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是这个楼里的住户,她怀孕了,身子很笨,也跟大家在楼前说说笑笑,坐在小椅子上聊家常,刘老太太常常在她的身边。
刘老太太带着个小女孩,两岁了,很可爱,也很调皮。那女孩在小王跟前玩时,有一次竟然像在她母亲的怀抱里一样,把头靠在小王的肚子上,刘老太太喊她:“快起来,阿姨肚子里有小宝宝,你别碰着了!”
那女孩笑着,站起来撩起 自己的衣服,拍着小肚子说:“ 我肚子里也有小宝宝!”把所有人都逗乐了。刘老太太把她拉过去,往她的脸上刮了一下说:“不知羞!”
后来小王的身子越来越笨了,还得到菜市场去买菜,回来自己做饭,刘老太太就问她:“你丈夫在哪儿工作?他不能回来做饭吗?”小王说: “他在公司上班,很忙,有时加班半夜才回来。”刘老太太说:“ 你要不嫌弃,我帮你好了。”小王喜出望外,不用找来了个钟点工,太好了。
当然,小王是明白人,刘老太太是有任务的,那就是看孩子,小王于是在刘老太太帮她买菜和做饭时给刘老太太照看那孩子,除了逗孩子玩,还给孩子讲美人鱼的故事,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有时还教简单的汉语拼音和看图识字。那个孩子的家长知道后非常高兴,他们正在为孩子的智力开发发愁呢,刘老太太就找了一个好教师。他们要给刘老太涨工资,刘老太拒绝了,她说她帮助那姑娘是那姑娘确实需要帮助。
小王中午在单位食堂吃饭,所以刘老太太只是帮助她做晚饭,但她很认真,每次都让小王提出所需要的营养食品,她买菜时尽量注意。另外,刘老太太在小王家做饭时很谨慎,她知道如今城市里的人特别注意保护自己,所以她从来不去厨房以外的地方,饭菜做好了就接过孩子下楼。
只有一次是例外,小王把随身的小包掉到卧室的地板上了,她想自己拾起来,可是肚子太大,身子太笨,弯不下腰去,就喊刘老太太。开始一切都很自然,后来刘老太太看到桌子上一张发黄的老照片时身子抖动了一下。
小王说:“你怎么啦?”
刘老太太说:“这是……”
小王说:“这是我爸我妈结婚时的照片。”
刘老太太说:“那,他们现在呢?”
小王说:“他们病故了。”
刘老太太没有再说什么,眼睛里含着泪水。小王想,老年人可怜老年人,这老太太热心肠哩。
不久,小王住进了妇产医院,生了一个同样可爱的小女孩,这回丈夫有了假期,可以照顾她了。到了家里,她想起刘老太太,除了她做的可口的饭菜,还有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十分令人怀念。小王就跟丈夫说了,丈夫说,那好说,咱们还像钟点工那样请她,给她报酬。
宿舍楼前依然热闹,但不见刘老太太的踪影。小王就让丈夫问,看她是给谁家看的孩子,想办法请她到家里来一下。 丈夫很快找到了那户人家,人家说刘老太已经辞去工作,不知道去向,只是留下一封信,说是给你们的。
小王急忙打开信,见有一沓纸币,还有一张纸条,写着这是小王给她的做饭的钱,另外还有一张翻拍的照片。 小王看了脸上悲喜交加,很复杂的表情。
丈夫说:“怎么回事儿?”
小王说:“你仔细看,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是谁?”
丈夫看了,照片上的男人是小王的父亲,而那个女人,虽然是年轻时候照的,却明显看出是刘老太太当年的身影。他们惊诧不已,小王更是感到不可思议,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父亲的前妻。
一切都发生在现实中,一切又仿佛发生在梦境里。
小王流泪了,她终于忍不住双膝跪地,朝着窗户外面遥远的地方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
“妈妈! ....”
作者:关汝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