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周明星
二舅来长沙建筑工地有一段时间了,最近三番五次打电话叫我过去玩,看来是真想我这个外甥了。
上周日带着女儿在商场逛了一上午后,临时决定去看看他,二舅的高兴劲在手机这头都能感受到。于是叫上一高中同窗好友,导航驱车一小时到达他们临时租住的地方,其他工友都去做事了,剩下二舅请假半天在房间等着我。
进门就忙着烧水泡茶,发烟给我和同学抽,我虽不会抽烟,也索性不拒绝,跟着他俩有模有样的边抽边聊,二舅提出去他修建的污水处理池看看,我和同学一左一右跟着,认真听他讲述着工地上的点点滴滴......
等转得差不多了,考虑到还要回城请在部队当连长时的老搭档卜指导员吃晚饭,就准备打道回府了,二舅一听急了,死活拉着我的手不放,说要请我俩吃完晚饭再走,我只能反复解释,晚饭早就约好了,又是自己做东,不去不行。
可是他又把我拉进工地小卖部,喊着要买几瓶啤酒,现在就去把晚饭吃了,我心里暗暗发笑,下午四点不到吃一顿,晚上跟老战友的饭还怎么吃?我赶紧劝住了,他也不再坚持,硬要塞给我和同学一人一罐王老吉。
在他的这顿操作下,我也感到了饿意,之前中午带女儿吃饭,她想到了拌粉,我虽不怎么感冒,但也没办法,谁叫女儿喜欢哩,也硬着头皮点了一份,其实基本没动,女儿倒是洋气,还知道给自己加杯饮料。我往物品柜上扫了一圈,要了一包老坛酸菜的干拌面,一共才十几块钱,没想到付钱时又起了争执,但最终拗不过二舅,让他付了了事。
我家离外婆家不足两里地,可以讲从小在外婆家长大。母亲八姊妹,她排行老四,接着就是大舅、二舅和三舅了,三个舅舅的子女小我二到五六岁不等,自然而然我就成了“司令”,在这帮表弟表妹面前颇有威信。
那时候三舅种了西瓜,每当快成熟时,也正是农忙时,我们这帮小学生也放了暑假,顺理成章组建“守瓜军团”,团长自然又是我,地里往往插上一块由纸板和木棍组装成的警示牌,毫无书法功底的三舅会用毛笔自信而醒目地写上:“此地埋有炸弹,后果责任自负!”,然而守瓜那几年,我们曾虐地无数遍,却一次意外也没发生,如今想想,真是“万幸!”;三舅会依瓜的大小标注记号,最大的为一号,依此类推,而我们常包销了前几名,全都“藏”进了自己的肚子,似乎三舅至今也没有找到“真凶!”。
记得初一时,流行放鱼雷炮(一种威力颇大的鞭炮),我带着表弟红日买了半书包,来到离外婆家不远的一口鱼塘(塘主其实也是外公的亲外甥),兄弟俩开始比赛,你来我往,直到掏空书包,各自欢喜回家,等到第二天清晨塘主的叫骂声传来,才知炸翻了半池的鱼。
一祸未定,新祸又起。外婆将洗脚的木盆放置在大门口洗衣台的旁边,里面装满了水,我试探性地往里扔了一颗,随着“嘭”地一声闷响,水流了一地,盘底惊现一拇指大小窟窿,我意识到完蛋了,立马抓起一把泥巴填上,努力做到修复如旧,并拿出大哥的威严,口头警告在场的弟妹:“禁止举报,叛变可耻!”,当晚就东窗事发,这次的水流遍了外婆的房间,经过严刑拷问,还是出现了叛徒,事情很快传到母亲耳中,我被吓得魂飞魄散,不知如何是好。正好早晨母亲买了几块新鲜水豆腐,她从中拿出两块,安排我给外婆送去,我惴惴不安地端到外婆跟前,外婆一脸佯怒:“乖孙,以后可不能这么顽皮了哈!”接着就笑嘻嘻地收下了豆腐,我也安心地拿着碗回去交差了。
如今,外婆已仙逝八年,三个舅舅也六十上下了,而我们这辈也已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各奔东西,只有在大节大庆的日子,偶尔相聚一起,喧嚣一阵,其乐融融,不断讲述着上辈、此辈或下辈的故事,一时开怀大笑,一时又感怀落泪。
时光奔流不息,青春逝去不止,惟有亲情永续,成为心底一抹永不熄灭的火焰,照亮生命中的每一年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