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介绍老家一个长辈来医院看病,让我转送给主治医生4000元红包。在被主治医生拒绝后,我鬼使神差地一直把这个红包留在了自己手上。结果,手术没做好,家属找来了……本文系采访而成,为便于还原故事,采用第一人称叙述。
01
我叫朱海霞,今年35岁,是华东区一家三甲医院的护士。自毕业后,我就一直在这家医院工作,混了十来年,转了很多科室,最后安定在心内科病房。
我虽没啥大能耐,但父母很为我骄傲。他们住在几十里外的乡下,父亲一辈子务农,但因为古道热肠,在乡邻中颇有威望。
因为我在医院工作,七大姑八大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会找过来,有时大夜班休息,我还得蹲在医院陪人看病。
我不胜其烦,同父亲吵了好多回,我说我忙,没那么多功夫。他说:“能帮人就帮帮嘛,人家看病不容易,乡里乡亲的,就当做点好事积点德。”
看病难,尤其在大型医院,都是人满为患。现在网络化、智能化,年轻人、有文化的,可以通过手机进行预约缴费等等,的确便利很多。
但有更多的人,尤其是中老年患者,依然在医院里像没头苍蝇般乱撞。能在医院里有个熟人帮忙自然是好,仿佛多了个主心骨,找个好医生,开个后门,不用辛苦排队,约一星期的检查打打招呼马上就能做到,这便是现状。
父亲经常教育我,做人做事要行得正,要心怀坦荡,能帮人处尽量帮人,不要图回报,更不要贪图小便宜。
我自己早已结婚生子了,哪还有耐心听他讲大道理?他爱讲就讲,我尽力把他介绍来的乡亲们安排好就行了。
今年4月,来了一位乡邻,名叫钟平,51岁,个头不高,黑黑瘦瘦,一副老实模样,打了招呼后便在一旁,由他妻子向我交代病情。
妻子王艳,圆圆的脸,眼珠子转得快,能言善道,泼辣精明。另有一个20岁左右的男孩,长相类似他的父亲,嘴唇略厚,唇上毛绒绒的,未脱稚气。
钟平便血,在县里查了肠镜,做了病理,是直肠癌。“海霞,你帮我找个最好的医生动手术。多少钱没关系,要最好的。”王艳说。
ldquo;阿姨,其实医生也差不多,没什么最好或者不好。”我向她解释。
ldquo;我要专家来看,好像有一个叫张启山主任的,很有名气。”他们显然有备而来。
我打听到张启山出国了,归期不定,便建议他们找蒋峰。王艳看了资历有些犹豫:“怎么是个副主任?还这么年轻。”
ldquo;阿姨,现在40岁左右的医生动手能力强,那些老主任是有名气,但他们上台比较少,很多交给助手,所以临床经验并没有40岁左右的丰富。蒋峰是复旦博士,业务能力很强,也是医院的重点培养对象。”
王艳看向钟平,钟平憨憨一笑:“海霞当然比我们明白,听她的总没错。”
我于是帮他们联系蒋峰。中午12点,蒋峰手术结束,我们一起来到他办公室。
蒋峰年纪不大,两鬓却发了白,多出一份庄重。
他热情接待我们,要过病历和片子仔仔细细地查看,说:“肿瘤位置距肛缘五公分,保守一点要做人造肛门,不过你们是小朱亲戚,而且年纪不算大,我们努力一下,尽量做保肛手术。顺利的话,今后仍和正常人一样,不影响生活质量。”
ldquo;太好了,太好了!”他们一家人听了都高兴万分。“到时候就拜托蒋主任了。”王艳说。
ldquo;一定,一定,你们是小朱的亲戚,我一定尽力。”蒋峰微笑着。他同我前后脚进的医院,平日私交也算不错。
02
医院床位特别紧张,正常至少要等半个月以上,但蒋峰很给力,答应第二天有人出院就提前给我们插进去。钟平一家感激万分,一定要拉着我一同吃午饭。
吃饭时王艳问:“你们这里行情怎么样?”
