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风吹散了午后的那丁点光芒,夕阳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山的那边有一江清澈的湖水,她走到湖边,碎步轻盈,那如太息一般的眼光却透露出丝丝沉重的气息。那山,叫忘忧山。那水,叫忘忧水。湖水倒映着她清秀的脸庞,两只麻花辫轻柔垂下,一直到她细细的腰上,那是一种不修边幅的美丽。
遥眼望去,草荒了,山黄了,这是一个有着故事的冬天。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她裹紧身上那件穿了五年的红红的棉袄,不知道是冷风吹过还是沙子扰乱,她不停地在那擦拭着什么。我不忍心打断。任她用自己的方式疗治伤疤。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只是这个故事还未曾结束,对她来说,这个故事,从来不是黄昏的凄暗,只如黎明。
“?哥哥,这只小鸟好可怜啊。”小女孩担忧的望着躺在地上的鸟儿,它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是谁将它抛弃在这美丽的夏日午后。蝉在撕叫,叫的吵乱人的耳朵。“那还不简单,你当妈妈,我当爸爸,我们一起照顾它啊。”小男孩坏笑着摸了摸小女孩那柔软的头发。他们牵着小手,爽朗的笑声飘过天际那抹美丽的彩霞。
黄色的小野花在路边烂漫的盛开着,若是花海,定是美丽珍奇,我们一起赏花。若是沼泽,定是昏黑凄暗,不要丢下我。
“她是谁啊。”“她?就一小野妞。”她刚要上前去跟他打招呼,像以前一样拉着他的小手乱开玩笑。可是他却径直走过去,无言语,无微笑。只是擦肩而过的距离却如山海隔望。她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竟然不知不觉站了很长时间,像是流转了一光年。一光年之前是这样,一光年之后还是这样。
韶华舞流年,岁月染铅华。
篮球架下,总会有那个汗水浸透衣衫的男孩,灌木丛后,总会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他总是穿着那件白色的短袖,他总是迈着傲人的步伐,在校园小路上,在梧桐叶落下的瞬间,在花香初开的时节,在细雨弥漫的情谊里。
菜椒的味道弥漫了整个食堂,银色的桌椅倒映着那些还来不及说再见的过去。她低着头似有心事只是在慢慢咀嚼那些被食堂阿姨精心制作的饭菜,碗里的汤水有着银白的灯光,有着她那双乌黑的若有所思的眼睛。她不会注意到有人在偷偷窥视她,因为她以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只有他。
“小梨?你在这发什么愣呢。大家问你话呢。”
“什么?问我什么了?”
“当然是问你你有喜欢的人吗?”她抬眼一瞧,这张餐桌上的同学都齐刷刷的往自己这边看,她一慌张羞红了脸。
她小声说,"有,喜欢了很多很多年。”
那年的花儿好像正在眼前摇摆,那年的手心好像余温依存。可是就那么一瞬间、一眨眼的时间,这些如映像一般的画面全然消失,消失在一个她无论怎样找也找不到的地方。莫非,那个地方,是他的心房。
“那他是你男朋友吗?”一个很喜欢凑热闹的男生笑嘻嘻的问着。
“哦。他不是。"她的眼睛有些闪躲。
汤水里的那双眼睛变得有些朦胧。像是凉秋里的大雾,湿润了整片松树林。
操场上是许久未曾有过的人山人海,那是三年一届的篮球赛,听说有他,她心里窃喜。她拉着朋友的手在人堆里穿梭着,哨声飞扬在她头顶的那片天空,终于,她停止了脚步,她藏在人堆里但其实她距离他只有六步之远。她不想打扰他,只想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如此,心满意足 。他起跳,她的眼睛跟着他,他奔跑,她的眼睛跟着他。她死死的盯着他,好像只要离开一秒,整个世界就没了。
“哎,你瞧你,他是你男朋友,用不着这么害羞吧,靠前点看,让他注意到你。”她的注意力被旁边几个正在互相拉扯的学妹吸引住,她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哪个男生那么幸福。
“快给他加油助威,你给他加油他一定会赢得比赛的。”“不,他不喜欢这样。”女孩娇羞的推诿着。“好,你不喊我替你喊喽!”“小?!你的柔儿要你赢!”
