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张照片都有一个故事,人生就是由这些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的故事串成。那些老照片,不经意间吐露着时光里的心事,诉说着曾经的似水流年。
我最早的相片是大姐去青海二姨家那年照的。因为二姨生病没人照顾,母亲让大姐去了二姨家,据说要坐七天七夜的火车才能到。大姐第一次离家去远方很想家,写信要相片。母亲找来镇上专门照相的人,父亲、母亲、叔、婶坐在凳子上,我坐在母亲怀里,堂弟坐在婶的怀里,堂兄倚在父亲和叔的中间,二姐、三姐、堂姐站在后排,背景是我家的竹园。照片洗出来后,我们争着看,大人们照得很自然,我们一个个绷着小脸,傻乎乎地盯着镜头,堂兄则是闭着眼。婶不住地数落他,说别人都睁着眼,咋就你闭上眼了?堂兄被数落哭了,晚饭也没吃,回屋睡了。这张只有二寸大的黑白照片,第二天就寄给了大姐,年底大姐返家带了回来,一直由我藏着。那年,大姐还不到二十岁,是村里眼睛最大的姑娘。
第二次照相是小学毕业时照毕业相。乡里来了个照相的,在教室外面的土墙上贴了块红布,我们就端坐在红布前的凳子上,昂首挺胸,瞪着照相的人,看快门一闪,自己的头像倒立着被装了进去。这张贴在小学毕业证上的照片,留下很多我小学阶段的美好回忆。只是那个绿树环抱、清水绕流的校园,已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初二那年冬天,和班里的团支书、文娱委员结拜为兄弟,在沙滩磕过头后,去城里的照相馆照了一张二寸的合影,洗了三张,一人保留一张。三人当时都留着学生头,因为瘦,嘴巴一律外凸,看着很可笑。那时,三颗年少的心里装着义结金兰、共赴人生、建功立业的壮志豪情,岂料转眼已各奔东西,成了为自己小家庭各自奔忙的普通人。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里有一句台词:“一个人竟然真的会变成自己曾经最反感的样子。 ”我们早晚都会被时光篡改得面目全非,连自己都不敢相认。所幸还有老照片,能见证那些曾经的日子,曾经的心情。这张照片早已褪了色,那份友谊却在岁月里历久弥新,一直没有远去。
初中的毕業照,是我独自去学校旁边的照相馆照的。穿着黄军装,紧抿着双唇,显出一副与全世界为敌的倔强相。谁看我的初中毕业证,都会笑我绷着脸的傻模样。这张相片曾送给过很多同窗,如今天各一方的同学再凭这张照片已经难以认出我了。
这些产生于不曾有彩照岁月里的黑白照片,于我真是无比珍贵的记忆。翻出它们,就翻出一连串的过往。那些静止的时光,齐刷刷地站在面前,不说话,也不走动。记忆中的面孔在风中微笑,永远不变,清清浅浅,洒满回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