ldquo;什么行情?”
ldquo;就是,”她拇指和食指捻一下,“这个。”
我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是红包。“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的。”我向来不管这些事,帮人家看完病,或者住进病房,也算仁至义尽。
王艳说:“好吧,明天住进去后,我自己打听打听。”
第二日下午,王艳拎了一袋水果来心内科找我:“海霞,住进来了。我打听了一下,大家都说蒋主任开刀不错。你钟叔的手术安排到大后天,如果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把我拉到僻静处,悄悄和我商量:“他们说一般小刀两三千可以,有些大刀需要七八千。我琢磨着,比不过有钱人,要不,我就出个四千吧?”
我连连摆手说自己真的不懂这方面,她愿意怎样就怎样。说心里话,我也确实不知道行情,因为平时我根本不关注这个。
第三天王艳又来了,为难地说:“我和儿子白天黑夜都守着,除了查房,就没见着蒋主任,还是你帮我们送吧。”
我直接拒绝,未曾经手过这事,也不想碰这个。曾听说有人就喜欢做中间人,在红包里面剥一层皮赚外快,我向来不齿。
眼见到了手术的前一天,红包还没送出去,王艳明显急躁了。我安慰她说:“阿姨,医生不会因为不收红包就不好好动手术的。”
ldquo;我也知道这个理,但心里不踏实。你钟叔说这是用你的人情,一点都不表示,人家医生会说我们不识趣,以后还要找他帮忙的。阿姨求你了,你钟叔一直在问,还是你帮我们送吧,我们实在逮不到方便的机会。”
ldquo;可这事我确实没做过,而且我是医院内部的,转送这个很不妥,因为医院明文规定严禁收这个。”我还是想尽量把这个事推掉。
ldquo;嗨,什么妥不妥的,咱们是自家人。我让儿子去看了,医生要么去手术了,要么屋子里一大堆人,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你就当帮帮阿姨,你们到底是同事,好说话。”说着她强行把一个信封塞到我口袋里。
王艳走了,我犯了愁。犹豫一下,我打电话给蒋峰,约了下班后五点去他办公室。
到了蒋峰办公室后,正有三四个人在询问病情。他问我什么事,我摆摆手:“没事,我不急,你忙完了再说。”
我在一旁的黑沙发上坐下,人们陆续走了,大概半小时,办公室终于清净了,仅剩我们两个。
蒋峰擦了擦汗,他微胖,易出汗的体质。我从前在手术室轮转,巡回护士其中一个任务就是为正在动手术的医生擦汗,他被人戏称为“热毛子马”。
ldquo;这个。”我站起身,从白大褂口袋把信封拿出来,放在他桌上。
ldquo;干嘛?”他眉毛挑着看我。
ldquo;人家给的。”
ldquo;拿回去。”
ldquo;病人给的,又不是我给的。”
ldquo;朱海霞,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俗了?”蒋峰一边半开玩笑地批评我,一边把信封塞到我手里,又把我往外赶:“我今天都累一天了,回去吧,你的人我不会不用心的。”
我无奈,转身去了病房。
钟平家三个人都在,当着许多人,他们不好说什么,眼睛里都是疑问,尤其是钟平,一脸期盼。我鬼使神差点了点头,他们好像如释重负。钟平笑了,王艳拉着要给我削苹果。
回去的路上,我想着包里的信封,怎么办呢?明天小夜班,去一趟医院吧,赶在手术前再送一次。送不掉索性就还给王艳,或者手术完再退回给王艳,反正刀都开了,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第二天早上,我送完小宝后有些犯困,回家睡觉了,没去医院。
