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绝活”
文/紫飘
记得刚怀孕那会儿,菜场五毛钱的白馒头,连吃三个月,每天四个,当时还是准爸爸的那人终于忍不住向我发难:“怎么着,你是诚心打算给我们老晏家添个‘馒头’? 我就不信,这鱼、这虾、这绿油油的新鲜蔬菜比那白馒头好吃?我去菜场找那卖馒头的,如果再卖馒头给你,就是误人子弟……”
也难怪,连公司的同事都看不下去,每天看我提馒头进门,嘴立马“O”型。
满脸怨恨的瞪着那人说:“好想吃外婆的土豆葱油饼”,“开什么玩笑,你外婆下土几十年了,白想!”。
就是想吃的要命。
小时候,老家生活艰苦,只有大年三十才能见点肉末,平日里酸菜面条,黑面饼能卷点油加点熟胡麻已经是美食了,每次和妈妈去看外婆,外婆总是从那个平时锁着的黑木柜中取三四碗白面,再煮一锅土豆,把白面土豆香葱揉在一起,开始烙饼,外婆拉着大风匣,灶火里喷着红红的火焰,灶台上的大锅滋滋滋冒着沁香的热油,我和表哥表姐们拼命吸着口水盯着那冒着热气、飘着葱香、白白滑滑嫩嫩如丝缎般柔软的土豆葱油饼出锅……不论那时,此时,还是彼时,我都觉得那种美味只应天上有。
后来准爸爸提议,既然你外婆会,你妈也一定会,问问怎么做。
他用免提给老妈拨了电话,并说明来意,一看是女婿的电话,老妈电话那头训上了:“不就害口喜嘛,有那么矫情?你告诉她,我当年生她的前半日还在麦场上拾掇了6麻袋豌豆,你备张笔,让她接电话……”这是老太太一贯的表现,只要两个女婿告状,不问青红皂白,千错万错都是自己闺女的错,唯恐女婿们说她教女无方。 (美文摘抄 www.lingdz.com)
按妈妈开的食谱:我和那人整整忙乎了一个上午,优质土豆5个,三碗特精面粉,一把香葱,费了好多周折还是未能将那熟土豆、面粉和香葱揉在一起,于是我们自由发挥,多兑了半碗干面粉,在砧板被面粉糊的惨不忍睹的情况下第一张饼进锅,焦糊糊的出锅,最后几张饼勉强能见观众,但出锅后已是四分五裂,找不到一丁点儿丝缎般柔软的感觉,比白馒头没好吃多少。
我带着埋怨给老妈回了电话:“外婆教你做饼的时候,您肯定没用心。”
老妈感叹:“你外婆当年可是地主张三佬的专用‘饼厨’,张三佬拿你外婆的土豆葱油饼招待过县太爷呢,我做的饼呀,最多算个形似,我估摸着你做的饼连貌似都算不上……”
谁敢说不是呢?没能将这份绝活完整传承下来,是我们晚辈的不孝,好遗憾。
儿子是个馋猫,好吃又挑食,似乎吃尽天下美食仍不能满足他好吃的需求,我常常捏着他的鼻子说:“尚若妈妈当时能吃上祖婆的土豆葱油饼,你大概也不会这么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