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生活在亲情的世界,感受着人世间那至高无上至纯至美的亲情。
童年,我是在祖父背上长大的。祖父的背很宽,很厚,很温暖。因为在家里我是长孙长子,所以祖父和父母、伯父,包括弟弟们便把更多的爱给了我,我也就当仁不让地照单全收了。
在村里读小学时,每天都是祖父背着我上学去,又背着我回家来。课间,祖父还在教室外扒着窗台,看他的孙子是如何地背书,如何地写字,如何地玩耍。每每看到孙子淘气、可爱的样子,祖父总是欢喜得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那模样至今仍是留在我心里最美的回忆。
少年,我是在母亲给我的油盐炒饭里长大的。尽管兄弟四人我排行老大,但我在家里享受得到的待遇和规格要比几个弟弟好许多、高许多。油盐炒饭比一般的饭要好吃有味得多,吃到嘴里是稠的,落到肚里一天不饿。能吃到油盐炒饭那时候是特别的不容易,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所能享受得到的,而我却享受到了,而且一直享受到了十八岁,这少年时候打下的坚实基础到现在还继续发挥着作用,那怕晚上熬夜喝上再多的水,只要睡下了,整晚上不起床,连我的爱人都觉得奇怪。
那时候,父亲在大队林场劳动,具体负责养猪。林场养了很多的猪,是吃青草和饲料的那种,纯天然的。不知何故,那时候的猪是特别的难养,死猪是经常发生的事。每到周末,在家吃过晚饭后,父亲便领着我上山去林场。山路弯弯,崎岖不平,父亲在前面一瘸一瘸地走着,我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天黑路滑,有时摔上一、两跤,我就着草地打滚儿,而这时的父亲就会高兴得哈哈大笑,嬉闹和亲情撒满草地,碰落了水珠,吵醒了知了,那画面我曾在哪位乡土作家的小说中读到过,很美,很有趣的。到了林场的第一件事,父亲便把锅盖揭开,灶火升旺,把洗得白净的死猪肉剁成一坨一坨的,放进油锅,炒炒焖焖,撒上葱蒜,香喷喷的,很好吃,我每次要吃一大海碗,直吃到满口流香,大快朵颐,好不惬意。参加工作这么些年,陪客吃了很多的猪肉,还有其它的肉,可我总觉得没有父亲炒的死猪肉好吃,那些每月要领好多票子的红案师傅就是不及我的父亲。
青年,我是在父母、伯父和弟弟们的呵护中长大的。农村的孩子是没有不会砍柴的,而我真的不会。每当我拿起镰刀要和几个弟弟一道上山去砍柴时,伯父总是抢下我手中的镰刀不让我去,安排我在家里看门,那时候家徒四壁,有什么好看的啊,我知道那是伯父心疼我,爱护我,怕我吃苦受累。所以,我也就没有农村孩子砍柴的历史,也就没有了芭茅划破手指的遭遇,留下了一双细皮嫩肉的手,即便是到了冬天也不会皴裂;尽管我生长在农村,但几乎是没有正儿八经地干过一天的农活,至今稻谷只能分出早中晚,品种也只知道袁隆平的杂交水稻,所以当我的儿子把小麦认成是韭菜时我也陪着脸红,没有觉得他孤陋寡闻。
成年,娶妻生子后,妻子把我的祖父、父母、伯父和弟弟们对我的所有的关爱一并承接过来,并不断地推陈出新,发扬光大,给了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神仙般地待遇,一直到现在,都无怨无悔,而且做起来总是那么的津津有味,好像这些事情天生就该是她做的。说实话,有时候我也觉得很愧疚,不好意思,但时间长了,愧疚也就不愧疚了,不好意思也就慢慢好意思了,如今可是连改正的动机也没有了。
亲情是一壶陈年的酒,日久弥香;亲情是一座巍峨的山,矗立在心;亲情是一望无际的海,流淌在怀。我始终生活在亲情的怀抱,感受着那人世间那至亲至美的温暖,在亲情的接力中我幸福地一天天长大,并将日复一日地渐渐老去,直至老成故乡的一蓬蒿草,仍是我最甜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