下午五点上班前,我去病房探望了一下,钟平醒着,鼻子插着胃管,很虚弱,见了我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王艳用棉签为他湿润着嘴唇。“你钟叔中午做完手术回的病房,蒋主任说手术很顺利,刚刚还来看了一下,他很关心的。”王艳说。
离开病房,我才记起那个信封还在包里,算了,下次去再还给他们吧。
上完小夜班,再上大夜班,夜休那天去给小宝预交英语学费,一个暑期竟也要接近两万,把我卡都刷爆了,还缺两千。
正想打电话让老公给我转钱,心念一转,鬼使神差般,我掏出那个信封,从里面数出了两千。
后来,我在上班期间又去看过一次钟平,他的情况稳定。我穿着白大褂,没带包,而信封在包里。即使带了包也不行,两千块还没补进去,拖拖拉拉的,其实在犹豫,虽然内心底不承认,大概就想这样糊弄过去。
就在我内心挣扎的时候,忽然出事了。
03
手术后一周,那天晚上7点,刚吃完晚饭,我陪着小宝做作业,忽然接到王艳电话,她很慌张:“你钟叔这两天有点发烧,现在肚子疼,管子里还有大便一样的东西出来。你赶紧帮我问问蒋主任,这到底怎么回事?前些天还一直好好的。”
我赶紧打电话给蒋峰,他说值班医生已经汇报过了,这应该是出现了吻合口漏:“放心,我交代他们今晚观察一下,不行明天就做个肠镜看看破口情况。”
我又把情况告诉王艳,她一直在电话里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
夜里我躺在床上,关了灯,却没法入睡。天花板暗沉沉的,想到客厅里的包,包里的信封,我心里祈祷:千万不能有事,千万!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就起床了。小宝吃饭磨磨蹭蹭,被我打了一巴掌。婆婆心疼,在旁边嘀嘀咕咕:“这大清早的怎么就打孩子呢?”
七点二十赶到普外科,我发现蒋峰早就到了,准备联系肠镜的事:“如果破口小,我们在肠镜下可以把它处理了,如果不行,需要做造瘘。”
我心神不定,索性向护士长请了假,陪同一起做肠镜。不知等了多久,他们出来了,蒋峰脑门汗津津的:“不行,要做造瘘。”
ldquo;什么是造瘘?”王艳问。
ldquo;就是改道,在腹部右侧脐下把末端小肠拉出来做个造瘘口,让粪便从那里出来。改道后,没有大便经过吻合口,吻合口就会慢慢愈合,等完全恢复了,三个月以后,再把小肠回纳进去。”
ldquo;什么?还要拉肠子?!”王艳当场就炸了。“还要开刀,并且还要开两次?!”
蒋峰回答她:“是,这个风险我们术前也向你们交代过的,低位直肠癌做保肛手术原本就是冒了风险。”
ldquo;话都是你们说的,我们懂什么?连续开几次刀,好好的人都要被开死了!”王艳气愤地嚷嚷,很多人围拢来瞧。
ldquo;您冷静一点,我们的本意是希望能够保证你们以后的生活质量,现在出现了吻合口漏,也是一定机率下可能发生的情况。现在需要尽早手术,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引起全身严重感染,对病人越不利。”蒋峰解释。
他转向我道:“你和病人家属商量一下,反正大家都是为了病人。”
我把王艳拉到一边:“阿姨,其它不说了,听医生的,先手术吧,如果加重可就糟了。”
王艳捂着嘴哭,她儿子晓明在旁边也劝道:“妈,我查了手机,吻合口漏是要开刀。”
我陪了整整一天,心力交瘁。包一直背在身上,异常沉重,信封里的钱补进去了,可是该怎么还回去呢?以什么理由?
若说没送,他们定会认为我贪了这笔钱,又会将手术失败的原因归结到我身上。若说送了,蒋峰那边怎么办?
钟平出来了,他昏昏沉沉地睡着。晓明在旁刷手机,把网上引起吻合口漏的原因读给王艳听:“肿瘤位置低,手术难度大,若操作中同时出现一些问题,如吻合器操作不熟练,直肠残端关闭不全,吻合口夹杂过厚脂肪组织等,这些都可能导致吻合口漏的发生。”
听到这里时,王艳看着我说:“我就说要找个主任医生,这些年纪轻轻的,哪有多少经验?”
