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语:爱情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有时候终归只会让我们明白,我们败了。
初浩开始喝第三瓶喜力时我爱上了他,看着他袖上的钮扣,想得到,来自他的吻。
初浩说起青岛,他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两年,把余生的光芒都耗尽了。他说那是个值得的女子,值得为她做任何事,她叫商湘。
隐隐厌恶起来,不是因为这个名字,而是名字背后的人仿佛使我看不见某种可能。
我得不到初浩的吻,我所说的,是真心的吻,非吻不可。
后来回忆起与初浩在一起的半年,苍凉的发现这个卑微的愿望始终是一种奢侈,他并不掩饰他的敷衍,他的冷落。
那天他晚上喝了五瓶喜力,抽了七根烟,接了三个电话。我靠在他的肩上,当时酒吧里在放《加州旅馆》,他说兰庄,你醉了。
我知道我没有,如果我们拼酒先倒下去的一定是他。
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他的温存,在寂寞的苏州,初浩是个好看的男人。凭良心说,他并非英俊,之所以说他好看,是因为我喜欢看他,什么理由都没有的,把他和别的男人清楚的分开。
初浩不得不送我回家,我倚在他身上,闭眼,蹙眉。
初浩很绅士的扶着我,很多男人会有意无意抹一下别的部位,这是很自然的事。我的朋友阿曼说,太自然了,如果男人不揩油,你应该检讨一下自己是否太平公主,以致于他们无从下手。
初浩只是替我掠了一下头发,而后右手在我的发间流连了一番。进了门,他问我开关在哪里,我仰起头胡乱的找寻他的唇。
黑暗中他有片刻的沉默,这片刻的停顿足以让我颓丧。我想要放开他时,他的手臂环住了我,不容拒绝的,那样密不透风丝丝入扣。
他抚摸过我头发的手探进了衣间,一步步摸索着,而我知道他要去哪里。
这是一个熟练的游戏,褪去衣裳的瞬间,我后悔了,非常明显的后悔,我急于迎合他,从而忽视内心的不安与伤感。(伤感日志 www.lingdz.com)
伤感,有时候是一种伤感,华丽的伤感。
有什么不同呢,阿曼说,反正最后的快感是一样的。
说这句话时阿曼抽着烟,微微抬起下巴,阿曼的下巴尖尖的,俏丽生动。她有过四个男人,他们一个比一个优秀,也一个比一个痴情。
阿曼说太爱一个人,就是贱,说到贱这个字时阿曼很云淡风轻。
在别人眼中阿曼也是贱,罗的妻子曾经到阿曼公司去兴师问罪,她砸碎了一只价值不菲的花瓶。阿曼弯下腰,慢慢的拾起地上的碎片,她声音平静的说,罗太太,您想砸什么不要客气,我会让你丈夫来加倍偿还。
剑拔弩张时,罗赶到了,阿曼双手抱于胸前,罗当着他妻子的面揽阿曼入怀。
罗不久后离婚了,阿曼对于这个战利品份外的厌恶。她说这不是我要的。
离开了罗就意味着可以选择更多的男人,阿曼当时二十六岁,追求她的人可以编成一个加强连。
可是阿曼与此我抵足而眠时,她悲伤的说,兰庄,我没有恋爱过,一次也没有。
因为没有爱过别人,所以她选择男人时只能考虑金钱地位之类的因素。辗转了几次,传闻就出来了,阿曼成了声名狼藉的女子。
她照样抬起俏丽的下巴,她说赚够一笔钱就去英国。
为什么是英国呢,她说因为不喜欢美国、日本,所以选择去英国。
还是没有喜欢的人事,用的是排除法。
我总是想起一个歌手告诉我的一句话,如果明白孤独的滋味,睡在哪个城市又有什么不同。
我和初浩没有同居,他想见我时会自己过来,我给了他一串钥匙。他总是就坐在沙发上喝可乐,看电视。
其实他没有在看,只是开着,我想他是要一点声音,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否定寂寞。而我,是不是也只是一种声音?
我们见面所做的事情永远只有爱,我是说做爱,我感到有些羞辱,而这种低微的感觉根本无法言说,仿佛成了某种契约,从我们相识开始就铬上了印痕。
初浩想见我并非是想念,任何一个女子都可以替代。在他的臂弯里我默默在看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摒弃了爱情,我和他的维系只有身体,而我,我知道我在绝望着。
他无疑是沉默的,把谈笑风生都留在了白天,留给了别人,他只能是沉默的,他所说我的我不要,我要的他不说。他必须是沉默的,把一大片空白横隔于这种不堪一击的脆弱关系里,回避,掩饰,以及相互揣测。
阿曼和初浩见面了,这是我所不愿意的事情。可是阿曼不由分说的来了,带着她的新男友乔恩。
他是新加坡人,长相斯文,穿着浅蓝色的衬衫,无一不妥贴,一看他优雅的举止就知道是个有背景的男人。
初浩刚洗完澡,裸着上身,头发微湿。阿曼在我耳边说,兰庄,兰庄,他是不是很好?我瞥了阿曼一眼,你想试试?她伸出手抱住我的脖子低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凝视着她,她似笑非笑,我转过身去拉上窗帘,给乔恩倒茶,拿烟灰缸。
阿曼说要喝酒,初浩挑了下眉毛,你酒量很好?
