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巴》是一本由刘亮程著作,译林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9.00元,页数:333,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本巴》读后感(一):梦醒了,我们就成了大人
我们是凭借什么来判定真实与虚幻的呢?就像“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彼此谁也不知道是谁活在虚幻的梦中。也曾有过身临其境一般的梦境,在那其中的呼吸、泪水、疼痛都清晰可见,这也导致醒来的瞬间总是恍惚,恍惚究竟哪一边才是梦境。也曾想过或许是借着某些链接,在某个瞬间体验了平行世界的生活也说不准。
其实生活中,很多事情都只是梦,甚至是没有被做出来的梦,包括年少时的幻想,成年后的目标,以及对于爱情的些许期待,这些还未实现的事情,在我们的想象中,在白日也可以成为一个个梦。而《本巴》这本书也讲述了一个磅礴的梦境,梦中的每一个人也都在做梦,每个人的影子都会成为入梦的指引,梦中的人生也是一种人生。
在这个属于草原的梦里,活跃着三个神奇的孩子,他们不仅活在这个广阔无垠的梦里,也活在人们口口传唱的史诗《江格尔》中。一个始终不愿长大,始终只喝乳汁的洪古尔,一个不愿降生只愿呆在母亲腹中,却为了救哥哥来到人世间的赫兰,一个在母亲腹中成长思想以母亲之体掌控国家的哈日王。三个小孩分属两个敌对的国家,他们为了人民也是为了过往的仇恨,互相牵制着。
由于世界都是属于孩子掌控的,所以他们的主要作战手法就是一个个游戏—搬家家游戏、捉迷藏游戏和做梦梦游戏。在这些游戏的过程中,老人变成孩童找回失去的天真和童真,孩童又再度成长回成人,去承担属于各自的生活的重担。虽然永远都是孩子就可以永远无忧无虑,但是如果每个人都永远还是孩子,那这个世界又要如何运作呢?
对书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关于洪古尔的恐惧。因为被当作江格尔被抓,敌人将年幼的他拴在车轮旁,等他成长到超过车轮就杀了他。日日夜夜地煎熬让他从此在没有长高过,他不愿长大,他只喝每个女子的乳汁。洪古尔就像是每一个小时候的我们,面对着这个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恐惧,因着这些恐惧我们不敢面对未来也不敢轻言长大。
但是时间总是催促着我们不断向前,将那些害怕都融化放进梦中。那些噩梦躲藏在每一个美梦的边缘,静静守候着弱小的我们,直到年老身衰也不肯离去。那时的我们再遇见它们,还会感到恐惧吗?
《本巴》读后感(二):于迷宫漫步
史诗和神话故事为文学作品提供了丰富的养料,乔伊斯著名的“天书”《尤利西斯》根植于《奥德赛》,鲁迅的《故事新编》取材于中国古老的神话。不同地区各具特色的民间传说更是为文学作品增添了别样的风味。出生于新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一个小村庄的刘亮程,将新疆传统民间文学、英雄史诗《江格尔》改编成了长篇小说《本巴》,民族英雄的故事在他的笔下演绎出了另一种如梦如幻,亦真亦假的味道。
《本巴》充满了奇幻的色彩,故事里的四个主人公,江格尔做着一个本巴人永远年轻的梦,他在梦里消灭了所有入侵的莽古斯。保持孩童形态,不愿长大的英雄洪古尔教会了人民捉迷藏的游戏,一半人民躲藏,另一半寻找。洪古尔的弟弟,不愿意从母亲肚子里出生的赫兰教会了人们搬家家的游戏,“地上的羊粪蛋是羊,地上的马粪蛋是马,草叶是搭起又拆散的家。”在不断得传唱中大人渐渐都变成了孩子。另一个不愿意出生的哈日王一脚踢走一个英雄。除了四个主人公,象征着衰老的牧羊人夫妇和公蛇母蛇也都充满了寓言的色彩。
没有人知道史诗《江格尔》有多长,相传谁要将《江格尔》唱完,谁就会立刻死掉。史诗是唱不完的,在小说《本巴》中,梦是无止境的,而游戏也无法停下。
