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大哥封了我的牙医诊所

发布者:月月儿 2021-11-13 04:01 原作者: 简洛来自: 真实故事在线

为了挣钱,我昧着良心当了四年黑心牙医,直到黑道大哥的拜访。本文为作者采访所得,为表述方便,以第一人称讲述。

2009年的夏天,我从一所重点医科大学毕业,追随女友程梦的脚步,来到她的家乡,投奔她的亲哥哥程亮开的牙科诊所。

程亮也是口腔本科毕业,在外工作了几年,赶上他家的拆迁费到手,便在这座小城开了家牙科诊所。我本可以进老家医院的口腔科上班,禁不住程梦对我们未来的美好畅想,不顾爸妈的反对,毅然奔向了爱情。

程梦在火车站接到我,就将我带到她哥哥的诊所里。诊所的面积也就40平米左右,两台牙椅,程亮正低头攥着他的大胖手给病人治疗,带着口罩不方便说话,他抬眼一笑,对我示意后便低下头去。

我放下行李,穿起白大褂,带上口罩到一旁观摩。病人右下的牙齿深度龋齿,他简单处理干净后拿起钳子要拔除。

我纳闷地一把拉住程亮的胳膊:“为什么不治疗?”

程亮对我无奈地摇头苦笑了一下,便甩开膀子三下五除二地将牙拔了去。看着完好的牙根白花花地立在那里,我在一旁涨红了脸,难道这是什么我不清楚的特殊治疗方案?

程亮随后塞了个药棉,像处理智齿那样让病人起身走了。他在一旁边洗手,边对我解释:“在我们这儿,若后面来镶牙,拔牙都不收费,要你跟他解释治疗保全牙齿,那就是在坑这些拆迁暴发户,他们不相信的。牙坏了拔了就好,过几天觉得不舒服了,就会来镶了。”

我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突然意识到现实和书本的脱节,我苦学五年就会埋头为每一位我手下的患者拥有一口健康的牙齿,但事实成了,患者连治疗的机会都不给你。

ldquo;那完了镶过的不好用,带松了周边的牙齿,咬合下面的牙齿也出问题怎么办?

ldquo;他们就会重新来镶的啊!基本上都是这样,也没人会怨你不为他保留病齿。”

呃,这是什么理念,我一时语塞。程梦则挽起我的胳膊去吃饭,说她爸妈已经备好了一大桌子饭菜。

我急忙调整了心情,工作是一回事,见岳父岳母娶媳妇也是另一回大事啊!

据程梦说,她的爸妈都对我这个正牌医科大学生非常满意,让我来这里和哥哥一起干,也是她爸妈的意思。

我家在一线大城市,买房压力很大,将来就算程梦的父母同意她过去,结婚后肯定是要和我父母同住的。程梦不愿意,为了爱情,我就只能同意来到这边。

我父母一直不同意,担心这样依傍女方家力量太多,将来过日子我会受很多气,我认为爸妈的担心多余。我依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养家,还为了迁就程梦的父母,不愿女儿远嫁的心意,他们应该开心才对。

饭桌上,酒过三巡,程梦爸爸便红着脸说:“小伙子,好好干,过段时间就给你们投资扩大店面,咱们这地发展快、牙所少,以后就靠你和你哥甩膀子大干了。”

我在诊所边租了房子,工作没多久,我就发现,各种问题开始层出不穷。

诊所里,程亮根本没有符合标准的消毒设施,要知道一旦有病人携带肝病或者艾滋病毒,那在治疗中出血后,如果消毒不彻底一定会给后面的患者带来很大的隐患。

我提出增设消毒设施,可没等我开始长篇大论,程亮便毫不在乎的甩手就说:“我哪有那么多钱,房租水电费,各种税就靠镶那么几颗牙维持着,没人会计较,我何苦多投资?”

有人来镶牙,程亮居然和以前农村集市上的野牙医一样,自己塑形,打磨,隔天甚至半天就能搞定一颗义齿,给患者镶上。

我担心这样不注重咬合会对患者脸部肌肉和牙齿产生很大的副作用,可程亮却认为这是我还没退化完的书生习气。

那段时间,我在诊所也是一副心事重重,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些话和表现自然会传到程梦和她的父母那里。她父母见我的眼神一次比一次狐疑,程梦会在没人的时候,笑着哄我,别继续单纯下去了,难道想让她以后结婚还靠父母养活,连好的化妆品都买不起?

