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马二鹏(河南洛阳人)
撰文:张小强
2018年是我在广东打工的第二十个年头,作为一个七零后,在工厂里已经没有我们的舞台,思前想后我决定从东莞回到河南洛阳老家,回想这20年的时间,从19岁我便在广东打工,可以说干过很多行业,服装厂、五金厂、电子厂都我都曾在那里浑汗如雨。
然而现在的广东,几乎在工厂里看不到我们70后的身影,甚至有些孩子,像我女儿的年纪一样,都已经在工厂里打工了。
回到老家,我难得和老婆相遇,这些年来,都是她一个人在家里照顾父母和孩子,也曾经为此感到非常愧疚,无奈自己没有什么文化,年轻时候就在东莞打工,所以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广东,这些年来,像我们这样年纪的人已经没有太多的工厂可以干了,老婆也不想让我在广东,我就索性彻底回来了,回来之前,我把自己买的洗衣机送给工友,也许以后不会相见,但索性把这些自己的东西,当做离别的纪念。
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我感觉这样不是办法,毕竟上有老下有小,女儿还在武汉上大学,我在家里待不下去,决定外出,此次我不打算再去广东,我堂哥在西安包工地,是一个小的包工头,村上有不少邻居都跟着他在西安工地上干活,工地虽然日晒雨淋,劳动强度大,但工资却比工厂要高很多。
工地上的活,年轻人都不想干,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无法进厂里上班,就会选择去工地干活,也许这就是生活的无奈吧,对于我来说,家庭压力之大,我也不得不考虑去挣钱更多的地方去干,哪怕是再苦再累。
像我们这样的年龄,十有八九都是在工地上干,我们村上很多人在西安,老板还是我的堂兄,我这次目的很明确,就是去西安,卖自己的力气,挣钱养家。
常常听说,我们村上有人在工地上挖地基的井眼,他非常能干,工地上的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钻头,他曾经创下一天两千块的记录,但这种活不是谁都能干的,听说村上其他的人,几个人一起干这个活,无奈受不了这种辛苦,选择放弃。
这些年来,我没有在工地上干过,村上的人看到我的到来,显然有些惊讶,因为这些年来,一直是不合群的人,和我的同龄不同的是,我一直在东莞的工厂里上班,很少来到工地上班。
西安和洛阳其实并不深远,但我出门之前,妻子颇为伤感,她知道我这些年来没有在工地上干过,而且我身材单薄,一直以来都没有干过太多的重活,觉得此行西安不免劳累,心中不免伤感。
我到了西安之后,见到堂哥,他拉我去了一家小饭店里一起吃了顿饭,他告诉我这里的活非常辛苦,怕我干不下去,我表示没有问题。
在生活面前,每个男人都不允许自己说无法干下来,但堂哥告诉我,在工地干活最重要的是要主要安全。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工地干活,期间也发生过安全事故,所以不管是谁来,他们都会强调安全问题。
我和同村的人一起开工,工地居住条件确实非常差,伙食也非常一般,但我们本身就是农村人,而且河南人对吃喝方面本来就比较简单,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但这些年来,我很少干工地这样强度的活,也许没有干过这样活的人,干一天之后,晚上全身宛如散架了一样。
曾经也因为工地民工的工资比公司白领的工资还要高,在农村有一种读书无用的论调,但谁又知道这高工资的背后,要付出多少努力和汗水。
第一天晚上,堂哥拿来一瓶白酒,还有几个凉拌菜找我喝酒,他知道我刚开始干这样的活,肯定会有点招架不住,其实每一个人刚开始干这样的活都是这样的,晚上甚至连饭都懒得吃。
堂哥常年干这些活,深知其中之奥妙,平时不善酒力的我,但我竟然和堂哥把一瓶白酒喝完了。一瓶白酒下肚之后,我确实感觉身上疲惫少了不少。
我发现在工地干活的中年人,每个人都酒量非常强,也许是他们多年来,在工地干活,为解除疲惫而锻炼出来自己的酒量。
