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语:爱一个人,我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我们没有在对的时间里遇见,让我们只能遗憾。
江苏书展结束的前一天 ,我从展厅出来,遇到多年不见的岚箐。没想到一见面,她说:我看你一直在写“倾诉”,总想找你聊聊我与启维的生活。却犹豫着,这会对你聊聊吧。那天恰好我也没什么安排,于是我们朝湖边走去,也走近了她的过往。
倾诉人:岚箐
年龄:55岁
性别:女
职业:退休
时间:2015年7月19日
地点:云龙湖畔
记录:灯火阑珊
A、滚落的订婚戒指
我妈妈和婆婆是发小,她们一直是好朋友。我和启维也算是长辈们撮合,不冷不热的交往起来。我还记得,第一次他陪妈妈来我们家。我躲在房间原本是不想见,是妈妈再三在外面叫我出去给客人“倒水”。妈妈给我介绍启维,虽然他的长相和气质还行,我却没有感觉。倒了水,又出于礼貌在客厅坐了一会,回我房间了。
那一天我心情坏极了,几乎一天没出门。我不乐意交往,心里是有隐情,却又没法对任何人说。我心里早已住着一个人,他是我中学同学米粒的哥哥谷子。
我第一次见到谷子,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他好像是我的熟人,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居然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愣怔了一会。他比我大三岁,那时候我读初三。他在另一所中学上高三,听说学习成绩非常的好。
之后又有过几次的碰面大都是在他家里,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礼拜天,我和米粒在她房间做作业。她突然站起来拉开房门对着外面大声说:“妈妈,我饿了。”谷子在远处回答:“妈,出去买东西去了。”米粒嘟哝个嘴,又回到桌前,继续写作业。
不一会门被推开,谷子一手托着一只碗进来,分别放在我们俩面前:“尝尝我的手艺吧。”黄橙橙油光光,还有翠绿的小葱点缀其中。哇!蛋炒饭。这可是我的最爱。没顾得上矜持,我和米粒一起风卷残云式的一扫而光。米粒将碗一摞塞给她哥:“谢谢!”谷子笑笑的摇摇头出去了。
不久,米粒兄妹俩随爸妈去了重庆,开始我们还有些联系。我知道她哥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大学,后来随着我们高考的临近联系渐渐地没有了。我心里的那个“他”只好自生自灭了。
那天我站在阳台上,看到街市上人海茫茫,我到哪里去寻他?即使找到他,他也可能成家了。那怕没有成家,谷子也未必能看得上我,唉!不去再想入非非,这样算是对我这一单恋最后的祭奠,我总归是要嫁人的。
走出那间屋,我就打算新的生活。后来与启维为了结婚,开始恋爱。交往了大约近一年,家里人开始催促结婚。我觉得虽然家里都是知根知底,我们了解的还不够,还应该再给我们一段时间。最后我还是听从了家里的意见,同意准备结婚。那时候大都是买成方的木料,然后请木工在家里做家具。婆婆认识人多,便托人在木材公司买了料。他们家住一楼就准备在他们家里开工。正当一切紧锣密鼓的进行时,我们单位派我去上海学习两个月。
在我离开徐州的前一天恰好是礼拜天,启维一家三口来我家。我们的事情是躲不开的话题,正说着启维妈妈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个小手饰盒。拿出枚戒指:“岚箐呀,这是我婆婆给我的,我想你戴上一定会很好看的。”她说着就拉过我的手想给我套上,而我毫无思想准备。看了一眼妈妈,本能的向后缩缩。这当间只听到“当啷”一声戒指掉在了地上。
B、他似乎是从天而降
与我一起去学习的还有另外一个部门的同事晓皎。我们下午到的上海,怕我俩不好找。晓皎在上海一所大学工作的哥哥去车站接的我们。他将我们送到学习的医院,说单位还有事要处理就回去了,临走前约好晚上带我们去外滩看夜景。
我们去院里办好各种手续,就到约定的时间了。我和晓皎都在病房不在一个科,看看上班时间恰好是对班。她说:“这样看来,在上海期间,我俩上班和休息都不在一个点上。也不能一起出游了,其实这离苏州很近,咱们在休息时可以去玩玩。”我说这也不一定,任何事情都会有变数。
