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产大亨金万章新近死了老婆。这让他既悲伤又窃喜。悲伤是因为毕竟夫妻一场,朝夕相处,特别是开头几年,老婆也跟他起吃过苦受过累。窃喜呢,呵呵,套用那句俗话就是,中年男人的三大喜事,发财、升官、死老婆。这三条他都占着了,发财,他早就发大财了;升官,虽然当协会会长也不算升官,那也不是谁想当就当的啊;最后一个喜事死老婆就更是实实在在了,言下之意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了。
三个月之后,经朋友介绍,他认识了会计事务所美女会计姜乐乐。
姜乐乐是那种热情大方而又成熟稳重的女人,三十出点头,除了单位的事,平时也帮几家小公司代账,收入不错。他们第一次约会,就互相留下了好感。
金万章觉得姜乐乐有才有貌,举手投足都还得体,年龄也相宜一虽然比自己小了十几岁,在生活理念、情感趣味上,也基本能够合得来。如果再小几岁,恐怕代沟就更深了,相处会更困难。而十几岁的年龄落差,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双方都可接受。
更为关键一 点,姜乐乐也并不是完全看上他的资产——也许不排除这方面的因素,但姜乐乐有她自己的事业,房子车子也不缺,这点,尤其难能可贵,至少说明姜乐乐是有主见的女人,是个能过日子的女人。
姜乐乐呢,对金万章虽然没有那种一见钟情的冲动,或者少女般的欲望,但她对金万章也并非点不了解。 她老早就知道有这么个完全靠自己打拼出来的房产大享,也知道他乐善好施,虽有绯闻,但哪个大款又没有呢?说实话,对于这些靠实力起家的宝伙,她还是钦佩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可能成为自己的丈夫。
姜乐乐不是那种太封建的女人,离异她都不在乎,何况是死了老婆的人。第一次见面,姜乐乐就从内心里接受了他。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相爱的速度是不眨眼的。第一次见面之后, 很快就在电话里交流了几次,隔天再见面时,情投意合水到渠成就上了床,而且双方感觉都很好。云雨见真情,过夜才知爱,连续的几天,他们形影不离,一起喝咖啡,一起郊游,一起泡温泉,一起看小电影,甚至通宵达日地海聊,双方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很快就开始了谈婚论嫁。
姜乐乐总得让娘家人见见这个大龄夫婿啊。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金万章见到了姜乐乐的妹妹姜小娅。
这其实是姜乐乐故意安排的。姜乐乐这样对金万章说,金条(姜乐乐对他的爱称),明天我妹妹从南京回来,一起吃个饭啊,顺便让她对你审核一下。金万章正沉醉花下,乐乐说什么他都开心,还说,明天我要给你妹妹一件礼品啊。姜乐乐故意不乐地说,不许讨好我妹妹啊,她疯起来没边没界的。
姜乐乐一句随意的话,让金万章浮想连翩,什么叫没边没界?什么叫疯?金万章从乐乐的嘴里听说过这个姜小娅,不光是才女,更是美女,南京大学毕业后,直接读研,目前正准备毕业论文,笔头子好,嘴头子也不饶人,是全国大学生辩论赛冠军组的一辩。
金万章满心想在姜小娅面前表现一下,便和姜乐乐起上街,处心积虑地给小娅挑了一条白金项链。
第二天,他们在咖啡馆见面。姜小娅果然气质不凡,仅从外表上看,就比她姐靓丽多了,高挑、性感,超短的连杉裙,让两条裸露的胳膊又细又长,丰满的大腿更是诱人眼球,再加上双顾盼生辉的眼睛,真是难得见的美人啊, 就连见过世面间人无数的金万章都禁不住垂涎欲滴了。但,对方毕竟是未过门的小姨子,自己可要稳住劲、沉住气啊,既不能乱 了方,也不能拘束迂腐。
但甫交手, 他就感到吃力了,比如他假装清高地说,咱们说点别的吧,别光说钱啊房价啊。
小娅眉毛一挑。好啊,不谈感情,谈感情最他妈伤感情了。
姐姐用腿碰她一下,示意她说话注意分寸,她反而更放肆更快乐地说,嘻嘻,别人装处,我只好装经验丰富嘛。
金万章关心地问她最近学习怎么样,毕业论文会写吗?她切一声,说,我这辈子恐怕只有两件事不会。金万章真诚地问,哪两件啊?她又嘻地一笑,说,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连姜乐乐都被她惹笑了,说,小娅就是太幽默让人受不了。
