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说你在内蒙踏草原的时候,我正在听歌同时纠结于一个老是打不开的网页。你抱怨那里的草原没有想象的好,隐隐露出离乡背井的苍凉。我没有讲,有段时间我很想很想去那儿,去看那梦中一望无际的青草,还有澄澈的天空下满山的牛羊。
后来你打电话过来,说又踏上了出差的行程,下一站,是个边远的城市,电话里除了你的声音,还有货车杂乱的奔跑声,你大声的说:大声点,我听不到。于是我同样抬高声调,用不太自然又强装自然的语气跟你闲聊。那句好好照顾自己还没有说出来你便挂上了电话。隐隐的担心你,可是不敢说,不敢表现出来。聪明如你呵。
你比我大三届毕业,所以当你满世界奔跑打拼的时候,我还在六人间的宿舍里对着电脑发呆,或者最多去校园的湖边坐着喂喂蚊子吹吹风。你说,丫头,该想想以后的路了。我只是笑,不好意思的笑。前途,于我,还太渺茫。
你毕业那天我没有去送你,或者说是你没有打算让人送。然后在那个下午突然接到你的电话,我匆忙的跑出自习室,稳了稳情绪,然后按下接听键,你说,丫头,大哥走了哦。
你说,没有来得及告别,有点遗憾。
你说,好好照顾自己。
你说,再见。
我很佩服自己,自始至终只是轻声回着“嗯”。然后挂上电话,平静的回去教室,看书。
我以为,那便是永不联系。
初见的时候,是在学生会的实践部。对大一的我来讲,那时候没有任何目标,大家说该进学生会。于是就理所应当觉得自己也得那样做。然后胡乱报的部门竟然一次通过。我并不是擅长说辞的人,加入实践部的事情感觉就是一个玩笑。
直到遇见你。
你不是我们部门的人,只是帮着部长组织那天的一个活动。你仿佛天生的领导,将一切布置得井井有条。我坐在角落吹活动用的气球,满嘴的气球味道,不舒服,可是觉得理所应当。然后你走过来拍拍我道,小丫头,吹气球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说完微笑着拿过我吹到一半的气球用旁边的气枪一拉一挤,那个蓝色的气球一下撑到马上就要爆炸的感觉。我低了头说谢谢。你仍是笑,仿佛觉得很好玩,一下子又连着打出几个气球。直到旁边有人叫你。你仍是笑着,走过去,耐心的帮那边的几个女生指点稿件。
熟悉起来,其实已经是大二的开端了。你在学校的最后一年。
那是部门聚餐。对我来讲是最后一次。因为想退出了,实践部并不是适合我的地方。那次大家都喝得大醉,你拉着我的手喊我们部长的名字,老气横秋的说些听不懂的话,而部长坐在另一边早已经睡过去。我红了脸赶紧抽出手,同时又伸出双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你,你喝了好多好多酒,满身的酒气,任我怎么解释你认错人了,你像个孩子一样不依不饶,最后,你竟然抱着我哭起来。当时我最先想到的是,你有张好看的笑脸,可是哭起来的时候不好看了。
那天很晚了你们喝醉了的人被剩下的人一个一个送回去了,我回到寝室也是一脸疲惫。一躺便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无端端翘了两节课。然后翻手机看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打开来看,是你发的。你说酒醒了才听别人提起那晚的事情,你说抱歉,喝了酒老是爱乱抓着人说一大堆废话。我轻轻的笑,然后回你说,没事。
然后你就理所应当的自认了当我大哥。老是丫头丫头的叫我。
那时候你好像整天无所事事,每次从球场经过时便会看到你跳跃的身影。你遥遥地喊,丫头,进来一起打球。于是我便抱着大堆书跑到场地上,偶尔上场去投下球,大多数时候只是站在那里,看你跟别人打球。你跟你同学介绍我,说这是我小妹妹,要多照顾哦。
直到我开始自然而然当你成了哥哥,然后某天跟你一起去和朋友吃饭,见大家都是男女朋友一起的,我才开始想,你最终,还是会给我找一个嫂子呵。甚至可以想象那种状况下你的表情,笑得灿烂无比,拉着身边的温暖女子冲我介绍,丫头,这是你嫂子。
我学的专业是生态学,因为天生爱跟大自然打交道。你于是老是拉了我去研究学校的几棵参天古树,问些我根本不知道的问题。回答不上来,你便语重心长的说,丫头啊,得认真上课啊,学无止境啊。然后你便坏坏的笑,我无语的只得抬头看那苍老的树。这个习惯保持到现在。只是现在当我再抬头的时候,浓郁的树荫下,身边已经没有了你。
我现在也时常走那些曾经被你硬拉着走过的路,风景依旧。甚至可以清晰的记得我们在哪条路边偷了朵玉兰花,在哪棵树下埋了一块大石头。只是记不得那时候的表情了,模糊了。才两年的时候呵,竟已经忘了那么多。如今我也是即将毕业的人了,找工作的压力步步紧逼,快喘不过起来。那些曾经设定好的将来,那些关于旅行的梦想,一下子遥远起来。
然后你说,丫头,外面好累。
我想累是必须的,再说也不可能说累就劝你放弃。于是只得当个听众,听你抱怨。
那是你走了两个月了,你打来第一个电话,说一切基本稳定下来了。你问,丫头,最近好么
我说,恩,好,一切都好。
然后再联系便又是几个月之后。断断续续,你每次都问,丫头,过得好么。
我仍是说,都好。
于是每次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笑得无比温暖的笑脸时便会想到你,关于你,其实回忆并不多。可是却念念不忘那么久。
其实过得不好。只是你那样一问,只能答好。不想你担心,也怕你担心。
不想过多叨扰,毕竟你不是真的大哥。我也不是你的丫头。有些话,自始至终没有跟你讲,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你。从一开始的定位,卑微如我,不敢丝毫跨过那条界限。
也许某天,你再联系时,开心的说,丫头,你有嫂子了。
我想我会微笑着祝福,也开心的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