有次下班,程亮吆喝我去和他的同学一起喝酒。桌对面开诊所的牙医说,集市上的野大夫没有门店,也收费和他们一样,真是太不公平,恨不得有人镶牙的时候,随便安个让他走算了,听的我惊大了嘴巴。

程亮喝完杯里的酒得意地看着我,笑着说:“妹夫,听见了吧?咱们搞牙的一般不会有什么医疗事故出现的,咱们大老爷们要做的,就是扎猛子地想着怎么挣钱,怎么养孩子啊!”

我呆了三秒,倒了一大杯白酒,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那晚回到出租房,我趴在马桶上边吐,边对着担心我的程梦说:“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挣钱好好养活你。”

从那以后,我不再对程亮提那些“不切实际”的诊治意见,埋头扎进工作。

牙医工作十分考验细心和耐心,偶尔碰上几个肯出钱配合做根管的患者,我自然拿出十二分的医治热情来认真面对,试试疏忽已久的让我心痒的技术。

每当这时,程亮就会表现出极大的不满,他讨厌我让一名患者在牙椅上躺的时间过久,以致满屋等待拔牙的患者都不耐烦地掉头去了市场拔牙摊位。

我开始事事按程亮的吩咐做,程梦的笑声越来越甜。每到年终,我拿着程亮分给我的小十万回到父母那里,爸妈也会喜笑颜开的招呼我和程梦。他们甚至提出,转过年让我们在程梦那边买房,结婚。

那时我想,那样的日子,除了内心深处郁闷点,别的其实都挺好。有钱挣,有女友陪,有休息,有假期,晚上带上女友去城边的小海湾吹吹海风,或者爬爬旁边的小山,看看远处的灯塔和大桥。良心那点事,不去想它就淡了。

渐渐地,我面对患者的各种良心不安感都磨没了。我开始手脚麻利的征求患者的建议,拔、镶,再拔、再镶,一次次看着一口好牙在我手下变得满是金属。

2011年,我在父母的资助下买了房,结了婚。程梦生了孩子后,我父母正好退休。他们便在我家附近买了一套小居室,帮我们照顾孩子。

程亮也结了婚,生活中种种麻烦开始随着父母和孩子的到来接踵而至。嫂子一吵架就要彻查诊所分红问题,质问岳父家儿子姑娘的家产分配。岳父家经常鸡飞狗跳。

程梦也一改之前的好脾气,开始牢牢盯着我的钱包,好像我掏给我爸妈的每一份钱都不应该。我体谅程梦在嫂子那里可能有些受气,虽说我父母有积蓄有退休金有保险,根本没有用得上我的钱的地方,但和岳父拆迁户的家底相比肯定不如,难免会让嫂子觉得有些沾娘家的光。

而且,合伙的牙科诊所本就是岳父家商议好作为程梦的陪嫁,就算现在一地鸡毛,家和孩子都安在这里了,我也不好说搬就搬。

程梦开始拼命攒钱,一直说能解决现状的办法就是我争气点,自己开家诊所。但因为附近新建工业区,当地的房价早就翻了几番,找到合适的铺面和攒够本金都不容易。

无奈之下,我只能开始拼命的在诊所挣钱,一切向钱看齐。这时,随着工业区的扩大,外来人口的急剧增加,我慢慢发现,从前的牙科诊治开始出现问题了。

例如,不按规程消毒镶牙,时间一长,周边的牙齿开始出现黑化、松动,按程亮以往的解释:“早就说过要好好刷牙,镶过牙的周围容易积存食物残渣,你不注重卫生怪谁?”

大部分人的刷牙习惯都不好,都会灰溜溜地重新镶好再回去。但这次不一样,外来小伙明显去大医院咨询过,自己牙齿的后遗症就是诊所的问题,找来时振振有词,直言要去告我们。

程亮红着脸和他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他大嗓门一喊 :“告吧,我不怕。”小伙子直接被气走。

另一个被拔了虎牙的姑娘拿着笔记本电脑也来到店里,那时还没兴智能手机,她指着百度质问程亮:“虎牙不能拔,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不是有证的执业牙医吗?不提醒我,你良心过得去吗?”