总之,小娅对姐姐的夸奖并不领情,假装生气地说,什么幽默啊,这叫睿智,懂不懂啊?乐乐调侃她,说也不快找个白马王子管管。小娅一副苦恼的样子说,白马不知道跑到哪里吃草还是行骗去了,把我的王子弄丢就不敢来见我了。
姜乐乐可能对她的睿智真的受不了了,正色地说,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会受骗的。小娅不屑地说,骗子太多了,傻瓜明显不够用啊,我要不傻,骗子不是失业了嘛。
随着谈话的增多,渐渐的,气氛也放松了。姜乐乐拿出那条白金项链,给小娅,说,是金条送你的。小娅收了人家的礼物,说话收敛了一些,当金万章夸她是才女时,她也认了,说其实我也没什么才,不过是五分钟写一首诗。金万章鼓励她来一首,她没用五分钟,随口就来了,说说我的现状吧,姐,你也听啊——
一个人,睡觉
一个人,起床
一个人,坐在闹市街头的餐厅
一个人,走在丽影双双的街头
一个人,骑着单车游离在城市的街道
一个人,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情歌乘坐着公交车一个人,看着夜幕降临的万家灯火
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看着韩剧
一个人,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一个人,独自面对无助无奈的生活
一个人,继续面对着天空发呆……
金万章连声说不错,还鼓了几下掌。姜乐乐没听出不错在哪,只觉得今天带妹妹来可能是个失策。
姜乐乐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在此后的几天中,金万章越发的觉得小娅的可爱,她和姜乐乐可是完全不相同的两类人啊。如果有可能计美小在姜乐乐和姜小娅之间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就选择姜小娅的。可现在他还有这个机会吗?
金万章决定冒险试探一次。
金万章把那天喝咖啡时用手机拍的小娅的一张照片发给她,还附短信说,你的照片很美,应该由我保管。还在连云港吗?
他以为姜小娅不会回的,没想到她很快就回了,而且充满了暧昧其车是挑逗:美吗?你留着玩吧。你知道我还在连云港的,等着你请饭呢。谢谢你的牵挂啊。
金万章读了小娅的短信,心跳加速了好一会儿,这可是他好久没有过的啊。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把自己想好的一个主意用出来,于是又发短信说,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我有个双胞胎弟弟,他去年离异了,事业上和我差不多,想认识你,你们能见见吗?
小娅的短信说,可以啊,这有什么?你和姐姐也在吗?金万章一阵窃喜,觉得已经成功了一半。他赶快回短信说,我有事不能陪了,你姐姐我还不知道,我让弟弟想单独见你,行吗?他等会给你打电话。小娅回短信说,那好吧。
过了五六分钟之后,金万章用另一部手机给小娅打了电话,约她十一点在云台宾馆酒吧见面。
在十一点之前的一个小时里,金万章做了两件事,一是浑身上下新换了一套衣服,二是和朋友换了一辆车。这样,他冒充一个子虚乌有的弟弟,就不会穿帮了。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暴露。
约会很顺利,小娅也的确不像那天喝咖啡时那么散漫和随意,而是有 一点小小的淑女的风姿。 只是有一阵,小娅盯着他,噗哧一笑,说,你和你哥太像了。金万章说,是啊,我到我哥哥的单位,他们都叫我金总,哈哈。
小娅好奇地说,不叫你金条?金万章说,不叫,那是你姐姐的专利,我公司的人会叫我金砖哈哈。
小娅也笑了。随着谈话的深入,小娅逐渐显露出活泼、 多情而又知性的一面,也会说些同学们之间的趣事或老师的段子,气氛越发的轻松愉快了。
午餐他们喝了一点法国葡萄酒, 小娅脸色绯红,话也多起来,每一句仿佛是诗,或格言警句。比如,小娅说,若大的地球上,能和你相遇真不容易,感谢上天给了我们这次相识,这次缘份,也感谢姐姐和金条。小娅甚至还轻轻唱起了歌:
.....
