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清明节。
清明节对我来说,是条件反射般要回趟老家,去到妈妈坟前,添几锹新土,送几扎纸钱,磕几个头。
08年4月15号,妈妈走的。这些年来,妈妈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我都记忆犹新。更有妈妈的勤劳、善良和对我们的爱历历在目。
早些时候,我们都小,父亲是生产队队长,更多时间忙于外边事务。家中十几亩的农田活,自然落在妈妈一个人肩上。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已成了农忙时妈妈的常态。一年麦收的一天早上,临时有事的父亲把我从睡梦中唤醒,递过来装有吃的东西小框,让我给妈妈送去。提着小框,随着三三俩俩割麦子的人们朝村外的麦田走去。来到我们家的麦地,看见麦子左边有割过,只是不见妈妈,于是我喊了两声妈妈,妈妈才从遥远的另一头冒出来回应。这时,听到刚才和我一起从家出来的大娘说:“俺这大嫂也太能拼了,不会夜里没睡吧”。“他们小孩都小,她不拼,那么多麦子,麦子不等人的”和大娘走一起的大爷回应着。自那次后,只要我没其他事,妈妈前面割麦子,我总会后面尽力跟着。
七十年代我们老家,谈不上吃饱、吃好,但总算有的吃了。村里经常会有过去讨饭的,有的人家随手会把吃剩的半个馒头递过去,或捏几片山芋干。还有的干脆门一关,置之不理。到了我们家,哪个馒头不大妈妈不拿哪个,给山芋干是用双手捧着的。遇上年纪大的干脆让人家坐下来,吃饱再走。有时候不是所有好心都有人说好的。一个早上,隔壁传来一阵吵闹,妈妈放下手里的活,出去得知邻居家和经常到我们村来卖豆腐吵上了。缘由是邻居用豆子换豆腐,盆装的豆子上面是好的,下面是不好的,卖豆腐秤好后装到进袋子时发现了,找邻居理论,邻居就说豆子上下一样,死不承认。先是邻居女主人吵,后来男人上去推搡。眼见卖豆腐的要受皮肉之苦,妈妈上前拉开了。事后,卖豆腐感谢妈妈同时,得知妈妈和他一个姓“李”,于是直呼姐姐。就这样这位“舅舅”逢年过节自己如忙不能来,也会让孩子们过来还有一些礼品。也正因此,邻居家对妈妈的态度不冷不热持续好几年的。
天下的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我妈妈更是。我的大弟弟,辍学在家,游手好闲,家人拖亲拜友给他找事做,学手艺,没有能超过三天的。妈妈为此没少流过眼泪。有一天,弟弟不辞而别,离家出走,俩天没音信。妈妈先是到姑姑家舅舅家找,然后所有亲戚找一遍,还是没有。泗县县城车站,大街小巷找了三四天。有人说会不会朝南方向走的,妈妈就沿着朝南公路边走边找,逢人就问,有线索就去,桥下,破窑洞——十多天后,一位本村省城走亲戚的婶婶路过五河车站时,认出了妈妈,硬是把妈妈带回家。回家后,本来瘦弱的妈妈更加虚弱憔悴,眼睛红肿,精神呆滞,所有的安慰劝说仍然不能让妈妈多吃一口饭菜。一个晚上突然想出冒充弟弟给妈妈写信的想法。为了真实性,我把写好的信封好交给本村的表姐夫,让他递到我家,当着我妈的面,拆信封,读内容。果然妈妈精神开始好起来,直到后来弟弟在外边走投无路,不得不回家,那场戏才算结束。如果说大弟带给妈妈的痛是短暂的,那么我小小弟的心脏病手术台上没回来,那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长痛。几兄弟中唯一读书读的好的,唯一跳出农门的,也是妈妈最能引以为豪的。然每次回去看望妈妈,妈妈会率先说让我们在外都好好的,放心她。村里我们有大房子空着,妈妈执意说我们家的打卖场上小屋清净,其实我们都明白,那里是距埋在河堤上的小弟弟最近了……
十几年来,每年清明,我都会雷打不动回去的,今年2022年因为疫情,儿不能亲临妈妈坟前给您送钱磕头,只能在远方写一小篇寄托哀思,愿亲爱的妈妈在天之灵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