晚上我们俩到了约见的地点,远远地看到了她哥在和一个男子说话。那人是背对着我,那背影好像很熟悉。我马上又责备自己,就会瞎想。这个城市是我第一次来,怎么可能有熟人呢?他哥依然是那样的热情,朝我们挥一挥手:“来,两位妹妹,我还带来一位老乡。”那人也随之转过身来。我一眼认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刚刚想忘掉的谷子。我的脸腾地一下灼热起来,他显然也认出了我,径直朝我走来。晓皎哥先有了反应:“哎哎哎!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没有介绍呢,老乡就泪汪汪了。”谷子赶忙给他说明,我是他妹妹的同学。
一阵打趣之后,我们去了一家西餐店。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晓皎出于什么想法。多次提及我正在准备结婚的事,问我什么,我也就如实回答她。之后去了外滩,期间谷子告诉我米粒嫁给了一个加拿大的工程师,早就随夫去了那个遥远的国度。他考上了上海的这所大学留校,在上海已经工作几年了。
我和晓皎回到医院宿舍已经近夜里11点。我从洗澡间回到房间。晓皎可能太累,早已经睡着。而我却毫无睡意,从天而降的谷子极大的震撼了我,那一幕幕如回放的电影镜头。对于此我是有满足感,真的没有别的奢求。再说自己已经是定过亲的人了。
C、原来我并不是单恋
我以为这是自己多年单恋的馈赠而已,就此画上句号。没想到第二天下午,我接到谷子的电话,他已经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店等我。
我就急匆匆赶了过去。他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状态和昨天判若两人。服务员送来套餐,似乎打破了一时的尴尬。他很温柔的说:“饿坏了吧?我们先吃饭吧。”(感动的句子 www.lingdz.com)
那一刻我强抑制住自己,拿起勺子泪却涌了出来。他递过手帕,我接过又放到他面前,伸手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帕。我心堵得难受,是吃不下东西的。我用小勺轻轻地搅着面前的咖啡,竭力捋顺自己的思绪。我没有抬头,但是我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我。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真想旁边能发生点什么、或者能有一人来打扰一下。
忽而,他低下头拿起我还回去的手帕,迅速的揩揩眼睛又轻轻地擦拭眼镜。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我还是说了吧!反正你已经订婚,一切皆没有可能,这是见你的最后一个机会。我说出来你也别笑话我。”
他说我在他心里最初就如米粒一样,不知道啥时就变得不一样了。他说:“最明显的就是我们家离开徐州,米粒一次次到你家,我也想和她一起去和你告别。我考上了上海的大学,第一年放假回家。去过徐州,好不容易找到你家。却说你们家早搬走了,他们也说不清楚搬到什么地方,我在徐州待了三天,看没有希望便离开了。那一次我也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
听着听着我心里偷偷地狂喜起来,这么多年原来我不是单恋。如果见到他是一个意外,听他如是的表述就是更大的收获。今生有一人曾与你相遇相爱,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想到这刚刚止住的泪,一下又无声狂奔起来。
D、我俩最后的“晚餐”
我们走出咖啡厅,进入人流如潮的街市。他说:“这次见面也许是我们今生‘最后的晚餐’,我能不能再向你申请出游一次?”我从来没有和单独与男孩一起出去过,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同意了。
之后,只要是休息时间,他就约我出来。陪我游览了黄浦江、西郊动物园、上海自然博物馆等等,还去过了一天的苏州的虎丘和另外两个园林。在上海期间,我们的感情似乎飞速上升,做任何事都是那么的默契。但是我知道,这一切将只能变成回忆。这个念头越是跳出来的次数越多,我们似乎更加珍惜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似乎要将这最后的“晚餐”用到极致,有时候玩得高兴的时候,他却会悄悄地流泪。我不会安慰他,而是给他转移话题,说说天气或者国内外的新闻。
