发与墙壁之间留出的空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动了动。
姚容迈过啤酒罐子,走向沙发角落。
果然,许危衡躲在了这里。
他瘫坐在地上,双腿屈起,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一米八的大个子几乎缩成了小小一团。
这是极其防备,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姚容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许危衡瘦削的脸庞。
他还穿着昨晚直播时穿的那套衣服。
脸上的妆花了大半,眼尾有大片黑色晕开。
眉头紧紧蹙起,唇角也绷得极紧,仿佛在梦里也不得片刻安宁。
“这角落里,怎么藏了只喝醉的大花猫啊。”
姚容摸了摸许危衡的头,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空着手回到许危衡面前,稍稍蓄了下力,将许危衡抱了起来。
其实姚容能看出来许危衡很轻。
但直到她毫不费劲地将他抱起,姚容才清楚他到底有多瘦。
把许危衡轻轻放到沙发上,姚容回屋里给他拿了床被子盖上。
她原本想去开窗通风,但看了眼那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姚容先用遥控器打开空调,又去洗手间打开了换气扇,这样能更快散去屋内的酒气。
姚容又将满地的酒瓶子都收拾干净,还翻出了几个花瓶,往里面注水后,将她买来的花插进里面。
做好这些事情,姚容再次走进洗手间,拿了卸妆水和卸妆棉,想帮许危衡卸掉脸上的妆。
等她再次返回客厅时,许危衡的睡姿已经从平躺,再度变回蜷缩的姿态。
姚容只好用比较别扭的姿势,帮许危衡擦拭晕掉的妆。
许危衡不知道是因为醉得太厉害,还是因为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过,明明姚容的动作不算轻,但他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吵醒。
这一觉,许危衡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他睁开眼睛,意识渐渐回笼。
许危衡右手撑着额头,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看着焕然一新的客厅,有些茫然。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他昨天应该喝了一天的酒,家里怎么会这么干净。
茶几上,餐桌角,徐徐摇曳的花朵是谁准备的?
低头一看,那套满是酒气的卫衣也被换成了舒适的棉质睡衣。
有他公寓钥匙的只有助理和经纪人,但是他那位经纪人,不剥削他就已经是仁慈。
看来是助理干的。
许危衡皱起眉,不仅没有感动,反而有种私人领地被冒犯的恼怒与暴躁。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人来照顾他了!
自作主张。
就在这时,厨房里飘来一阵香味。
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胃被这股味道刺激,开始隐隐作痛。
许危衡的肚子不受控制地响了起来。
许危衡站起身,沉着脸,大步向厨房走去,用力拉开了半掩的厨房门——
与端着一碗面条的姚容四目相对。
透过面条氤氲而上的雾气,许危衡打量着姚容,惊疑不定。
这个女人是谁。
来的不是助理周苗吗。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觉得她很面善,隐隐间还透着几分诡异的熟悉。
可细想之下,许危衡又非常肯定,他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但是……她看着他的目光却很奇怪,带着一种能让他瞬间平静下来的安抚与通透,又有一种让他鼻尖酸楚的温柔与平和。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许危衡脸色缓和下来。
他揉着宿醉后刺痛的头,一边向外走去,一边随口问道:“你是周苗请来的家政吗?”
“不是。”
“不是!?”许危衡诧异,心中升起警惕,转过半边身子盯住她。
姚容看向他的目光依旧从容温和。
“危衡,我是妈妈。”
坠落的童星2
短短一句话,让许危衡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的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身体也跟着下意识往后退开半步。
但很快,他又止住了失态,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成拳,铁青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么进来的。”
姚容放下手里那碗面,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
“我是用你藏在地毯背面的钥匙开的门。这个藏钥匙的办法,你还记得是谁教你的吗?”
许危衡猛地看向姚容。
姚容仰着脸与他对视,声音克制。
“你再仔细看看我的眼睛,嘴巴。”
“还有我的证件,我和你拍过的合照。”
姚容将这两样随身携带的东西取出来,保持着向前递的姿势,想递到许危衡手里。
许危衡迅速将手缩回,背在身后,避开了与她的接触。
姚容只好停在原地,与他保持着三步的社交距离:“不想看也没关系。如果你还是对我的身份有所存疑,我现在就打电话回去,拜托邻居去我的房子里找到结婚证和离婚证,当场拍给你看。”
“……”许危衡沉默许久,哑声道,“不用了。”
不需要任何证件作为证明。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姚容眼熟了。
因为他的眉眼、嘴唇、脸庞轮廓,他生得最好的这几个地方,全部都遗传自她。
这种由血脉缔造的联系,骗不了人。
但奇怪的是,对于她的出现,许危衡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高兴。
他只觉得荒谬,可笑。
他曾经无数次期待自己的亲生母亲出现,将他从那个可怕的家里接走。
在他最期待她出现的时候,她一直缺席。
可就就在他被全网唾骂、狼狈不堪、希望躲起来让任何人都找不到的时候,她却这么突兀到来。
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受了委屈,就想扑到妈妈怀里号啕大哭,寻求安慰的孩子了。
许危衡垂下眼眸,看着姚容,唇角微微开合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又因发自内心的疲惫而失去了开口的力气。
“……来了就先坐会儿吧,我去洗漱。”
最终,许危衡还是没有将姚容赶走。丢下这句话,他转身走向浴室,将自己反锁在了里面。
姚容没有去打扰他。
这短短几天时间,在许危衡身上发生了太多事情。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也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接纳她。
***
浴室里。
许危衡用手撑着洗漱台。
他第一次喝那么多酒,酒醒后本来就难受,再加上姚容的出现,更让他感到头疼。
耳朵又出现了轻微耳鸣的症状,他捂着胸口,直犯恶心。
就在这时,幽幽花香钻入鼻尖。
许危衡偏过头,才注意到本应该只摆放牙具的地方,还多了一个插着向日葵的花瓶。
又是向日葵。
他嗤笑一声,打开水龙头,低头用冷水洗脸。
“现在还来找我干嘛呢?”