她猛地回过头,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已经成为条件反射。告诉我,她是谁。
当她再次望向他时,他已经收回了刚刚回眸对那个女孩的温柔一笑,她又转而望向那个女孩,白皙的皮肤,偶尔泛起的几个青春痘,眼睛一眨一眨的娇羞的笑着望着他。
朋友好像看懂了此时此刻心情复杂的她,不停地安慰她。她还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睛。“你在这自己看吧,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我陪你回去。”一路上,她只是无声的哭着,从操场到教室的路程好像是那么漫长,漫长到无边无际,漫长到再也无法熟悉记忆中的路是什么模样。
透过教室的窗玻璃,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她一动不动的趴在窗台上只是沉思。“小梨,你每天把自己搞的这么多愁善感,我都替你愁了。”一旁的女生关心的问道。她说,他喜欢下雨,因为他深爱的女孩喜欢淋雨。“就因为这样?”她只是忧伤的惨笑着。
或许,青春,对于有些人来说,只是忧伤的花季,没有颜色,没有烂漫。
或许,这样的人,生来就注定了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注定了永远孤独。可是,她的世界里满是不信任,满是猜疑。她永远都是一个那样酸里酸气的人,偏偏无人懂。
有人说,她长得很阳光,名字也阳光,如果内心也阳光了,那她真的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可是,她找不到阳光,她的世界好像只有阴沉沉的天气,偶尔还会有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回来找她了,她就知道,他说过,他不会离开她。只是他为什么是一脸狼狈的回到她的身边,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在教室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她有些担忧,他是不喜欢回到她身边吗,他为什么不开心。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碎了这场尴尬的局面,她睁开惺忪的双眼,原来是梦,为什么偏偏是梦。那些画面频频闪现湿润了她的眼睛,继而打湿了白色的棉布枕巾。 (心情随笔 www.lingdz.com)
只是一场梦,可再次忧郁了她整天的心情。
忘记他吧。听说,时间可以让人忘掉一切,而新欢是最见效的方式。
那时候,同校的一个男生正在追她,听说他很专一,长相也不错,就这样吧,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伤痛,尝试着接受一段新感情,或许会有很好的发展。
不得不说, 他对她,挺贴心的照顾着,给了她很多她以前未曾有过的感觉,只是他的关心像是热脸贴冷屁股,她没有任何回应,或许她的心早死了,更不知如何去爱了。什么是爱,什么是感情,都通通消失吧。
毕竟他不是你的亲人,没有理由不求回报的这样对你好。
那天傍晚,天阴沉沉的,还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水 ,她从市里乘车回家,路途有些遥远,这样的天气很少有人坐车,果然,公交车里就只有三四个人。后来又上来一个嘴里满是酒气的男人坐在了她旁边,她有些奇怪,怎么那么多空位偏坐在她旁边,不过也只是想想,又继续陶醉于窗外的景色。过了一会,她感觉那个人总往这边靠近,她以为可能是车颠簸所致,她就往里面缩了缩,可他也学着这样做,她又往里面挪了挪,可是他好像贴的更紧了,让人感觉有些故意的成分了,她急的满头是冷汗,赶忙跑到了车门口按下门铃提前下了站。
他知道以后,埋怨她“你遇到什么事总自己扛着,什么也不跟我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还是走了,她知道他是带着满心的悲伤走的,她知道他对她彻底失望了。
大雨滂沱,分不清是对还是错,大街上的每个人都撑着花花绿绿的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她手里有把伞她也宁愿不要。听说大雨是能够浇醒睡着的人的,她是睡着了吗?谁能亲口告诉她她到底做了什么,到底该怎样忘掉他。为什么新欢还是忘不掉旧爱,伤害了无辜的人,还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愧疚与自责中。
爱是什么,是上辈子欠下的债吗。到底是谁欠了谁。