虽然辛苦,想想家里的妻子孩子还有老人,我必须要坚持干下去,在工地上虽然非常辛苦,对很多工友们来说,最煎熬的却不是这些事情,确实常年一个人在外,慢慢长夜身边没有人相伴,工地上女人非常少,一般都是为工地上做饭的中年妇女,年轻人一般不可能来这种地方,更何况是女人。
偶尔阴天下雨,工地需要停工的时候,工友们也会结伴出行,就算是下雨天,为的是看看西安的风景,还有西安貌美如花的美女。
每次能在街上看到一个美女,便能在工棚里,大家都能聊上半天。
工地上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是工地上牛哥的老婆,虽然年过三旬,但身材非常不错,是那种让女人羡慕,让男人难忘的身材,长相在我们眼里也是上乘美女,对此我们都非常羡慕,不但是觉得牛哥有如此福气,能娶到如此如花似玉的老婆。
女人干起了给墙刮灰的工作,而且看起来非常能吃苦,干起活来丝毫不见下风,他们夫妻两个人就住在工地的简易房内,为此给他们单独提供了一个单间,工地的男人都非常羡慕,甚至有人晚上会到他们房间墙根下偷听。
牛哥并非我们的同村人,虽然是老乡,但是对他们,我们并不了解,牛嫂非常贤惠,每次下班之后,还会给牛哥洗衣服,甚至还会跑出去给他买烟买酒。
然而一段时间之后,牛嫂必然要请假回家一趟,声称家中有事,但牛哥却对这些事情只字不提,我来工地毕竟晚,但和牛哥关系非常不错,牛嫂在的时候,也常邀我去他们房间一起喝酒。
每次牛嫂回老家的时候,我都会见牛哥一筹莫展的样子,我平时就和牛哥非常谈得来,经过一段时间,我们发现彼此之间非常投缘,我们把彼此都当成了知己,凡是有心事都会讲给对方,我们周边也些小饭馆,条件非常简陋,但是工友们平时聚会的好去处,只因为这里的价格比较亲民。
那次我和牛哥去喝酒,酒过三旬之后,我提起了牛嫂回家之事,没想到牛哥不禁悲伤起来,他告诉我一个让我吃惊的事实。
原来牛哥和牛嫂并非真正的父亲,但他们之间却有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牛哥和牛嫂本是一个村上的邻居,两个人人可以说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但牛哥家里比较穷,虽然两个人相爱,但是这段感情确是因为家人的反对而告终了。
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婚后两个人还生下一儿一女,她的老公和牛哥在一个工地上打工,然而一场事故,牛嫂的老公被摔成重伤,命虽然保住了,但人却永远躺在床上站不起来了。
男人觉得拖累牛嫂,就坚持和牛嫂离婚,但离婚后,牛嫂放不下孩子,离婚不离家,还一直照顾着前夫,这个时候,曾经初恋的牛哥知道了她的处境,就主动伸出援手,也希望能和自己旧梦重圆。
但摆着他们面前的问题是两个孩子和前夫的生活,带夫出嫁还是牛哥上门,这些事情两个人一直都没打定主意。
而且不知道前夫和孩子怎么想的,而且农村这种情况非常少见,也还别人说闲话,所以两个人虽然在工地非常恩爱,但却又非常苦恼。
听到这些,我为她们两个的事情而感到感动,同时也局的这件事情,确实也是非常难办,在老家农村,确实是思想非常保守,明明两个人相爱,明明也真心实意的想帮助前夫,也想承担起抚养两个孩子的责任,但是她回去商量了几次,前夫也没有答应。
在人的一生中,或许会遇到各种不完美的爱情,也许世界就是一个充满着无奈和缺憾的世界,但在这个世界上,真情却是真真正正的存在,对于一个女人,不管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责任,还是因为要抚养孩子,能走到工地上,干这种男人干的活,从我内心来说我都非常钦佩她们。
后来牛哥在工期完了之后,就回到了他的老家,和牛嫂完了婚,但她们虽然没有和前夫和孩子住在一起,但时常也会照顾他们,开始我们还电话联系,慢慢的就联系越来越少,我真心的希望她们会越来越好,真正的走上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