凭借着游戏,做梦与说梦,故事得以不断循环往复。
刘亮程说:“《本巴》是我写给自己的童年史诗,是我写作历史中最天真的一次。”故事把史诗中残酷的战争化为了稚嫩的游戏。不管是搬家家还是捉迷藏,乍一看我也觉得充满了童真和趣味,但是再细想却觉得恐怖。黑色帝国中的人类被机器困在矩阵中成为机器的养料,而在《本巴》中,江格尔王和他的臣民被困在梦里,饮酒作乐,醉生梦死,拉玛国的国人被困在游戏中,“生活本身变得没有必要了,游戏让人在轻松愉快中完成了生活。”矩阵,梦,游戏本质都不是真实,而是虚幻的,它们们的目的都是将人的灵魂困在原地打转,尽管《本巴》没有江格尔史诗中的杀戮与暴力,但它所讲的故事却更加残忍,而游戏这样充满童真的外衣更让故事显得恐怖了。人可以被杀死,肉体可以承受折磨,但是精神不能被蒙蔽。
一个梦嵌套一个梦,一个游戏连着另一个游戏,正如故事本身那样,《本巴》也是一场梦,一个游戏,阅读整本书的体验正如走进迷宫,在不断寻找入口与出口,折返的路途中,感受了文字编织出的蜘蛛网一般的魅力。
《本巴》读后感(三):《本巴》:愿所有人的手中都有那袋并不存在的盐
几年前读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时,被他的文字深深吸引,渐渐对那处人畜共居的村庄生出无限向往。这部著作中,我最喜欢的一篇是《树会记住许多事》。
后来,又读了刘亮程的《捎话》,翻译家库和母驴谢跋涉捎话的故事既梦幻又震撼,让我沉浸其中,久久回味。
刘亮程的作品总会带给我一种不同以往的阅读体验,我还记得当时向朋友推荐《捎话》时说,这样的写作手法第一次读到。也正因为此,在读刘亮程的新作《本巴》前,我有些刻意地将刘亮程留给我的文字印象清零,隐隐期待着。
《本巴》是一部充满童趣的故事,刘亮程将儿童游戏搬家、捉迷藏、做梦巧妙与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融合,将原本冷酷的厮杀消散在孩童游戏中。
故事开始,拉玛汗国未出生的哈日王在母腹中向江格尔汗发起挑战,要求本巴向拉玛汗臣服。但是,本巴本应征战四方的勇士沉迷酒宴,停留在二十五岁的青春梦幻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征。
他们将目光投向了洪古尔。
洪古尔,这个刚一出生就代替江格尔被莽古斯掠去的孩子,因害怕被杀害而停止了生长。江格尔在梦中消灭掉一个又一个莽古斯,洪古尔获救回到本巴,却始终不再长大。后来,洪古尔成为守护本巴的英雄,当挑战书出现时,班布来宫里的人理所当然地将它视作是洪古尔应该迎接的挑战。
九色十层的班布来宫好似乌托邦,江格尔和勇士们迷醉在七七四十九天的宴席之中,他们依靠谋士策吉预知过去未来九十九年凶吉的能力来获知班布来宫外发生的一切,他们偶尔会在酒酣耳热之际想起出征多时的洪古尔。
《本巴》的故事是带有魔幻色彩的,比如洪古尔在睡梦中听到两条蛇的对话,预知自己将要蒙难。但当洪古尔醒来,却看不到蛇的踪影。
得知哥哥洪古尔被困拉玛汗国,多年不肯出世的赫兰降生人间。赫兰用他从母腹带出来的游戏将拉玛汗牧民、士兵送回童年,成功救出了哥哥洪古尔。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所有这一切都在哈日王的计划之中,他利用洪古尔和赫兰将拉玛汗变成了他想要的模样,心愿达成之际,哈日王一脚踢飞了洪古尔和赫兰,让这对兄弟天各一方,无法找到回到本巴的路。
故事发展到这里,本巴与拉玛汗的战争似乎一下成了三个孩子之间的战争,更有意思的是,这三个孩子,一个不愿长大、两个不愿出生。还有,这三个孩子的战争方式也非常奇特——赫兰搬家,洪古尔捉迷藏,哈日王作梦。三个孩子用孩童独有的方式解决纷争,他们停留在童年的纯真世界里不愿长大,正如本巴国人的年岁全部停留在了二十五岁。
恐惧,是哈日王形容洪古尔和本巴国人的。只是,哈日王看穿了别人恐惧的内心,却拒不承认、不愿面对自己心底的恐惧。试想,如若不是恐惧,哈日王为何会甘愿让赫兰将全部拉玛汗国人送回童年?