镇上的夜晚灯火透明,美丽微醺的让人陶醉。雨后的空气有些湿冷,她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色衬衣,冷眼旁观着这世间炎凉,路上她遇见了足有一年未见的朋友,两人坐在路边的青石板凳上聊了很久,她无心谈话,只是清晰的听到朋友一脸惊讶的说,“你变成熟了,”她轻然一笑,“也许吧。”
说不清时间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它潜藏着足够大的威力能轻而易举的改变一些东西。
酒,麻麻的入口,麻醉了人心。从那以后,她爱上了酒,因为只有它才不会让她哭泣,即便是欲哭无泪也无妨。不知那年的花儿若是浇了酒会是一副什么模样,不知当他口中的好姑娘满嘴都是酒气时,他会是怎样的嘲笑这样的自己。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一年了,她还是这样的冷,那是一种旁若无人的冷。那是一种冷眼旁观的清高。但有人提醒她,你对这个世界温暖,它便会回报给你温暖。她的心里有些微动,但随即又收敛了。依旧是冷若冰霜。
有一天清晨,她乘车去市里,公交车里的人不多不少,却是少见的温馨弥漫,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无拘束的随着妈妈的声音念诗,孩子的声音是那样的纯真,温暖着每个人,更是触动了她的心,曾几何时,她也这样的存在过。她瞥向窗外,望向刚升起不久的太阳,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在思考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阳光,为什么每次阳光一出现,她就会觉得那是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后来她在随意翻看书本时,读到一段话,猛然间感触极深 :
“ 喝完功夫茶后,喝一杯水,会觉得那水特别好喝,觉得茶好,水也好。
热闹的聚会后,沉静下来,会觉得那沉静格外清澄,觉得热烈也美,沉静也美。
爬山回家以后,洗个热水澡,觉得那水是从身体里蒸发出来的,觉得爬山也享受,洗澡也享受。
有时快乐与哀愁也是如此,哀愁时感到快乐真好,快乐时也觉得哀愁有一种觉醒的滋味。
觉醒的滋味随时都在,就像阳光每天都来。”
热烈也好,沉静也罢。 快乐也好,哀愁也罢。两边互相分担一下,不是很好吗,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觉醒了一般。阳光好像就在自己的身边不停地跳跃。从那天起,她开始注意起它的存在。
阳光透过树梢散落一地的金子,穿过花海撩香了花的芬芳,透过窗玻璃细碎的洒进教室的每一张桌椅上。为什么以前它的美她从来都未曾发现过。
于是她发誓,一定要做一个阳光的女子,带给别人温暖。
这段有着阳光环绕的日子出奇的美丽,那时候她笑的特别灿烂。好像是把从小到大的怨气全部笑了出来,然而习惯的忧伤又会偶尔蹿出,扰乱她的笑容,扰乱她的心扉。她决定放下对他的恨 ,重新拥抱世界,笑拥蓝天。
时光飞转,似水流年,微漾、微漾。
他分手了,已经许久未联系的他在电话里醉醺醺的告诉她,柔儿喜欢上了别人,他的心好痛。她虽然已经放下了他,却还是有些心疼他,更多的是不忍。她居然说出了一句让自己都惊讶许久的话:我一直在,不曾离开。
生命中,来来往往皆是形形色色之人,襄往红尘,是谁在灯火透明中招手,声色犬马,又是谁在漫天花香中痴笑啊。人生苦短,不想记忆里满是过客在挥手说着再见,却是再也没见。对酒当歌,不想回忆里告别的地点都成为随人踏足的客栈,却未再次踏足。
在她最美好的时候,他选择了她。在他最堕落的时候,她选择了他。不管怎样,她只想珍惜眼前人。
从四岁在外生活认识他的那年一直到现在已经是二十三年了。五年前,那是一个落叶纷飞的时节,他摘下一朵枯黄的狗尾巴草儿,亲手带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温柔似蜻蜓点水。他说,一定要等待他,等他功成名就后他一定许她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她含着笑一个劲的点头答应着。此后,他便南下了无踪影。
寒风吹过了树梢,大雪纷纷扬扬,披在挺拔的松树林上,铺在蜿蜒的小山路上。一抹红色每天都在山路的进口处向远处张望着,天色稍稍昏暗了,她又迈着细细的碎步向曾经许下承诺的湖边走去。
有人说,傻姑娘啊,趁早嫁了吧,他的确功成名就了,可是他不会回来了。
“不,我不嫁,我要等待那个曾给过我承诺的他。”每逢此时,她便含笑如是说。
山那边吹来一阵呼啸着的冷风,吹斜了她额头上的稀疏的刘海,她连忙裹紧了身上那件红红的棉袄。
春天 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