我站在一边,默默地,只作没听见。
当晚,我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似乎要睡着了,又惊醒。自小到大,父亲总让我堂堂正正做人,如今我才终于明白那句话的分量。
我多希望时间能够回到一周前,那时候我理直气壮,仿佛别人的救世主,受着别人的感谢。那时候我坦然地站在阳光下,而不是现在这般,是阴暗角落的老鼠,生怕被人扯到光天化日之下。
我没有告诉老公,他只以为我情绪低落是太累了,还在抱怨父亲为我找那么多事,一点都不懂体谅女儿。可是他不知道,此时此刻我真希望父亲在跟前,我想扑到他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笔钱一定要处理掉。明天,明天无论如何得还回去!
04
一大清早,我去了普外科病房。床头摇高,钟平半坐着,他更瘦了,嘴向前突出。见了我仍是微笑,王艳却是冷冷的。
ldquo;昨天辛苦你了。”钟平说。
ldquo;没关系,只要你能好一点,我就放心了。”我打开包,抽出信封,将它放在被子上。“这个,你们拿回去。”
王艳一把抓过:“刀开不好就还回来了?”她语气尖锐。我不敢搭话,说自己要上班便匆匆忙忙离开。
我的心怦怦直跳,背后一层冰凉的汗。但内心的重负终于减轻,到底是还回去了。这天回家,动作语气轻快很多,夜里也能睡着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完。
三日后,我接到普外科护士长电话:“钟平那病人是你认识的吧,你快过来一下,家属在闹事,把蒋主任堵在办公室了。”
我的心“突”地又掉了下去,急匆匆赶往普外科。还未进大门,就听到王艳尖利的嗓音:“哪有这么治病的,啊,我好好一个人进来,一个星期开了两刀,现在烧得都要昏过去了,你们这什么医院,到底是来救人,还是来害人的?”
走廊里乱哄哄的,医警来了五六个,有两人架着王艳,试图将她从办公室门口拉走。她一边挣扎一边哭骂:“要是把我家的治死了,我就从你们楼顶跳下去,还什么不收红包医院,我呸!”
ldquo;阿姨,阿姨!”我三步两步,挤开人群,去唤王艳。
她见到我,一转头,一副不屑于看我的表情。
ldquo;阿姨,有话好好说。”我见到晓明在一旁,抓着他胳膊问,“到底怎么了?”
ldquo;我爸发高热一天一夜了,我妈是急了。”晓明冷着脸,从医警手里把母亲接过来。“我爸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他们没完!”平时不吭声的男孩,也发起狠来。
王艳被拉进病房,钟平昏沉沉躺着。她不敢高声了,抹着眼泪向人诉说:“我又不是没给红包,你拿了就好好开刀,现在开得不好就还回来,这是什么事呀?”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手脚冰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手机响了,是蒋峰的:“小朱,红包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收。”
ldquo;这,这其中有误会。”我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ldquo;到底怎么一回事?”他的声音冷硬,“这红包你有没有退回去?有没有和家属说清楚?”
ldquo;退,退了。”我结结巴巴,“这里面有误会,我,我以后和你解释。”我的喉咙哽咽了一下,把电话挂断。
我抓着手机,呆呆站立,几乎不知身在何处,仿佛一个木偶似的,凭着感觉回到科室。护士长见我离岗这么久,噼里啪啦把我说了一通,大概见我脸色不对,怕我工作出状况,索性就把我赶回家。
白天家中无人,我整个人虚软无力,躺倒在床,疲惫到极点,但脑子纷纷乱乱,异常兴奋。我竟然也睡着了,又被电话惊醒了,一看是医院的号码,陌生的声音:“你好,是朱海霞吗?我是医院监察科刘勇丽。”
ldquo;是我。”我的心跳个不停。
ldquo;普外科16床钟平是你认识的,对吧?”