程亮嘟囔了一句:“你让我拔的啊。”说完,他便腆着脸不敢看她。当时拔牙我也在,我很想上去劝小姑娘不要冲动,拔掉虎牙会有可能引起面容塌陷,脸部咬合肌下垂。

但我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谈,毕竟我一开口,小姑娘补种两颗烤瓷牙的钱就进不了诊所了。

小姑娘说不过程亮,当着那么多病人的面,狠狠地骂了一句:“两个庸医!”说完,她掉头就走。那四个字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我脸上,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良心的煎熬。

紧接着,一位在我手下做过根管治疗的附近工厂工程师拿着医院拍过的片子来到诊所找麻烦。我当时对他印象深刻,他当时坏掉的牙冠里塞着药棉,说本来要在当地治好牙再来,但这边项目等不及便只好赶过来了。

工程师特意瞥了一眼我们在玻璃橱窗里的执业证书,然后客气地说麻烦我们了。他来找,是因为后来牙又疼,去医院一拍片子才发现,有一根牙神经我给漏处理了。

可想而知,在被堵住的一段时间,里面可能炎症更加严重,再处理起来也是费时费力的事情。

他严肃的质问着,“我一个外行人,百度了才知道根管治疗前需要拍个片子,你还是执业医师呢,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那一刻,众目睽睽之下,我无处躲藏。我不怨别人,只怨自己,认真地跟他道歉,并自掏腰包赔偿了五千块钱。

他走后,我瘫坐在凳子上,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的技术该是疏忽到何种程度。当年全系比武第一的我竟颓废到了这般油腻!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回到家,我就在电脑上花了几千块买了最新的教学培训。我们这一行的确是技术活,技术不仅需要时时磨炼,更是更新飞快,勤和学都没做到的我自然早被拖到了老后。

这时,在一旁抱着孩子看我付款的程梦突然一嗓子大吼,吓得我和孩子一激灵,孩子大哭起来,她丝毫不在意:“你疯了!八千块就报了个什么破教学?我听哥哥说你还掏了五千块钱赔给那个人!你怎么那么怂,他爱治,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不是吗?属于医疗事故要赔钱的话,让法院问你要来啊!”

她的指控让我瞬间原地爆炸,我气得拍着桌子站起来,但回头看见哇哇大哭的孩子和眉深怒目的她,心头不由得一阵悲伤,何时,我心里那么美好的她变得这般无理和刁蛮?

牙科事故鉴定十分严苛,要走那样的程序自然得不到赔偿,但哪一个牙医收到患者的质问和谴责不会汗颜?不会低头?想必他为此承受的疼痛和一次次重新治疗耗费的时间,那点赔偿都实在不算什么!

我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没想她极其厌烦的撂下一句话转头就走,“难怪四年了,你还跟在我哥屁股后面混,指着你发财养我真是白日做梦!”

可能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对她的幻想开始坍塌,渐渐明白,两个人思想上的脱节已经让我们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工作上各种问题开始层出不穷,程亮在家里和诊所两头受气,我和他喝闷酒时,谈互联网都进入全民信息时代了,患者不会被永久欺骗。

但他依旧摇摇头,指着店铺的方向,说:“我的牙所在小镇还不是最大?”在程梦的各种不满下,我开始飞去全国各地进修。一是为了学习,一是为了圆程梦的梦。

那次我从桂林飞回来,一到诊所就发现了不一样,几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堵在店门口,扯着刚要进去的我说:“哎,老兄,这家牙医是黑诊所,搞不好会没命的!”我白了他一眼,“我是这家的医生!”他一听,摇着头轻蔑地放我进去了。

进店后,我看到愁眉苦脸、满脸伤痕的程亮,才知道前天他给一个黑道大哥拔牙,却不小心标记错误,把旁边的好牙拔了下来。

牙医很容易犯的错误一个就是拔错牙,毕竟看着满口牙一不小心就会出问题。马虎大意惯了的程亮,向来三言两语就把患者哄好了,但这次黑道老大不干了。

程亮说,他花钱找伙计跟黑道老大怎么沟通解释赔偿都没用,那老大自诩江湖义士,非说要为百姓拔除他这个庸医。现在,他命令小弟守在店门口拦患者,并在论坛上当场各种拍照、曝光。两人已经在诊所僵持了半天。

报警根本没用,那家伙黑白两道通吃,再说原本就是程亮拔错牙在先。

最终,诊所就那样关门了。转让那天,老大豁着牙,扯着程亮的领子,痞子变英雄地威胁程亮,说他的牙长不出来之前都见不得他干牙医。路边的围观群众一个劲儿地鼓掌,我俩成了没有警察抓的罪人。

程梦撇下孩子回娘家了,我去找,她避而不见。我妈见不得孩子哭,打电话过去,岳母说:“我们程亮丢了工作还有个老本可以啃,这下程梦可怎么办?”

