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军网
金达莱盛开
■鲁世联
1949年,吕品所在的第149师南下,参加解放大西南战役。此时,已是师宣传科科长的吕品接到调令,到师所属447团任政治处主任。在那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吕品再次被调回师宣传科担任科长。他离开科里这段时间,宣传科无论是人员还是工作都有变化。他得抓紧时间熟悉情况。
这天,吕品来到宣传科直属的宣传队,想与宣传队的冯队长就工作“碰碰头”。不想,当他走进冯队长的办公室时,看到冯队长正在向一名队员交代任务。见吕品来了,冯队长立即起身相迎,随即向那名队员介绍:“这位是科长吕品同志。”又向吕品介绍:“这位是李慎娥同志,师宣传队的骨干队员。”
吕品与李慎娥就这样认识了。
不久,师机关和直属队指战员观看了师宣传队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吕品再次见到了李慎娥。
那晚,李慎娥大大方方走上舞台,两根粗黑油亮的大辫子显得分外俊俏。她以青春洋溢的舞姿向观众呈现剧情,传递军民鱼水情深、同仇敌忾打击敌人的主题。台下官兵不时报以热烈掌声。吕品也被李慎娥的表演吸引,他热烈地鼓掌,心中浪花翻腾。
1950年10月上旬,应朝鲜党和政府请求,中共中央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战略决策。
不久,部队奉命北上,上级命令吕品和宣传科的同志带着宣传队一起行动,乘坐在一节大闷罐车厢里。此时,大家还不知道北上干什么。在一连几天的摇晃颠簸中,吕品从冯队长和宣传队员的只言片语中,对李慎娥有了更多了解。
部队北上到达吉林西丰平岗(现为辽宁省西丰县平岗)集结,就地驻扎休整、待命。这期间,一次偶然的机会,吕品和李慎娥进行了深入交谈。吕品还向李慎娥讲述了自己的坎坷童年、战斗经历。那次交谈,两人都对彼此产生了好感,并相约通信来交流思想。
第一次战役打响后,第50军奉命入朝,加入志愿军行列。第149师447团于当夜紧急集合,从平岗开拔。10月27日下午,部队到达安东(丹东市),连夜跨过鸭绿江,开赴朝鲜战场。此时,吕品又从师宣传科调到447团,任副政委兼政治处主任。
入朝后,第50军担负敌人主要进攻方向的防御任务,掩护强大主力出击。这期间,他们以劣势装备奋战11昼夜,毙伤敌人1400余人,守住了白云山主峰。全团指战员经受了血与火的洗礼、生与死的考验。
在此期间,李慎娥所在宣传队也非常忙碌。部队行军,她们就在路边打竹板宣传鼓劲;部队宿营,她们就在驻地搭起舞台演出。李慎娥在宣传队担负的主要工作是跳舞、说快板、唱歌等。作为骨干队员,她工作表现出色,光荣地加入了共青团。
终于有一天,李慎娥等来了吕品的信。
那天,师保卫科科长从447团检查工作回到师部,兴冲冲地赶到师宣传队,把带回来的一封厚厚的书信交给了李慎娥。
“他会在信中说什么呢?”目送保卫科科长离去,李慎娥忐忑地拆开书信。
打开信件,只掠几眼,滚烫而浪漫的词句便映入她的眼帘。
信中引用了当时非常流行的苏联歌曲《喀秋莎》的歌词:“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李慎娥赶紧跑到附近一棵没有人的大树下,背靠大树坐下,一口气把信读完。读罢,她把信件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安抚着怦怦跳动的心脏。
那天,回到宿舍,李慎娥来到桌前,铺开信纸,很想立即给吕品回一封信。“写什么呢?” 李慎娥放下笔,在宿舍内走了一圈又一圈。
这些日子,去前线的道路被敌人飞机轰炸封锁,后方的人根本上不去。“信暂时不回了。等战事稍缓和,再回信。”李慎娥打定主意。这一等,就等到一线的部队从前线陆续撤回。
这次,志愿军第50军在朝鲜一战成名。1951年3月中旬,第50军撤回安东休整,补足兵力和给养,准备第二次入朝作战。此时,吕品担任447团的政委。
师宣传队奉命到447团慰问。“不知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演出前,还有些空闲,李慎娥就向队长请了假,去找吕品。
一路打听,李慎娥来到团临时作战室,见吕品正伏在桌面一张地图上比画着。李慎娥立正敬礼。吕品看到是李慎娥,赶紧迎上前。
他对李慎娥说:“我们出去走走?”
