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如果给他来个素描,便是个畅快大笑的慈祥老人。
在他77年的人生轨迹里,轰轰烈烈的历史大事,一一开排。可在汪老的文字里,你感受如同窖藏了大半辈子的醇酒,消尽人生火气,至简却醇厚。许多人看汪老,便是在风雨飘摇的年代,仍初心不变,心地明净。
最近北方文艺出版社发行了汪曾祺的经典散文作品集《生如一条河》。汪老,是江苏高邮人,出身于旧地主家庭,接受了当时很不错的教育。他常常在文中提到恩师沈从文,感念恩师的提携与关爱,一点一滴地交往日常,融在平淡又朴实,清澈而通透的字里行间。
我们在他的文字里,他曾这样表达他的美学思想,“ 泰山过于雄伟,所以我从不写泰山。”,“我不在乎深刻,中和才是我所追求的。”
所以说,他所描绘的多是现实生活中常见的花鸟鱼虫,草木瓜果。这些常人看来最平常最细微的小事物,常从朴实无华的人、事、一茶一饮入手,传播传统的文人精神。
汪老写沈先生
汪老谈到恩师沈先生,说他爱用一个别人不常用的词“耐烦”。
沈先生和张兆和(三三)的爱情故事,如同《边城》的结局,有些令人唏嘘。如果单论文字功底,沈先生的句子,更简洁,直白,直入人心,也就是代表作《边城》历经这么久,还持续散发着文学魅力的原因。
汪老觉得沈先生爱世界,爱人类,是一种大爱与悲悯蕴含心中,那可以刻画出那么动人的翠翠,像湘西清澈见底的水,吸引了顺顺的两个儿子,天保和傩送。也随着爷爷不认命地帮翠翠极力争取傩送,却因为天保的落水,最终有心却无力地看一对年轻人错过,爷爷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离开了,翠翠一夜之间也长大了。
翠翠的美,在于真善。16岁的翠翠,爱情是那么纯净,像个飘飘忽忽的梦。二老傩送夜里为翠翠唱歌,“翠翠像做了个梦,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仿佛轻轻地各处飘着。”
汪老说,《边城》是沈先生盛年的语言,最好的语言。此言不虚。
没有节制,没有雕琢,简明易懂,每一句都“鼓立”饱满,充分水份,酸甜合度,像一篮新摘的玛瑙樱桃。
新鲜、美味,让人久久回荡脑海,这是文字带来的隽永吧。
汪老画画
白菜、萝卜、大葱、大蒜等不人时人之目的瓜菜皆可人画。这些、寻常之物便在他的笔下生动起来,俗物也有了诗意。
看汪老的画,意趣像齐白石的作品。需要笔力、功力有差异,可画作骨子里的魂却是相似的。
那是对世间情味,至深的情。
只有看破一切人事乘除,得失荣辱会置度外,心地无渣滓的人,才可以有这样纯粹的画。这又何尝不是汪老内心通透的另一种表现呢。
汪老谈吃
文人好美食的蛮多。苏轼算一个,汪老也算一个。
汪老一生走遍大江南北,不仅品美食,吃完后还喜欢品头论道一番,字里行间描述得精细。美食家的嘴,自然是挑剔的。汪老不仅会吃,在做吃上也颇有独到的见解,想象力,爱琢磨,与东坡所说“忽出新意”,异曲同工。
汪老曾招待客人,自制一道美食,把家常的油条切条,中间掏空,放入肉沫葱花,榨菜末,放油锅重炸,待到香脆出锅,肉香与极酥脆油条夹裹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
茶的研究,汪老算是专家了。他在《泡茶馆》中,写联大附近的学生茶馆,卖的沱茶、香片、龙井,还有清茶。最让学生们难忘的,叫花生西施,年轻,成天涂脂抹粉,见人走过,辄作媚笑。看好看来买,花生便给得多些。难看的就给得少。颇得大学食堂打饭阿姨的精髓,哈哈。
人生便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经过,汪老好静,他说,静不是一味地孤寂,不闻世事。是心中有丘壑,画里有乾坤。
我们无法遗世而独立,但世界是喧闹的,我们唯一的办法是,在这纷纷扰扰的世间,闹中取静。
汪老的一生如一条涤荡起伏的河流,可至终清澈,世人誉他“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你也需要找来读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