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14岁的四叔放了学后,跑去集体的地摘棉花,摘着摘着他又被落在了后面,爷爷就在前面骂。
家里弟兄多,四叔不上不下,生性又腼腆,存在感极低。干活干不过二叔,吃饭也抢不过三叔,个头很小,身体很单薄。即便被爷爷骂了,也不敢还嘴,只敢偷偷抹眼泪。
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递过来一个绣着花的白手绢。四叔愣住了,他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
四叔没敢去接手绢,却抬头望向那个女生,脸红扑扑的,下巴上挂着汗滴,脖子却是那种城里女生的白皙。
这种突如其来的好意,四叔不敢接受,迅速地用袖子抹掉了自己的眼泪,把头埋了下去。
可是那个女生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四叔,指着四叔的黄挎包,你怎么背个书包来摘棉花?你在读书吗?读几年级?
四叔原本腼腆,脸红到了耳根,就是憋不出一句话。等女生上手拽他书包时,四叔这才急了,说这是我大哥送给我的,我大哥当兵去了。
可能是实在聊不起来,渐渐地女生也开始专注摘棉花了。四叔偷偷瞄了几眼那个女生,但始终没有多问一句,你是谁?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后来直到棉花摘完了,棉花杆都拔光了,也再没见过那女生。
到了秋天,四叔刚上初一,刚开学校长就领来个女老师。四叔顿时愣住了,因为正是那个女生。作了介绍,四叔才知道她17岁了,初中毕业,是苏州城里来的知青。
什么叫知青?为什么要来我们乡下?四叔有无数疑问,却始终没敢开口问。那天放学晚 ,回去吃不到饭了,四叔就到隔壁小学大嫂那里蹭午饭,大嫂在小学代课,有块自留地。
四叔就问大嫂,为什么你高中毕业教小学?我们老师初中毕业就可以教初中?大嫂说,人家城里来的,文化学得扎实,你要好好跟着学。
女知青从初一教到了初三,一路都非常吃力,毕竟她也只是初中毕业,但她又不愿放弃去教小学。四叔的成绩却很好,很多没教过的他也会。这就让女知青很诧异,四叔这才吞吞吐吐地说,我大嫂教的。
后来女知青就经常来请教大嫂题目,女知青比大嫂只小两岁,所以彼此挺聊得来。别看人前女知青特别乐观开朗,聊起自己的身世,经常躲在大嫂的宿舍里哭,大嫂听了跟着抹眼泪。
就在四叔读初三那年,村里的知青基本都找了各种关系回城了,而女知青却因成分问题暂时未能回得去。而且本身初中水平,教初三三门课,压力特别大,常常一个人偷偷哭。
那天哭恰好被四叔给撞见了,四叔那么怂包的一个人,竟然卸下凳腿,问谁欺负她了?反而把女知青惹笑了。后来四叔也考上了高中,就经常在女知青的宿舍里,一起学习高中课程。
1976年,四叔高中毕业,成为家里除大哥外,第二个高中毕业的。反而他的二哥因为从小帮家里干活,10岁才上的一年级,所以到现在还在读高一。
这年,四叔和三叔一起报名参军,结果三叔顺利通过体检,也去了青岛当兵了。而四叔因为身高和体重不达标,遗憾落选,那天四叔哭了很久,因为他的第一个梦想破灭了。
不过轧花厂招工,四叔因为高中毕业,还是勉强进去了,可是没干几天,就被退回来了,提到四叔,厂领导直摇头。爷爷问他,却讳莫如深。
其实女知青早有断言,四叔对人情世故不开窍,不是当官的料。不像二叔走到哪,都自带气场,被人误以为干部。
1977年,恢复高考,四叔在女知青的怂恿下,也一起报名参加了高考,但幸运并未眷顾他俩。
1978年,女知青决定放弃招工回城的机会,继续留在学校复习备考。而四叔选择了回家老实种地,并没有再参加高考。估计这是四叔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因为这年二叔参加高考,考上了县城的大专,后来真的改变了命运。
而女知青报考的同济大学,再度落榜。后续又考了两年,再而衰,三而竭。大嫂劝她别死心眼,实在不行,就考个大专,回城再说,不然就真成老姑娘了。
可是女知青哭着说,不行的,我父亲和哥哥都是同济大学毕业的。然而她是家里学历最低的,第一学历永远是初中。所以她哥哥几次到村里带她回城,她都躲着不见。这才让人看清,她是个多么要强的女人。
#中国式浪漫#1981年,26岁的女知青决定嫁给23岁一事无成的四叔,成了四婶,没人知道原因。或许四叔也是个倒霉蛋吧。次年他们的儿子出生了,是7个兄弟里,第一个生孩子的。
后来包干到户,四叔分了十亩地,平时自己琢磨,会拆修矿石收音机,十里八乡有点高端玩意,就找他修,他也无偿给修。初中清退民办教师,四婶也不再坚持了,到小学跟大嫂当了同事。
1986年,四叔又添了个女儿,罚了不少款。就在镇上弄了个门市,准备农闲时修手表、收音机之类的。结果刚干不久,把人家一千多块的砖头收录机给修坏了,赔得差点一家人喝西北风。躲了小半年,以后打死也不肯干了。
1995年,因为四叔的儿子要上初中了,四叔的大舅哥奉老丈人之命,把他们全家都转去了苏州。
四婶到了一家公立幼儿园上班,四叔在舅子厂里上班。如今四叔四婶早已退休,儿子也成了舅舅企业里的中层领导,他俩没事干,经常会回到老家去翻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