几天之后,哭红着眼的程梦回来,看了一眼刚两岁的孩子,连抱一下都没有,说离婚吧,我的无能已经让她在娘家以及亲戚那里彻底抬不起头来了。她还说我闲着没事非要跑去学习,不然她哥也出不了那么大的事。

那一刻,我才知道心碎成渣是什么感觉!我爱了将近十年,为我生子的那个女人说,我让她失望了,让我放她走。

没等我回话,程梦转身就走,连我想抱她挽回一下的余地都没有。当时我没意识到,靠技术学识吃饭的我,从丢掉职业操守和技术的那会,就已经失掉了能守护程梦的力量。

就算能见到钱又怎样?我也不过是众人眼里,跟着她娘家人打杂捡钱的主儿。毫无疑问,程梦一直背着娘家人对我的这种看法跟我一起过日子。

离婚后,我和父母带着孩子回到了老家,发小兼好哥们兼校友的高博约我喝酒,他说没想到我和程梦最后成了这样,当年和我一起吃麻辣烫方便面也能开怀大笑的姑娘,竟然就这样离开了。

这几年,高博一直在市医上班,体制下的医院远没有小城镇的就医环境那么不堪,加上挣的是死工资,心路自然没有我那么曲折。另外,他们医院几年来的进修学习都是公费,高博一次没落,技术也比我成熟的多。

高博提议我俩合伙开牙科诊所。我考虑到有儿子要养,加上离婚后的房产分割,我手里根本没有多少钱,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我俩接手了一家转让的牙医铺面,里面的装修和医疗设备部分能用。我们便简单重整后,按照规制,重新布置了消毒,整模和拍片室就开业了。

可刚开业没几天,问题就来了。一位女顾客进门便开始破口大骂,控告我们诊所把她姑娘的一口好牙让牙套给戴坏了,现在在大医院一拆开,发现咬合不好,牙根也腐烂了。

我和高博急忙解释,说不是我们,我们是才接手的新诊所,希望她理解一下。但对方根本不听,拍了我们的执业照片,骂哼哼地走了。

第二天,女顾客带着一大帮子人举着被打印放大的黑色论坛资料站在了门口,破口大骂,振振有词。我顿时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一切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一般,就算换了地方也躲不掉。

他们在网上搜到了我的黑历史,黑心牙医的膏药还是被重新贴了上来。高博安慰我后开始打电话报警,在警察的干涉下,闹事女顾客这才散开。但我之前黑牙医的历史是个不争的事实,这一闹,人尽皆知。

这之后,店里的生意一度惨淡的要命,我每晚都要抽很多烟,看很多牙科教学视频后才能睡着,一方面是生存压力大,另一方面实在是愧对好哥们高博。

为了能有生意,我们只能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把价格稍微调整。对每一位上门来的客户,我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热情和认真,仔细对待每一颗牙。当然,来店里的人一般都是图便宜,或者是大诊所和医院因为问题棘手而推脱过来的。

有一天,一对40岁左右的夫妇带着70多的老大爷来诊所看牙,老大爷一辈子在农村几乎都没刷过牙,牙渍深重的超乎想象,但牙疼得连止疼药都止不住。他一张嘴的那味道,我们就猜出了别家拒诊的原因,高博一脸犹豫,我摆了摆手,示意我来。

店里本来就没生意,哪怕花时间来洗个牙又怎么样?见我们同意接诊,夫妇俩流露出感激的表情。

我给老大爷上了麻药后开始洗牙,忙活了整整两个小时,牙才微微透了点白。接着,我开始清理龋齿严重部分的坏牙。

由于那几颗坏牙是老爷子十几年前自己在农村找赤脚医生补的,消毒清理啥的根本没有,撬开那粘的异常牢固的假牙冠后发现,下面的牙根早就腐烂不堪,隔着诊治台的家属闻到味道,全都往后躲。

没有补救的意义了,我跟家属沟通了一下,决定拔除,可老爷子又有高血压,高博不同意我冒那样的风险。

看着面露难色的家属,还有痛苦不堪的老爷子,我只好据实讲出,老大爷说着一口家乡话,求我:“快拔了吧,我这把年纪了,实在受不了这个罪!”

最后,病人家属同意签字后,我和高博冒风险将牙拔了下来。老爷子年龄很大,自然不同意再花几千块钱安个种植牙,整整一下午,我们最后收了60块钱的洗牙钱。

看着老大爷和家属千恩万谢地离开后,我心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愉悦。原来,只有患者的满意,才能告慰为医者的那颗良心啊!

