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德福,1968年出生在陕西一个小山村里。
从小家里就穷酸潦倒,祖上那点祖传的闲田野地,早在我出生前就给我爹一卖了个精光。
要不是有个远房亲戚时不时凑合点,我们这一家老小,怕是早就饿死在路边了。
就从我那个倒了血霉的师傅说起吧。
那会儿我年方十六,离家跟着一个叫赵老七的木匠学艺,为的就是将来能靠手艺挣口饭钱。
谁知这狗腿子天生爱欺负人,稍一个闪失,就呲牙咧嘴的破口大骂。
有一回,真把这倒霉师傅给惹翻了。
那是月底要发钱的日子,老七临出门竟把他那宝贝工具箱给遗忘了。
那箱子可是他们木匠的命根儿,个个都捧在手心儿上疼惜。
回来见没了箱子,他就疯了般骂我"没出息""害死人"之类的狠话。
我使劲给自己找着辩解的理由呐,可谁知老七伸腿就把我狠踹了一脚,把我撩到了地上。
正当我满地打转呢,突然瞅见老七那宝贝箱子竟然搁在墙角。
啧,我想这不明摆着是自己误会了吗?不过几经思量,这份血汗钱做工计较,可真不是我一个小伙子能受得了。
我当时就狠狠心,潇洒一挥袖,走出了师傅家的大门。
"特么的,早晚得失去我这块料!"走在路上,我愤愤地自语,却听见后面一个温婉嗓音唤住了我。
"这是怎么啦?听大伙儿说,你可是被赵老七撵出门了?"循声望去,赫然是我暗恋已久的刘香糯。
这小娘子个子虽小,却生的明眸皓齿,粉脸红唇,当真算得上村里的小美人儿。
要说一句老实话,我可是从小就垂涎她那曼妙的容颜在村子里走一遭,总要找一处僻静所在瞅上几眼才肯罢休。
"哪儿啊,就那臭家伙张口闭口的。
我可是主动离开的!"听到我扯这等大话,香糯甜甜一笑,扭扭捏捏让我莫名心猿意马。
"得了吧,别跟我装糊涂啦!现在你可真成了彻底的自由身了,多高兴啊?"香糯眨着明眸,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似乎想给我指点一条出路。
有时候女人家总是贼精明,我虽觉得她满怀好意,却也不大理解她这番话从何说起。
只是不想白白落伍,我就硬着头皮附和道:"这,这可由不得我啊!想自在还得看眷顾..."
"切,那还用想吗?你前程远大,注定要出去见识见识外头的世面的。"
说着,她慢悠悠往家走去,临走还回头媚眼如丝地瞥了我一眼。
我当下唬了一跳,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那阵乱雷横冲乱撞,只觉得香糯话里有话,然却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头绪。
几日后,我见香糯家里过来拉拉扯扯,说有个富贵人家赏识我的手艺,愿高薪聘我。
虽说这事听来有些邪门了,但没办法啊,我缺钱。于是就这样进了城,给那富人家做起了木匠活计。
世道人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许多。
当家的老爷是个财大气粗、脾气乖张的主儿,一身横肉横着一付暴发户的嘴脸儿。
他那小老婆赵美丽刚被我赶上,只见一袭雪纺长衫,身段纤纤玉立,脸蛋儿精緻白嫩,正是一副娇滴滴禁不起风吹雨打的瓷娃娃。
两口子却把我这个小木匠看得紧了去,吩咐下人好生侍候,我也就卯足了劲儿拼命干。
只是干活时常常会觉得那赵美丽目光火辣辣地往我身上逡巡,让我觉得浑身怪不自在的,连手头的活计也没了心思。
这日午间,我正歇着小憩,忽听墙那边传来一阵啜泣之声。
循声一瞧,呦嚯,好小妞儿赵美丽竟然蜷缩在地上低声抽噎。
我在一旁瞧了好一会儿,见她哭得死去活来,才鼓足勇气上前去问她:"小姐,你这是作甚?"
"你个小王八蛋,有什么资格问我?"只见她涕泗横流,一口一个"王八蛋"地骂我,倒把我吓了一跳赵美丽猛地扑到我怀里,我只觉一股脂粉香味扑面而来,登时便愣在了当场。
忽然她用力捂住我的嘴,娇喘吁吁地在我耳边说:"你可愿跟我私奔?我已把家里的钞票都收拢了,咱们就这么逃之夭夭吧!"
我的天哪,这可如何是好?眼前这小娘们儿不但生的艳压群芳,做事也真不惮行止!我一时无言以对,只是死死盯着她精致的小脸蛋,看她两行热泪涔涔而下。
就在这节骨眼上,老头儿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见了这一幕就气得七窍生烟,骂骂咧咧就打了过来。
我和赵美丽一惊,连忙分开,她却突然推我一把,使我重重撞在了墙上。
老头子见状就转身拖着她回房去了,怒骂声犹在耳边回荡。
我捂着后脑勺,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在外面睡了一觉，醒来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可就在此时,旮旯里又窜出来一个人影,正是昨儿的那个祸水娘们儿。
看着她殷殷注视我的眼神,我就有些心虚起来。
"你个小杂种,昨儿要是敢跟我私奔,如今还会这般糟蹋吗?我要是你,立马想个门路溜之大吉,免得像条狗一般被赶走!"她压低嗓子对我竖起大拇指示意,"我早已把所有家钱都转移了,咱们就逃到天南海北......去过隐居的日子!"