离开上海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参加完科里的送行宴,我和谷子又去了上海虹口公园。并肩坐在一条石凳上,还没有说话呢。他又哭了,还没等我转移话题他解释说:“你别笑话我,总是这般没有出息。我这一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老是不由自主的流泪。我长了20 多年,都没有这几天泪流的多。”我说:“我离开后,我们都好好的调整一下。以后该干嘛干嘛吧。其实,即使没有我订婚这件事,我们也是不可能的。我们不在一个城市,甚至还不在一个省份。那时候户口是个大问题,两地分居我们不行,想调到一起太难了。”谷子一下抓住我的手:“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对调到徐州。为了你我会放弃我的事业,你是我一生的事业,你……”我赶紧抽出手,我们不再妄想了好不好。咱不是说好了嘛,我学习结束,这场“晚餐”结束。他无奈的垂着脑袋:“唉!我们要天天有明天多好。”
其实,我何尝不想呢,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是那么快乐,每次我们出游都像是一次节日。但是,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沉溺于这快乐的节日里。
E、事故发生后我嫁给启维
火车拉着我风驰电掣般的回到了徐州。我似乎刚刚从一场梦中醒来。妈妈为我的归来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启维一家人也在坐。我们两家常常这样在一起小聚,他们兴高采烈的谈论着我们婚礼的一些细节。我感觉他们是在说与我无关的事,我心不在焉的扒拉饭,满脑子全是谷子。吃过饭他们都说让我去看看正在做的家具,启维还说都是按着我喜欢的风格做的。我心里十分的难过,唉!我多不像话,甚至我觉得自己是在犯罪——对不起启维。我借口说累了,明天下班去。
第二天早上,我刚刚走进传达室,就收到谷子发来的电报:“岚,疯狂的思念如蟒蛇啊!”我折了一下迅速塞进衣兜里。我又何尝不是,这一夜我直到黎明的时候才迷糊了一会儿。
一天只有在紧张的工作的时候,谷子才有片刻的从我心里“移开”。这个时候我突然冒出了离开启维的想法,我心里装着别人这样对他不公平。再说我以前曾经对他提及过谷子,因为他问我真正的爱过谁吗?
下午下班,我走出医院启维已经推着自行车在等我,我才记起昨天说过要去看看新家具。远远地看到他在对我笑,这笑让我觉得特别腻歪。我知道自己心变了,很是自责。淮海路、中山路满是下班的人流。他一直跟在我旁边,在唠叨打家具的一些事。
我们到了他们家楼外,我的手放在衣兜里时触到了谷子的电报,有了片刻的走神。他收起笑容问我:“岚箐,从昨天吃饭到现在,我看你好像有心事。你这一趟上海发生了什么?”我稍稍犹豫了一会,还是讲出了所有。他哭丧着脸说:“岚箐,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你说,我都可以改。”我说你没有错,是我出了问题。我哭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愣愣怔怔地看了一会,有些诡异的小声说:“我知道。散!”他抓起车篮子里的油漆盒、刷子还有钉钉铆铆猛地摔在地上,转身蹬车就跑出了大门。
可能被我的突然变故气懵了。他过马路时被辆正常行驶的小货车撞倒。送进医院,结果是脑震荡、左腿两处骨折。这事与我有关,那时候我觉得人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出事的第二天,我跑到电信大楼给谷子打电话,再次表明了我和他不可能,而且告诉他近期我和启维就举行婚礼。
启维躺在医院里,眼泪总是从眼角流到枕头上。他妈妈并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还责备他这样娇气,像个小姑娘。其实只有我知道,他是因内伤而流泪。我将他转到我所在的医院,除了上班我就守在他病榻前。
出院后不久我们结婚,一直不冷不热过到现在。这30年来,他一不高兴就拿谷子说事,为此我一直抬不起头。真是天大的冤枉。难道我当初的决定是错的吗?
(文中人物为化名)
采访手记
曲直向来有公论,不能因为别人弯,而将直的也说成是弯的。从岚箐的叙述中不难看出,当年善良的岚箐,留在启维身边不是爱。启维难道不应该给予理解和感激吗?应该给“善良”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