换了新的照片
同样的背景和笑脸都没有改变
却少了我的脸
night
有了新的改变
换掉了香水
和房间里的白色床单
但我却不习惯
迷迷忽忽
进进出出
越来越无助
我开始想念
也开始怕黑
有你在身边
不曾停过电
我开始后悔
也开始心碎
跺进这棉被
偷偷掉着泪
你不在我身边
金万章感觉时机已经成熟了,他把用在姜乐乐身上的那一招试图用在小娅的身上。根据他的经验,应该是百试百爽的。有些醉意的小娅真的也很配合,她略做羞涩状,便随着金万章来到云台宾馆五楼贵宾套房。他们迫不及待地拥抱接吻了。
但是,当金万章想进一步深入时,小娅却推开了他,说,金块,今天我感觉不舒服,而且,这事,我还得想想.....
小娅坚决离开了宾馆。
金万章虽然有些失望,觉得这出戏还能继续演下去。
金万章一边和小娅约会,一边和姜乐乐保持密切的交往。他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一点也不觉得累,相反的,还有一种别样的刺激。只是,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抛开姜乐乐而一心 一意和小娅好。 不然,迟早会穿帮的,那样的话,很可能鸡飞蛋打,一个也捞不着。而且,现在的问题已经有一些危机了,姜乐乐已经知道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了,已经知道这个弟弟正试图接近小娅。金万章虽然见过大世面,虽然胆识过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但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实事求是地和姜乐乐摊牌吗?他拿不准那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就这么演下去吗?显然更不是长久之计。
一天下午, 在金万章金碧辉煌的大房子里,姜乐乐正和金万章讨论婚期,金万章的电话响了。这是金万章和小娅的专用手机,他边接边走进卫生间,小声地告诉小娅,他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
恋爱期间女人的敏感是无与伦比的,姜小娅早就感觉金万章的鬼鬼崇祟了,加上小娅说好只呆三天就回南京的,可已经一周了,小娅还没走。因此,姜乐乐怀疑金万章的双胞胎弟弟就是他假冒的。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姜乐乐开始对金万章多方面的信息进行监控和留心,特别是昨天,姜乐乐从金万竞争对手那里了解到,他并没有什么双胞胎弟弟时,已经基本证实这个弟弟不过是空穴来风。
但是,姜乐乐也拿不准,万一真有这个弟弟呢?所以,在征得小娅的同意后,姜乐乐跟金万章说,我今天有空,晚上约小娅和你弟弟吃顿饭吧。小娅明天要回南京了,我也想见你弟,他叫什么?金块?有意思哈,我看他对我这个做嫂子的认可不认可啊。
金万章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了,他当即同意。姜乐说我们几点走啊?金万章说,我怕是没空了,市长约我谈事,就你去吧,没事的,我弟弟挺好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晚上,在五味咖啡馆里,小娅和金块正在说笑,姜乐乐来了。姜乐乐跟金块打一声招呼,便坐在他们对面了。
金块虽然极力装出自然的样子来,但还是略显得慌乱。他翘起的腿不停地颠动,以掩饰内心的紧张。其实,姜乐乐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诡计,他的袜子上,有姜乐乐用红笔做的一个暗记。
这个故事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需要简单交待的是,两天后,姜小娅回南京继续她的研究生学业。到了秋天,她又考上了剑桥,到英国读书去了。而姜乐乐还在她会计事务所上班,至今单身。
作者:陈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