天呐,这话可真够劲爆的!我张着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正当她要走近我时,鬼使神差的,我反倒后退了几步,心里不由浮起一股对这富家千金的憎恶之情来。
是啊,区区我不过是个穷小子,对这等锦衣玉食的贵人,届不到的,也理解不了。
我要是陪了这等富贵蛾子,只怕早晚也要遭人耻笑。
于是我咬咬牙,当即扭身就走,头也不回地背起行囊,一路向着云村进发。
我要离开这里,回到我的小家乡,好好大展手脚,靠自己这双手儿干出一番事业来!
回到村里没多久,我就听说香糯那小娘皮溜掉了。
原来她嫁给了城里一个相许不了的富翁,被老子扛走了。
村里人对这事儿一赘莫名其妙,有说香糯生性虚荡,也有说她家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就在这当口,我突然体会到一股人生的哲理:贪财好色之人,必有恶报在后。
我默默对香糯的遭遇暗叹不已,更坚定了靠双手自食其力的信念。
于是我在村里刻苦钻研木匠手艺,靠着扎实的本领干出了一番名堂来。
靠这一手把破旧的家务重新打理一番,日子就这般一年年过去了。
转眼间,五年过去。
我已成了远近闻名的木匠,也算摆脱了从前贫苦的命运。
这日收拾布施得余暇,我便东挪西借溜达到村外去转了一圈。
很快,就在一间小屋前看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挑拣菜园里的蔬果。
我定睛一看,呆住了——那分明就是香糯无疑!
时光的痕迹在她的面容上挥之不去。
她的眼角、眉宇间布满了岁月的沟壑,那张曾经盛极一时的绝色容颜,现如今只剩下几分朴素安详。
我上前唤了一声:"香糯?"
她微怔了下,仔细打量着我,随即会心一笑:"啊,是你啊德福哥!快请进..."
我被她恭顺有礼的态度弄得有些意外,还没回过神来呢,香糯已经领我走进了屋里。
屋内别无他物,只有个简陋的炕,摆放着些陶罐和农具。
"这些年你过得可好啊?"香糯从柜子里拿出两只陶制酒盅,斟上两盅清酒,微笑着同我相视。
"勉勉强强吧。
"我接过酒盅,口中如是说着,心中却暗自惊讶于香糯如今这种宁静祥和的作风。
"知道吗德福,我这些年过得很是苦啊..."香糯低头看着手中的酒盅,脸上扫过一丝黯然神色,"那年从城里逃回来,什么都没了,只剩这间祖屋。
我看着眼前的香糯,心中五味陈杂。
往事如烟云朦胧,终究还是渐行渐远了。
面前这个曾被世人误解的女子，我们相视一笑
她微笑着,语重心长地说:"德福啊,人生的道路从来就没有对错可言。
只要用一颗宽广的心胸来看待世间万物,就不会再对任何事情耿耿于怀了。
"香糯拥我入怀,这一刻,我们都找到了内心的宁静与欢愉。
就这样,我在香糯的小院里住下,帮她打理起了这片田园。
而那富翁也在几个月后,在香糯的怀抱里安祥离世。
香糯为他举行了一场隆重而富有仪式感的丧礼,用心怀宽容来祝福他在天之灵也获得超脱。
从此,我们相依为命,生活在这世外桃源般的世界。
每逢夏日农忙,我们沐浴在金色稻浪中忙碌;每当寒冬腊月,我们便相拥而眠,赏那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
一切都是如此安祥、如此从容。
就这样,岁月悄然从指缝溜走。
有时我们会坐在院子里,静静回顾过往。
香糯会笑着说:"要是当年我没有选择逃离、重新做人,是否就会永远活在痛苦之中呢?"她这番话让我深有同感。
是啊,人生就是
要勇 敢改变,才能换来新的生机。
最终,我们携手走过了一生。
在最后的时光里,香糯对我说:"活着的意义,不就是去经历、去成长、去欣赏这世间的美好吗?"
我笑了,点点头。
是啊,曾经的我是个痴男怨女,如今已看透了世间因果的种种规律,获得了心灵的升华。
就在香糯离世的那一天,天地间落下了火红的夕阳。
我躺在她的身旁,听着她微弱的呼吸声,心境从未如此祥和。
她对我笑了笑,说:"一生多磨难,到头来依旧是个圆满。
来生还做我的知己好吗?"
我凝望着她渐渐离去的眼神,在泪水中点了点头。
命运的洗礼终将加持于人,只要我们怀着一颗善良宽阔的心,就终将获得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