刘亮程在接受2021花地文学榜年度长篇小说奖时的那段讲话很令人感动,刘亮程说2岁的外孙女会跟自己说话,会把没有的东西给他。当外孙女将一袋并不存在的盐递到刘亮程手上时,刘亮程找到了小说《本巴》的存在依据。
阅读《本巴》过程中,恍惚间我好像看到被我遗失在幼年、童年、少年时期的那袋盐陆续回到我的手上,它们那么晶莹,那么温暖,让我体会到失而复得的喜悦,也让我感悟到纯真赤诚的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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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巴》读后感(四):本巴:关于时间的童话史诗
大概每个生活在异乡的作家都有一部返乡之书——一本关于故乡的大书,讲述着一个被世界藏起来的地方,有着不为人知的壮阔历史。这本书的存在,使这个地方免于被隐匿的命运,作为遥不可及的史诗样本而存在。刘亮程的新作《本巴》便是这样的作品。故事讲述了三个孩童之间的博弈,在他们的搬家家、捉迷藏和做梦梦游戏中,我们漫游在本巴国和拉玛国的无边旷野上,在这片时间缝隙中的草原上,目睹了被讲述过千万次却从未揭开面纱的梦中故乡。
这是一个从上帝视角观照的故事。时间像是被剪辑一般,本巴国人人都活在二十五岁,所有人的父亲母亲都在遥远的老年里走失了,只剩下洪古尔一人停在没有岁数的童年。后来他只身赴战却身陷囹圄,本不愿出生的弟弟赫兰为了营救他,被迫降生人世,赫兰用搬家家游戏让拉玛国的所有大人变成孩童,但这却正中敌国汗王下怀——只要停在青年里的本巴国人不变老,他们拉玛国人就回到童年不长大——这样就会有绝对的胜算。赫兰与洪古尔短暂的相见被突然出生的哈日王轻轻踹碎,这个在母腹中掌控国事的孩童仿佛拥有上帝之手。
对于洪古尔而言,这是一场只能用“使命”来消解其意义的找寻。主人公的身份充满了反讽意味:“少年英雄”只能将自己引向命定的衰老,变成本巴国草滩上无人敢与之对视的唯一一位老人,仿佛一个老人的目光也会让他们染上衰老。从他和弟弟赫兰被哈日王一脚踢飞、各自东西那一天起,为了找到弟弟,洪古尔教会那些孩子玩捉迷藏游戏,直到,他把自己藏到了谁也找不到的老年。
对于赫兰而言,曾经他在母腹中孤独地听见人间的喧闹,从不想降生,后来他降落在自己走向哥哥的脚印里,本要沿着反方向回家的他却被哥哥的捉迷藏游戏困住了——不再有人找他,意味着他永远走不出游戏,在那个游戏里赫兰一直藏到下个游戏开始,身边都只有落荒的风声。
在这种双向的叙事中,前后皆是寻找。然而,不同于一个人迷失时慌乱的张望,也不同于一个人踌躇思忖后的随遇而安,刘亮程表现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高超的叙事能力,让游戏带来的“幻象”,带领洪古尔和赫兰去往那些在往常注定无法见证的景象:老牧羊人夫妇将七十年的光阴煮在一碗酽茶里,光阴和人畜的脚步日复一日地移动在山谷中,莽古斯们在梦中被策马而来的江格尔提刀斩杀,于是他们只能睁着眼熬过一个又一个黑夜……
每一个生命找到真我的背后,都由无数个生命中堆积的时间,无数抉择的岔道,无数意外的经历,无数失落的理想,无数被忽略的瞬间构成……其中包含着我们内心所望的全部秘辛,而我们找寻的路途中,几乎不会意识到它们真实存在着。刘亮程借助孩童之眼看见了这一切,奇异,他只能看着,虽然他与那个故事里的世界休戚与共,就像第一人称隔着第三人称,就像童年隔着衰亡,就像我们脆弱的美梦,永远隔着艰辛且无奈的现实。