后来,又来了一位让我印象深刻的老大妈。她五十来岁的样子,穿着十分朴素。基本检查过后,我告诉她,深度龋齿,需要根管治疗后再扣牙冠。不等询问各种填充体以及牙冠的材质,她就问价格,一听最少也需要600块钱以后,几乎满眼含泪地开始诉说她的不容易。

老伴常年卧病靠药养着,儿子儿媳不管不问,老两口靠低保过日子,平时连个油条都舍不得吃。说着说着,她更是一把鼻子一把泪。我和高博看店里没人,只好答应她,只要个材料钱,200块就给她做了。她顿时高兴起来,感谢不已。

本想着做了好事,没成想接下来的几天,原本惨淡的诊所总会三三两两地出现各路哭穷的患者,我和高博顿时明白了是什么原因。

我俩只能一位一位的耐心解释,我们的费用已经是行业内最低了,做牙医这行,技术远比材料重要。要不,为何人们不找卖牙体材料的人去安装补牙呢?

但是没人会听,甚至有激动的大爷大妈高声嚷嚷起来,让刚有点起色的店铺一度又陷入惨淡之中。最后,门口扫马路的环卫大爷告诉我们,那老太太家里有钱,哭穷是她的一贯作风,而她得了便宜后到处宣扬我们成本低,暴利,黑心。

下班后,我和高博吃着饭,忍不住跟他说对不起。毕竟,要不是我之前的臭名声,生意也不至于惨淡成这样。高博把酒杯一举,说他知道我本不是那样的人,熬一熬,总会好的。

我一听,酒杯举过鼻梁,两行眼泪流进酒杯,干了。

最惨淡的时候,我们大半年都一直在往诊所里贴房租、水暖电费,以及助手工资。见高博动不动躺在诊所裹着大衣睡觉不回家,我便知道肯定是又跟媳妇吵架了,因为这不景气的诊所。

我用父母接济我的钱给高博,他怎么也不肯收,说两个人的生意,生死与共。我一咬牙,拿这笔钱去报了正畸整合的培训。有好兄弟的支持,我相信,等熬出来的时候,更上乘的技术肯定会创造更大的价值。

夜深无法成眠时,我便看着镜子里胡子拉碴的自己说:“是个男人,就把丢掉的找回来,该受的全受完。”

店里的生意真的就如高博说得那样,慢慢熬好了。虽然近几年,人们对牙齿重视程度增加,能了解一些基本的治疗知识,肯掏腰包好好对待牙齿了,但钻空子想办法赚钱的牙医还是大有人在。

在我们这治过的三三两两的患者回去后,跟周围的亲戚朋友一对比,开始纷纷感慨。在我们这里一百块能治好的洞,却被别家白白磨去了半颗牙,花几千块做了个烤瓷。时间一长,磨过的牙伤了牙髓,开始发炎疼痛,又要开始重新治疗。

于是,这样受过欺骗的顾客就被慢慢介绍到我们这里。看着痛苦怨恨的患者,我更加明白做一个良心牙医有多重要。

有了口碑,我们的生意开始好起来。一直在店门口扫马路的环卫老大爷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他有空就进来对我点头竖大拇指,夸我有错必改,还非要介绍她的亲孙女给我认识,弄得我很是不好意思。

我对他坦言,我离过婚带个儿子,别人都不愿意把姑娘嫁给我。他倒坚定地直摇头,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着微信号的纸,强调我一定要加一下。

在高博和店里助手的的哄闹下,我加了对方,发现对方是小我两岁的首都医科大学毕业的医学博士,供职于一家三甲医院。

几次闲聊后,我们开始见面,最后竟走到了一起,老大爷的玩笑成就了我们的姻缘。我妻子后来说,爷爷非要把我介绍给她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良心就是一个男人靠得住,顶天立地的根本。像他这种良心差点丢完,又认真找回来的一定最靠谱。”

一听这话,我的眼泪忍不住直流。

后来,我们店建了微信群,患者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绕着很远的路赶来约诊,大部分是有过骗诊经历后分外重视牙齿,一心要寻好牙医的人。

毕竟,牙齿在健康的时候,大家都没瞧上眼,一旦出过问题才知道,费钱费时还折磨人。好的牙医不仅能为你提供最科学的诊治方案,还会用更精准的治疗技术让你的病齿最大限度的使用下去。

在我俩的共同努力之下,门店扩大了两倍。高博开心地说:“我们兄弟终于熬出来了!”

是啊,我用六年光阴,才终于洗白了前面的黑。我捧着良心,真心,诚心好好工作,认真收获报酬和赞誉,才做到了一个男人该做的,守护他的家,他的爱。

目前,我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随着城市发展,人如潮汐般来来去去,过去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不堪开始逐渐被人遗忘。但前面黑暗的四年,总会时时提醒我,如今这份踏实付出获得成就的满足感,是多么值得珍惜!

作者 | 简洛 兼职会计 全职宝妈

编辑 | 阿刁 阿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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