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自公众号:概率论(id:ilovexiaogai)。
在我过完了毕业后的第一个中秋。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刷着微博的时候,接到了外婆的电话。
她絮絮叨叨地说,自己现在正在我高中校门口,站在当年每天晚上等我下晚自习的位置上,给我打这个电话。
没想到我高中毕业将近5年,外婆竟然都还记得。
那通电话里,老太太始终乐呵呵地问长问短,我也一直笑嘻嘻地说我一切挺好的。
只是挂断电话后,我就没忍住眼泪。
一句“我好爱你呀外婆”就挂在嘴边。
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我最近经常会想起,外婆给我打电话那个场景。
一个瘦弱的老太太,站在大西北夜晚十几度的冷风里,回忆起好几年前的情景,然后颤颤巍巍地,给远在他乡的外孙女打电话。
每每想到这里,就会有点泪目。
刚好有天听歌的时候,在网易云评论中看到有条热评说:
夏目漱石曾在教学中表示,在东方,“I Love You”会被翻译为“今晚月色真美”,来彰显含蓄。
看到这句话时共鸣感还挺强,也因为这种“东方的含蓄”,感到有种莫名的安慰。
再往下翻,发现在对这个解释的一片欣赏中,下面紧跟着的评论显得异常扎眼:
“如果是我,我只会觉得他是不是不愿意说我爱你罢了。”
这句话就像一根刺,让我一瞬间有点窒息。
因为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那些“朦胧”的、甚至从未表达出来过的情感。
就像是我没和外婆说出口的那句“我爱你”——
不说出口,外婆一定就不会知道吧。
外婆当然不会怪我,但我挺责怪自己,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我爱你”那句话。
如果说出口,至少在那个中秋没能陪伴着的夜晚,应该也能让她心里暖一些吧。
可我没有说。
仔细想想这些年,自己在感情上,好像真的越来越“沉默”。
爸妈每次打电话过来的第一句,是“你怎么这么久不给我打电话”;“找工作”这种爸妈眼中的大事,也都是在过去很久后才告诉他们这个决定;
很多时候,也想说句“我爱你们”、“我想你们了”。
一张嘴却是“早点休息吧”。
我甚至常常笃定地安慰自己:这样亲密的家人,是不需要花心思去维护的,他们都懂。
遇见彼此有好感的人,也会因为不那么擅长表达那份喜欢,而错失了很多本可以“在一起”的机会。
转念便又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因为还没遇到那个真正的“命中注定”吧。
直到后来,我和一个很好的朋友聊天。
她不经意说到自己去年动了个不大不小的手术,良性肿瘤。
她倒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我却一时如五雷轰顶。
我有些生气地问她,为什么从未告诉过我。
她犹豫了一会,回道:
“我其实不太确定,对你而言,我算是你很好的朋友吗?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讲过,所以我一直都有点怀疑。那会就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那天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就因为不擅长表达感情,我差点弄丢了这个重要的朋友。
在看韩剧《请回答1994》的时候,一度特别羡慕娜静和垃圾的爱情。
他们是一对特别的恋人。
双方两家的父母是世交,他们从小就一起玩闹、一起生活。二十几年如亲人般相互依赖的感情,也最终修炼成特别的爱情。
但在剧情后半段,娜静难过地和垃圾吐露心声:
“我们很特别。但这份特别在时间面前、在生活面前,变得越来越普通……
我们连「我爱你」那句常见而平凡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就毫不特别地分手了。”
再去回看他们之间的种种:
垃圾骨折,对娜静说“我没事,没受伤”;就连自己母亲去世,垃圾在殡仪馆仍故作坚强,没有告诉异地的娜静。
在这段感情里,垃圾一直试图将娜静护在身后,而选择自己一个人去“舔舐”伤口。
他一直在讲“我没事”“我很好”,但是却从来不擅长说出那句“我爱你”。
两人分手后,第一次在咖啡店重逢。
娜静流着泪,感叹说:
“如果那时候,我们累了就说累了,痛了就说痛了,那样就好了。”
我也没忍住落了泪。
电视剧的最后,垃圾终于醒悟,抱着娜静不断说着“我爱你”,两人也终于和好。
因为是一部电视剧,好心的编剧可以让角色哭着说出“如果以前……就好了”这样的话语,甚至给他们一个美好的大结局。
但现实里,却从来没有重新来过的假设。
很多时候,我们无形中在自己周边设置了一道屏障,给它命名为「不擅长」。
在隔绝脆弱的同时,却也将那些真正重要的人,挡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让他们感觉不到“参与感”、“被爱着”、“被想念”、“被需要”。
最后,彼此渐行渐远。
有天睡不着刷朋友圈,看到有人分享了《步履不停》中的一段话:
“我眼看着父母年华老去,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我只能不知所措地远远看着同样不知所措的父母。双亲会老,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会死,多半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是,没能与他们的衰老或死亡发生一点联系这件事,对我来说如鲠在喉。”
看到这段话那一瞬间,我猝不及防地开始哽咽。
害怕、悔恨,伴随着无力感一同袭来。
在匆忙疲惫的生活里,好像大家都拼命憋着一股劲:“我没事,我还好,我还能坚持。”
这些更像是一种心理暗示,让我们尽可能维持成年人的体面。
而一旦哪天,如果说出“我好累、我有事、我爱你”这样的话,那堵费力维持的内心的高墙,似乎便会瞬间土崩瓦解。
但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如果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从来没尝试去和那些重要的人发生「爱的联系」——
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后悔。
相较于悄无声息的失去和余生漫长的悔恨,向爱的人表达心意、和重要的人分享脆弱,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之前知乎上有人提供了一个说出爱的方法,我觉得很好,把它记在了备忘录里:
“如果你有了孩子,从孩子出生每天睡前,上学前,出门前对孩子说我爱你,到后面成为一种习惯之后,说爱你也不会变得很困难,而会变成一种习惯。”
所以,就像习惯吃饭喝水,习惯关灯睡觉,习惯所有那些生而为人的基本技能。
从现在开始,我也想试着,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习惯毫不犹豫地说出那句——
“我爱你。”
对不起
让你等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