本巴国汗王江格尔和拉玛国汗王哈日王在做梦梦游戏中博弈,本来江格尔在梦中杀死对手的父亲后就关闭了梦境,却不想也将自己的父亲困在梦中。时隔多年他终于又做梦了,是因为那被铁链拴住的父亲在等待他的营救,梦是先人和他们联系的唯一方式。他夜夜做同样的梦,带着汗国所有的人和牛羊,营救父辈的队伍转眼成了奔赴故乡的队伍,哈日王就在此时控制了这场梦,盛夏的出行变为寒冬中的迁徙,全本巴人都在他的梦中耗尽力气。这是最后的丧失,因为绝望取消了所有的可能性。梦境的幻象带他来到衰老和死亡未曾离开的时候,甚至更早,他的父亲也曾经历自己父亲的衰亡,并就此担起重任征伐四方。
在这本书里,刘亮程写了如此多的梦境。写梦境带给人的恐惧和死亡,也写梦境带给人的胜利和成长。然而,最惊心动魄的还是江格尔得知他们只是史诗中的虚影,并且创造本巴世界的部族正在面临灭族之灾。一个儿子在寒夜里苦苦寻觅着父辈的家乡,最终发现那片故土才是真实,自己所处的世界全是虚妄,能预知过去未来九十九年凶吉的谋士策吉的这段话令人难忘:
这一定是一个汗王人生中所能遭遇的最震惊和最悲凉的事情,在他的余生之中,他会不断返回这“崩塌”的一天。从某种程度上,梦境背后的真相击碎了他的信仰,让他知晓了不属于草原的那个世界。然而这种感受是如此私密,以至于他僵在那里好久之后才问:如果我们全回去,会扭转他们的命运吗?策吉回道 “梦一旦说破,便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可以想象,即使哈日王在洪古尔只身远征时就如实相告,本巴国的勇士们也不可能相信,甚至认为这不过是他的又一个计谋。一个个讲述者就是这样掩藏起关于故乡最重要的真相:衰老的真相,影子的真相,游戏的真相,一句话,通向真实故乡的那些至关重要的真相。只有重新来到史诗传唱的现场,唱到那些为部族死去的英雄,遥远的家乡才会重新浮现。而所有流血牺牲带来的疼痛,共同构成了本巴国被藏匿的故乡。
当热血铺就返乡之路,赫兰从史诗的碎片中拼凑出这片土地上一代代人的梦境。也许要从三年前的秘密筹备开始,或者从二百多年前他们带着史诗西迁开始,拉玛草原被另一个帝国吞并的不幸命运就开始了。创造梦的部族在一代代老去,勇士因作战而死亡,东归还在继续,回乡的路太长太寒冷,那些倾听过史诗的耳朵被全部冻硬,然后腐烂在草地里。因此宁愿所有人都忘记真实的故乡,在虚空之上编造出全新的神话,编造出一个“新桃花源”的故事,好让自己相信梦境中的未来。
然而,刘亮程在小说里放大了这场梦的呼救。当花脸蛇在石头下吱吱说话,当乌仲汗想要挣脱铁链借梦逃生,当草原上的所有女人追随阿盖夫人聚集到七十岁里——它们映证着几百年来这片草原上发生的事实:一些人类离开故土的代价,由另一些人承担。一些人享受着力量和青春,而另一些人只有艰苦返乡的无尽长路。人们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在无常的梦境中漂转沉浮,直到每个人的影子汇集,流淌成一条光阴的河。策吉说,当我们更认真地做梦时,真实的生活就会被我们颠覆过来。
二百多年前,土尔扈特部族东归,也带回了史诗《江格尔》,两年前的春节,疫情爆发,《本巴》的故事开始生根发芽。刘亮程用一部本巴国的“孩童书”写尽了远离故土的人们遭受的沉痛创伤:比起遗忘,真正难捱的,是人们试图寻根的每一次尝试。正像贾平凹在纪录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中所说的——你生在那里,其实你的一半就死在那里,所以故乡也叫血地。而那片梦境尽头的辽阔草原,不是一个仅仅用来体验牧游的消遣圣地,还有无数思乡的人们,还有无数先辈的眼睛,在猎猎作响的风声里,在暮霭沉沉的夕阳中,见证着千年前的尘土,终于落在游子的脚下。
2022.03.04 1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