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在一家咖啡店里,习惯性地坐在窗口的位置。很浅的咖啡色的窗帘挂在两侧,窗子上垂着雪色的窗帘。上面隐隐地有几朵淡淡的纹理。影透过窗帘看到很细很细的雨丝。
这家咖啡店开张不久,却透着古老的气息,灯里泛着淡淡的鹅黄的光。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店里的摆设都是从民间收藏主那儿收购来的家具,散发着一个世纪前的味道。每个座位的摆设都不同,花式不同。都是用了一种很深的咖啡色。大厅的尽头,有一个很别致的壁炉。墙上,是一种枫叶般的红色砖墙,挂着几幅梵高的油画。每个座位上,都有形态不同的十分精巧的银制的烛台,插着金色的蜡烛。灯具上的雕花很细。
除了这些,店里的走道上放着几盆高贵的百合。花瓣的白色显得轻盈。上面洒着店主喷在上面的晶莹的水珠。
吧台上有一个CD唱机,正放着浪漫的古典音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浓郁的香味。整个店里,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影的面前放着一杯很普通蓝山,两包糖放在一边,杯里的咖啡已被喝掉了一点。影正在看着一本散文集。她原本想拿一本推理小说的,可是觉得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雪这时来了,坐在影的对面。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自己看吧。”影指着放在一边的一张化验被告。
“怎么了?”
“白血病。”
“不要这么消沉嘛,拿出一点朝气来,你,17岁。”
“朝气?”
……
从那以后,影就再也没有回给学校。
一年级汇考结束后的一个星期六,那是一个十分伤感的雨天,一个最适合伤心的人哭泣的时间。这天是影手术的日子。绫和雪都来了,她们是来陪影的。
影在手术室外,对绫说:“绫,我真的要当奥杰塔了。”
“别胡思乱想了,一切都会好的。”
由于堵车,枫去得稍迟了一点,无法像电视里那样的生离死别。他只是对着影喊着:“我等你!”那一瞬,影哭了,却依然笑得天使般美丽。手术开始了,三个人都安静的坐着,绫从口袋里拿出CD听着,雪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一本诗集。
绫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到枫,同时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心情。他靠在后面雪白的墙上,头转向窗外,一直凝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雨丝很透亮,美得就像一颗颗水晶,有几滴雨被风吹着,飘到他的脸上,就像影的微笑一样温柔。
绫突然感到一股失落。
窗外的雨仍细细密密地织着,一切都是那么安详。突然,天空中划过一道很亮的闪电,同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影的葬礼,只有雪一个人去了。她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条银色的手链。这是影的,是今年的情人节枫送的,影一直戴在手上,将它视为生命。绫接过手链的时候,一直都很坚强的她哭了。
……
枫把一束百合放在草坪上。影的微笑依然那么甜美,永远那么甜美。
“影,你一定能看见。你不是说过,天与地之间有座水晶桥,连接天堂与人间,灵魂就借助它往来于天堂与人间。”
一个人,自言自语,对着手中一个水晶苹果,这是影给枫的生日礼物。
枫看着影的照片,那张嵌在石碑里的。苹果上,滴了几滴水,下雨了,不,是枫的眼泪。
影离开已经两年了。枫还记得那个生命曾经如此灿烂,美丽,美丽得完美无暇。
两年前的那一天,有一个稚气的声音问他,他的眼睛,为什么出汗。
……
A中的门口。
绫竖起衣领,向雪告别,转身消失在天空与大地的尽头。
如果有一个人你很喜欢,而且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喜欢的话,会怎么样?
其实我一直就很喜欢他,在那两年最孤独的日子里,他是羽最好的代替品。代替品永远都是代替品,早就失去了本身的含义,其实真正忘不了的是羽。所以,不想与任何人去争,喜欢他的人太多了。影,看得出她才是最适合枫的,枫也最喜欢她。影手术的那一天,当我看到枫因为影而忧伤的眼神时,我突然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一幕还有羽,我哭了。
人应该为自己活着而不是别人,我曾经失去的东西太多了,有必要为自己留下一点。羽和枫,可能会是最刻骨铭心的了。
绫突然看了看已经戴在手上两年的两条手链,其中一条是影留下的。
不知道我们的故事会不会成为A中的一段传奇。还记得我们都最喜欢蓝色,如果会的话,那就叫天空色王国了。枫是永远不会忘记影的,我们每一个人都不会忘记彼此。我的离开是对这一切最好的结局,远在异国他乡,即使再孤独也不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你会恨他们吗?
不,永远不会有恨。这是一段很美丽的,凄美的传奇。
又是秋天,秋天是个落叶的季节,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季节,带着特有的寒意,吹落着红色的枫叶。
绫去了国外,在每年她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一束很漂亮的白玫瑰,绫始终不追悼是谁送的,直到她大学毕业。
那天,绫拿到了一张博士学位的证书,这是她提前完成的。她那天是那么出乎意料得快乐,当她是那么高兴地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一个另她无法想象的人——枫。而且枫的手里,捧着一束白玫瑰。
绫难得的笑容,沉了下去。
绫知道了一切,其实当初影早就知道绫的心情,她一直就希望在自己死后,可以给绫带来快乐。可是,绫知道,枫的心里,只能容下影。
枫试着和绫交往,而在绫的眼里,他总是沉浸在影的回忆里。只要提到影,枫的眼神都会沉下去,深邃得就像深海。
那年的情人节,绫把一大束白玫瑰送给枫,枫怔怔得看着她。绫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消失在天空与大地的尽头,眼里闪着类光,这是枫第一次看到绫哭。
一束白玫瑰,枫拿在手上和雪走在一起,枫把一切都告诉她,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枫,你已经错过绫了。”
枫不解地看着她。
“她拒绝你了。知道吗,她从来就不收别人送的花,因为她只喜欢白玫瑰,而白玫瑰的含义,恰恰就是拒绝的意思,她不收白玫瑰,正是因为她害怕拒绝。现在,白玫瑰就是她的拒绝。”
……
第二年的春天。
枫收到了一张请柬,绫要结婚了,新郎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初恋,藤宫·羽。
婚礼的前一天,绫来找枫。
“真的希望,明天我要做的是加藤夫人,可是……如果没有影,那么幸福的人应该是我,对吗?可是影离开8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她,为什么,为什么她能在你心里存在这么久,而什么都比她好的我会输?”
“是的,无论什么你都比她更出色,可是只有一样你输了,就是你的冷漠。和你做了这么久的同学,只看到你哭过一次,笑过一次,你总是面无表情,让人觉得无法与你沟通。而影,她的微笑总是那么感染人。”
绫竟然笑了,笑得那么无奈和惋惜。
绫结婚了,而枫,始终无法忘记影,这一生中,他没有再喜欢过任何人,也没有结婚,只是在每年秋天红叶飘落的时候去看望影,带着一束白玫瑰,和一句歉意:“对不起,我没能让绫快乐。”
编后语:没有人能够代替心中的最爱,即使为了这无望的归期付出一生的等待;没有成为最爱,即使再伤心,也毅然地拒绝。就这样,这两条原本可以相交的线,错过了这一生中唯一的交点,永远处在平行状态,默默地走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