ldquo;对,什么事?”我头皮发麻,一直麻到脚底,鸡皮疙瘩都起了,瞬间清醒过来。
ldquo;现在有投诉,说蒋峰主任有收受红包行为,但我们向他了解过,他说你是送过,但他没有收。你能不能把具体情况说一下?”
ldquo;这,这里面有点误会。”
ldquo;你现在能过来吗?”
ldquo;我现在家里,身体不舒服,可不可以明天过来?”
ldquo;可以的。”
挂掉电话,我的双手不自主地颤抖,身上热一阵寒一阵,胃翻腾着欲吐。我哆哆嗦嗦爬起来,挪到卫生间,镜子中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恐惧在心底里蔓延开来,爸爸!我忽然叫出来。对,爸爸!我冲进房间,拿出手机,手指急急的,拨错了,继续拨,嘟—嘟—嘟——
ldquo;喂?”是父亲亲切而厚重的声音。
我没有回答,对着手机号啕大哭,这么多天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当我情绪略稳定些,但仍是讲不清楚,父亲说:“别急,我马上赶过来。”
05
父亲赶到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半,那时候公婆带着小宝回来了,老公也下了班,我和父亲只说介绍来的病人和医生闹上了,为我惹了点麻烦。
ldquo;需不需要我一起去?”老公问。“没事,有我爸陪着就行了。”我装着轻松的模样,父亲到来,我的心也稳当些了。
ldquo;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钱就一直没送还回去。”我低着头,一边说一边抹泪。这时我仿佛仍是个小学生,犯了错,站在父亲面前,等待着他的惩罚。
ldquo;我都明白。”父亲拍拍我肩膀,“没关系,以后就知道了,吃点教训也是好事,人嘛,怎么可能不遇到几次事呢?”
父亲同我去了医院,钟平用了退热药,出着汗,人是清醒的。
他很虚弱,声音中气不足,但仍坚持着道歉:“真是对不住海霞,我已经骂了王艳,不管怎么说,这让海霞难做人了。”王艳垂头坐在一边:“我这不是着急嘛,万一你好不了,我们娘俩怎么办?”
ldquo;做事要讲良心,海霞这么帮我们,医生也没有故意让我不好,有些就是命,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许给我闹。”他说得有气无力,但字字如针戳向我的心。
王艳哭了,我也哭了。父亲拍拍我肩膀,取出一个红包,放在钟平旁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也别推辞,你后面还要开刀,花销大,等好了,让晓明挣了钱还我。”
ldquo;哎呀,你这是,你这是……”王艳喃喃着,眼睛看向钟平,他点点头,“行,老哥,当我借的。”
父亲没有提之前红包的事,大家都没提。
第二日,我去监察科,向监察科刘勇丽解释说:“蒋主任没有收红包,病人托我送了,他没收,为让他们安心,我骗他们送了,准备出院的时候还给他们,结果搞成这样。”
ldquo;行,既然说明白就行,病人家属不再闹,我们也不会去追究的。”刘勇丽让我放宽心。
钟平的感染被控制住了,休养一段时间,病情稳定下来,他们出了院。
我和蒋峰虽然在一个医院,但平日大家忙,很少见到。我也没再找过他,对他始终有愧于心。
外界轰轰烈烈传了一阵子他收红包,开刀不顺就退红包,我也不好解释,有些事并非解释就能说清楚,更何况有时越描越黑。
我的父亲,亲爱的父亲,走之前对我说:“有什么事及时跟爸妈讲,不要闷在心里,不管是什么,爸妈都会支持你,帮助你。”
我望着他进入车站,他的背微微弓着。他这辈子一直是个农民,但他活得坦荡。我的眼湿了,到这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了父亲,明白了他自小教导我的话:“要堂堂正正做人。”
作者 | 开颜 护士
编辑 | 云中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