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景新
年糕有着“年高”长寿,步步登高的寓意。在我的家乡——鲁北平原,每到农历年底,做年糕、吃年糕成了一种过年习俗。
刚走进母亲的小院,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年糕的香味。走到门口,白色烟雾里,飘来母亲熟悉的声音:
“出锅了,出锅了,你最爱吃的年糕!”
我从小爱吃年糕,这,母亲永远忘不了。
还是那熟悉的样子,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咬一口,又香又甜;咽下去,暖暖的回忆慢慢在心头升腾:
记得小时候,鲁北平原上最不缺的庄稼是谷子。谷子收下来,脱粒晒干,散发着香气的黍米就成了年糕的主要原料。我家的谷田在村南的十条渠。肥沃的黄土,加上黄河水的浇灌,谷子长势总是那么喜人。金黄的谷穗在秋风中翩翩起舞。
母亲在毒辣的秋阳下挥镰收割。只见她弯下腰,右手挥出去的镰刀,贴着地面“刷”地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拢起一缕谷棵。左手顺势抓住谷缕上部。然后右手用力向怀里一带。母亲不停地重复着动作,一步步挪动着身子,身后堆起了一座座“小山”。母亲的腰弯着,像一张弓,久久地拉开在广袤的大平原上,直到父亲的地排车上堆起了一座“大山”。
最难忘的还有母亲碾米的辛苦。当时还没有脱粒的机房,全村人家共用一台石碾,所以需要提前排队等候。簸萁、口袋、小菠萝等各种盛米器皿,从碾房门口一直排到小英家屋后。挂在梁头上的马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母亲的簸箕挨到石碾旁已是半夜。母亲把谷粒倒在碾台中央,双手扶住磨杆,身子前倾,用力推动笨重的石碾。转呀、转呀…‥一圈、两圈、三圈…‥直转得星星闭上了眼,直转得太阳爬上了柳树梢。
我家院子里有一棵茂盛的枣树。每到夏末秋初,密密麻麻的枣儿在绿叶间露出红红的笑脸。我们兄弟姊妹隔三差五地偷吃尝鲜,热心的母亲还要摘些给亲戚四邻分享,最后剩下的也就不多了。母亲趁我们不在家,晃下来晒到屋顶上,留作蒸年糕用。
小伙伴中,我总是最先吃到年糕的。刚过小年,母亲就动手做年糕了。母亲把黏米面放到缸盆里,用热水烫了,再和用开水浸泡过的晶莹剔透的红枣掺和在一起。然后,用双手反复搅拌、揉拍。最后,做成一个个上尖下圆、小土丘状的年糕,摆满八银锅里圆圆的笼屉。风箱一抽一推,身子一伏一仰,旺旺的灶火映红了母亲古铜色的脸庞。香甜的味道越来越浓,渐渐地渗透到我们心里。
祖国富强了,日子红火了。无需动手,商店里各种各样的“糕点”应有尽有。但母亲还是时不时地买些糕面,备些红枣,亲手蒸一些年糕。
回家过年。吃一口母亲做的年糕,让浓浓的年味在周身流淌,让眷眷母爱永驻心头!
(本文原载滨州日报.大平原,2020.12转载《迎春花》,2021.1转载《农村大众》数字报和《学习强国》平台)
壹点号 冬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