阿曼说不好,比兰庄差多了。
我脸上微热,初浩一直以为我不胜酒力。然后阿曼说,兰庄以前开过酒吧,一边放《加州旅馆》,一边和客人拼酒,没有人喝得过她。
初浩笑着递给阿曼一瓶喜力,他们开始划拳,规则非常复杂,十有八九是阿曼在输。她仰起头,很痛快的大口喝着,然后伸出手说,再来,再来。
乔恩指着墙上的仕女图,问我是谁的手笔。我略一迟疑,出一个久违的名字,阮家恒。
乔恩说画得真好,眉目间……他看看我,我还以一笑,是的,有点像我。
阮家恒是我在美院的老师,主攻山水,他不喜欢画人物。后来我们分开了,临别时他送了我这样一幅画,我抱着他,泪水滴在他的衣领上,他到底为我画了人物。
我们相爱,却不曾经有过亲密关系,他曾经说,对于得到你的身体,我始终觉得是一种奢侈。
阿曼有些醉了,乔恩去扶她,她手一推,打翻了茶几上的杯子,水淌下来,一滴一滴,都滴在初浩的脚上。(人生励志文章 www.lingdz.com)
初浩赤着脚,可他没有挪开,原来,他可以这样的不动声色。
如同我的泪,滴在他的脸上,他明白我的悲哀,可是并不出手拯救,也不回避,他就是面无表情的让我自生自灭,直至流尽最后一滴泪。
我慢慢的用抹布擦拭茶几上的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阿曼没有去英国,她说女人到底是要安稳的,错过了乔恩也许就没有更好的去向。
在阿曼去新加坡的前一晚,我找不到她,打电话给乔恩,他说出来喝一杯吧。
我们约好在青莲酒吧。
坐在出租车上,我摇下窗子,风吹乱我的长发,两边的灯红酒绿飞速后退,而前面依然是霓虹,突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惘,这是城市的中央,夜中央。
我和乔恩并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之所以答应出来,是因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说兰庄,兰庄,你有个芬芳的名字。
我微笑,虽然名字里有个兰字,可我从来不曾见过兰花,只知道那是一种娇弱的花,很难伺候。
静默片刻,乔恩说我知道阿曼在撒谎,她说今晚早点睡,明天赶飞机。
我的心萎缩了一下,细微的痛着,细微是因为这并非太大的意外。
我们没有再讲阿曼。
十二点过后,乔恩说,昨天过去了,兰庄。
乔恩凝视着我,我靠近他,我们没有接吻,拥抱了一下,然后昨天真的过去了。
那天晚上,我找不到的人其实是初浩。
很多人都说聪明的女人不应该多问,我想太爱一个人无所谓聪明与否,受得了就忍,受不了就问。
我问初浩时,他掸掸烟灰平静的说,兰庄,没什么好说的。
他继续抽烟,翻看报纸。我坐在他对面,初浩,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看看我,然后继续看体育版说,2:1,阿根廷赢了。
我输了。
阿曼从新加坡打电话过来,她说兰庄,我知道你是明白的。
我柔声说,明白,阿曼你没有夺走什么,初浩不属于我。
阿曼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兰庄,我仍然没有恋爱过。这样一针见血的残酷的男人,你也应该离开他。
阿曼有乔恩,可以远走高飞,用一个男人的爱来掩饰另一个男人带来的挫伤。而我,寸步难移,没有退路何来前途?
最后一次和初浩一起是九月份,他在我床上说,兰庄,商湘明天来苏州。
我坐起身来。
兰庄,对不起。
半响,我伸手拿过他的衣服,穿上这些,走吧。
抱住头,把脸埋在臂弯里,听到门轻轻带上的声音。
初浩不会再回来,他说对不起,商湘明天来苏州。
在那些疼痛的日子里,我一直用美工刀刻着自己的左腕,血流出来,我任它们滴下来,滴在身上,脚上,地板上。
我不会自杀,只是想痛些,再痛些,身体的疼痛如此清晰,而心灵的铬痕如一个巨大的阴影。阴影覆盖着,空间窒息。(伤感心情随笔 www.lingdz.com)
这把美工刀是阮家恒所有,当时我是他的学生,向他借了美工刀,一直没有归还。上面有他的指痕,我的指痕,重重叠叠,难分彼此。
我到底见到了那个青岛女子,她叫商湘。
在电话里我对阿曼说,长得极普通,最多也就中人之姿,你与我输给这样一个女子,唉唉,我怀疑袁初浩的审美眼光。
阿曼迟疑的说,初浩那样爱她,自然有她的好处。
当然,我相信她心灵美,我语含讥讽的说。
阿曼叹口气,兰庄你还是放不下,而我,早就认输了。
挂断电话,我把美工刀擦干净,放回抽屉,端详左手腕上纵横的伤疤,泪水滴下来。
我不可以像初浩一样不动声色,不可能像阿曼一样抽身而退。
我是杜兰庄,伤口难愈的杜兰庄。
编后语:有些事,注定了会过去的,明天会更好,不要一味的活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