“是听说我成了明星,想趁机接近我找我要钱?”
“有我这样的亲生儿子,你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水声潺潺,淹没了他后面的低语声。
洗了很久的脸,许危衡才稍微平复好情绪,他抽出一张卸妆巾,正要往脸上抹去,才发现自己脸上的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卸干净了。
镜子里的他素面朝天,脸色青白,看上去不人不鬼。
许危衡试着提了提唇角。
却发现自己笑起来真难看。
比哭还难看。
二十分钟后,许危衡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原本想直接回卧室待着,姚容从身后叫住他:“我给你煮了解酒汤。”
不等许危衡出声拒绝,姚容又补充道:“已经煮好了,不喝就只能拿去倒掉。好歹喝一口吧。”
许危衡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凳子,坐在了餐桌前。
解酒汤是暖的,温度刚好合适入口。
许危衡端起解酒汤,凑到鼻尖闻了闻,有些酸,但口感还可以,并不难喝。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解酒汤真的起了效果,才刚喝完,许危衡的头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只是这股酸味越发刺激了他的胃。
从肚子传来的饥饿感越来越明显。
许危衡右手撑着额头,用浑浑噩噩的脑子思索:他的卧室抽屉里是不是还剩有几个小面包。
“你的早餐。”
姚容不知什么时候又去了趟厨房,将早就煮好的两碗面条端了出来,其中一碗推到许危衡面前。
“我翻遍冰箱只找到了面条,所以做得比较简单。”
“昨天过来时,除了买花,我还给你打包了晚饭。不过你喝醉了,为了不浪费,我就自己解决掉了。”
面条还热乎着,看着就很劲道。
清汤上撒着被切得细碎的青菜,香味浓郁。
这种热气腾腾的香味,在一瞬间就治愈了许危衡的饥饿感。
可他看了一眼,就将面条推远了:“你带了什么东西不需要特意跟我说。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姚容半真半假道:“我从网上知道你出了事情,就想了很多办法,联系了以前的一些朋友。他们也害怕你出事,所以花了不少功夫,帮忙打听到了你现在的住处和联系方式。”
姚容的这个解释,不能说毫无漏洞,但也有合理性。
知道许危衡这个住址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不然楼底下那些狗仔都是怎么来的。
而且许危衡这会儿也没有那个精力去认真思考,得到一个大差不差的答案后,他拉开椅子站起来。
姚容一直用余光打量着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动作。
她放下筷子,神情苦恼。
“食材是你的,厨房也是你的。我借了你的食材和厨房给自己做早餐,就顺便多放了一些面条,给你也做了一碗。你就当是给个面子,吃上一点,不然你不吃,我也不好意思动筷子。”
明知道对方说的是歪理,可看着她真摆出了把面拿去倒掉的架势,许危衡抿了抿唇,重新坐了回来。
姚容眨了眨眼,往许危衡的面里加了些香油。
她好像有些摸到许危衡的脉了。
别扭,扎人。
但只要顺好了毛,就会收起周身唬人的刺。
许危衡用筷子搅了搅,将面搅拌均匀。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嚼得很认真。
眼前的面条确实如他想象中一般好吃,可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就有些咽不下去了,只好硬逼着自己吞下。
姚容说:“要是吃不下就别吃了。”
胃口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调好的,没必要这么强迫自己。
许危衡当做没听见,下了逐客令:“吃完这顿饭,你就回去吧。”
姚容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就传来一阵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许危衡的经纪人怒气冲冲杀了进来,兴师问罪。
“许危衡,我昨晚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信息,你为什么不回?”
许危衡拧了拧眉:“有事?”