李慎娥点点头。两人沿着驻地附近的小路边走边谈。这是一条极普通的乡间小路,有一米多宽,蜿蜒而崎岖,穿行在稀疏的树林间,向远方延伸。
他们走着,谈着,谈学习,谈工作,谈打仗,谈演出,谈精神,谈理想……心中愉悦挂上了他们的眉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吕品突然话题一转,对李慎娥说:“你看,我们在一起处得很愉快,能否把同志关系向前发展一步?”
从相识到相知,李慎娥感觉吕品政治觉悟高,工作能力强,勇敢严谨,对己要求严格,作风正派,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这是她的直觉,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接下来,李慎娥也向吕品敞开了心扉,介绍了自己的身世、参加战斗的经历。她说:“战场上险象环生,到处都有危险,但我不怕死。”
吕品微笑着,静静地听着。作为军人,在战场上,必须要做好随时为国牺牲的准备。吕品感觉自己没有看错人,李慎娥觉悟很高,勇敢上进,朴素单纯,是个可以长相厮守的好同志。
“那咱们,就往前发展发展?比同志关系更进一步?”吕品看着李慎娥,笑着问道。闻此,李慎娥霎时脸红到耳根,但还是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次,两人谈了两个小时,也是谈话时间最长的一次。不久,两人向组织打了申请结婚报告,并且很快得到批准。
两人商定在447团团部驻地,简单举行一个婚礼仪式,知情范围控制在几个要好战友内。
那天,寒风凛冽,坑道外滴水成冰,坑道里却暖意融融。大家面带喜色,忙里忙外。坑道里一个有些滴水的小山洞,用来当新人的“婚房”。旁边的一个小山洞里,两位战友正在认真地打扮新郎新娘。
几位战友将一张木床抬进山洞“新房”里,找了一个不滴水的地方摆好后,又在床面上放草垫、铺褥子、罩床单、摆棉被,三下五除二铺就一张“婚床”。一位战友还在床头上方的墙壁上挂了一幅金达莱油画。
大家又抬进来两张不大的木桌,并在一起,在桌旁放了几条木凳,又在桌上摆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两瓶祖国人民慰问团带来的葡萄酒。一切准备妥当,吕品和李慎娥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走来。
大家落座后,充当婚礼司仪的战友,站起来宣布婚礼正式开始。吕品和李慎娥站起来,腼腆地向大家敬礼致谢。这时,不知谁提议,非要新郎新娘介绍恋爱过程。大家都说好,呱呱鼓掌直起哄。看到大家热情期待的目光,吕品和李慎娥你看我,我看你,索性打开话匣子,回忆起恋爱的趣事。
恋爱故事讲完后,团长孟庆友笑吟吟地站起来致词。他先向两位新人祝贺,然后动情地对在场的人们说:“在朝鲜这个战火连天的地方,两位新人举行战地婚礼,是我们团的大喜事。婚礼虽然简朴,但意义非凡,说明我们热爱生活,热爱和平。我们不是好战者,是敌人逼着我们来这里打仗。大家知道,朝鲜有一种花叫金达莱,是朝鲜的国花,但不少同志不知道这种花的寓意。朝鲜冬季较长,每年春天来临时,金达莱在冰天雪地的田野里,顶风冒雪绽开第一朵花,接着一朵一朵缀满枝头。朝鲜人民认为金达莱是春的使者,金达莱花开是春天到来的标志。这种花花期长,它象征坚贞、顽强、不畏艰险的精神。因此,此花深受朝鲜人民喜爱。今天在这里,我代表全团指战员,祝愿两位新人的爱情像金达莱花一样美丽鲜艳、长久盛开。相信你们,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无论遇到什么艰难困苦,都可以像金达莱花一样坚贞、顽强,不畏艰险,携手前进,永远喜悦、幸福,白头到老。”
“哗哗哗……”大家不约而同地热烈鼓掌。喜悦之情溢满众人的脸,也映红了这对新人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