“我给你安排了一项工作。”
许危衡先是一愣,旋即起身,压着怒意道:“你说过,只要我答应开直播道歉,就会放我半个月的假。”
经纪人理直气壮,语速快到任何人都插不进话,就如同点了炮仗般。
“让你开直播道歉是为你好,给你安排这项新工作也是为你好。你去看看微博,看看网友对你的评论,自从你道歉之后,舆论明显有所好转。”
“我给你接的这个新工作,是《娱乐新世界》的访谈。除了邀请你,他们还邀请了你爸、许意远和陈导。”
“《娱乐新世界》那边给我透话了,说到时你爸、许意远和陈导会在节目里当场对你表示谅解。有了他们的原谅,你的名声就差不多能洗白了。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有无数的路可以走,难道真想一辈子背着这些骂名?”
从头到尾,经纪人都在打着“我是为你好”的旗号。
但这番话,也就能骗骗那些涉世未深的人。
他会特意跑来许危衡的公寓,只是单纯因为《娱乐新世界》开出了高价。
至于许危衡的死活?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逼着许危衡站在直播间道歉,就相当于是在逼着许危衡认下了所有的骂名。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经纪人低头看了眼腕表,伸手去拽许危衡,不耐烦道,“你马上换衣服跟我走,耽误了时间,你可赔不起违约金。”
但经纪人的手还没碰到许危衡,就先被人截住了。
姚容不知何时走到了许危衡身边,挡在了他面前。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只有一句我很赞同。他还那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至于其他的,全都是废话。”
许危衡眼眸微微睁大,盯着姚容的背影,听着她为他斥责经纪人。
“《娱乐新世界》想要流量,你想要钱,许稷、许意远和陈导想要好名声。满足你们想法的唯一前提,就是拿许危衡当垫脚石。你们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逼着他去道歉,逼着他去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你是什么人!”经纪人要疯了,这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疯女人,力气这么大,他用了十成力,还是挣脱不开钳制,“放开我!”
姚容满足他的要求。
她直接将经纪人拖到门口,抽走他包里的钥匙,膝盖一踹他的大腿,随后松手,经纪人狠狠栽在门外地板上,疼得倒抽一大口冷气。
眼看着姚容就要关上大门,经纪人厉声喊道:“等等,要是许危衡不去参加《娱乐新世界》的录制,他就要支付一大笔违约金。”
姚容回头去问许危衡:“你和《娱乐新世界》签过合同了吗?”
许危衡神色复杂,摇了摇头。
“听到了吧。”姚容低头去看狼狈爬起来的经纪人,“谁签的合同,当然是谁来负责支付违约金了。”
经纪人脸色变了又变,跟《娱乐新世界》签合同的人正是他。
许危衡一向好拿捏,以前只要给许危衡安排工作,哪怕许危衡再不乐意,最后都还是乖乖遵照他说的去做。
他眼馋《娱乐新世界》开出的价格,所以就当场代替许危衡签了合同。
现在听姚容这么一说,经纪人心里霎时慌了:“许危衡敢违抗公司的安排?违抗公司的安排,他要付的违约金更多!”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和《娱乐新世界》交代吧。”姚容微微一笑,“你要是想不到,我这里倒是有个好主意。”
“许稷在媒体面前,指控亲生儿子殴打继子,所有人都夸他帮理不帮亲。但如果,许意远也是许稷的亲生儿子呢?”
“让婚生子成为私生子的垫脚石,这个新闻的份量如何?”
正好《娱乐新世界》也邀请了许稷和许意远来当嘉宾不是吗?
要是《娱乐新世界》不打算做相关专题,那也没关系。
楼底下还蹲守六七个狗仔呢。
与其想办法把他们赶走,还不如直接祸水东引。
***
姚容关上门,刚转过身,就听到了许危衡的问话。
“……你刚刚说,许意远是许稷的亲生儿子?”
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大到足以颠覆他过往的所有认知。
他曾经因为许稷疼爱许意远远胜于他而无数次意难平,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不是自己不如许意远,才会导致亲生父亲疼爱继子远胜他这个亲儿子。
原来真相如此令人不齿。
——他是前妻生的儿子,而许意远是真爱生的私生子。
从投胎开始,他就注定争不过许意远。
“是。”姚容语气肯定。
她虽然没有给许稷和许意远做过亲子鉴定,但这个结论并不难得出来。
许稷就从没有遮掩过什么,连偏心都是明目张胆偏心。
姚容知道许危衡在想些什么,她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不是你不够好,是他不配当你爸爸。”
许危衡身体一僵,下意识往旁边避让,但很快,他又生生克制住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目光紧紧盯着姚容的眼睛:“你相信我没有打过许意远,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明明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所有人都在否定他的人品,摧毁他的人格,让他经历一场社会性死亡。
没有人会为他撑腰,更没有人会为他主持公道。那种被所有人放弃的感觉太无助了,于是他觉得这个世界糟糕透顶。
就连他自己,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
可现在,他看到,在他问出这句话后,真的有人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我相信有些事情是污蔑。而有些事情也许你真的做了,但你肯定有你的理由,错并不在你身上。”
就像是惊雷后落下的一场春雨。
春雨滋润万物,于是天地复苏,草木冒头。
在那些糟糕透顶的事情发生以后,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是第一个站在他面前为他撑腰,说“相信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