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梦者之歌与阴郁的抄写员》是一本由[美] 托马斯·里戈蒂 / Thomas Ligotti著作,后浪丨花城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60.00元,页数:51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死梦者之歌与阴郁的抄写员》读后感(一):看里戈蒂的作品,请先将脑袋放空!
一直以来,我对恐怖题材作品的认识是这样的:西方的作品偏向于血腥和暴力的实体,而东方的则更偏向于蛊惑人心的意念。 然而,里戈蒂的作品打破了我的认知,他亦实亦虚,亦魔亦幻的叙事手法,让我对这种超自然超现实,又超越任何流派的风格很上头。 这两本书是里戈蒂蕞具代表性的短篇创作集合,《si梦者之歌与阴郁的抄写员》尤其出名,是作者早期也是鼎盛时期的代表作,一举奠定了他在恐怖小说界一流作者的地位; 而《被毁损和被染病的》则属于里戈蒂后期的作品,是对早期创作视角所做探索的自然延伸,从专注于探讨现代化背后隐藏的秘密,转变到具体且唯一的,对于现代化工作场所的关注。 看这两本的过程中,我总是不可抑制地联想到《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了解到里戈蒂早期曾经囿困于长期的ji度抑郁,我才意识到自己所做的联结是有迹可循的。 他的创作中,除了玄学,更有艺术和哲学的意味充斥其中,他擅长运用结构复杂耐人寻味的定语叠加的长句,让读者在他的文字中感受到除了擭人心的紧绷感之外,竟然还能嗅到艺术气息和阴郁的美感。 空灵、谵妄、虚幻、梦魇、疾病、变形、有机体……这些就像散落在他每一篇作品中的关键词,在阅读的过程中就像运用电影特效一样,迅速从各个隐秘的角落被我们提取、拼凑、聚拢。 里戈蒂的文字本能意味太强,其作品也存在于一个位于恐怖和超现实之间、本能和哲理之间的独特位置,好像无法被划入传统的经典。但独特的叙事声音都与主题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使得作品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过时。 作者的文字之下有着丰厚的底蕴,读他写的故事,你不仅会再次对它们展开想象,而且故事的形式和内容似乎也被文字背后的某种力量所改变,这就是魅力所在!
《死梦者之歌与阴郁的抄写员》读后感(二):“日常”与“非日常”同源
第一个 短篇《欢闹》:
“日常”往往代表着正常,而“非日常”往往代表阴暗的不同寻常。虽然我们从语言上将两者划分成了平行线,但在这部小说里,这两者应是从同一个源头流出的相互缠绕的线条。
《欢闹》的原名为The Frolic,原意更接近于”嬉戏“。相比于frolic,“欢闹”在词汇层面上多了“喧闹”之意。我没有看过英文原版,但就中文版来说,我很喜欢这个翻译。因为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与“欢闹”相违背的、“寂静”的、“静悄悄”的小镇上。
医生完全是“正常人”的代表,他同情受害者,厌恶某约翰,认为那样的罪犯应该“全部埋在地里当肥料”。
与医生相反的就是某约翰——“疯子”的代表。某约翰不肯说自己的家乡和真名,他的声音和口音也多变,还认为自己有至少一千个名字,自称自己的家乡在“乌有地”(No Place)。在他(幻想)的家乡里,衰败与圣殿杂糅在一起,天堂和地狱合二为一。他在某个废弃的建筑/下水道谋杀了孩子们,却自称只是在“遍布垃圾的欢乐的河流”里与“令人肃然起敬”的伙伴欢闹。他像是脑部异常的多重人格患者,世界在他的脑海里是无数颠倒与错乱的组合。
而正常人医生,在讲述某约翰的故事中,语气里多次流露“欣赏之情”,“忍不住被吸引”(作为一位“正常”的读者,我也被某约翰的言辞所吸引)。这种夹杂着恐惧的欣赏是致命的,最终,他的孩子也被某人掳去了。
某约翰以及他与医生的故事听上去不同寻常,但是叙事者却在最后说:“这笑声用以伴随一个隐匿地狱中的一桩轶事(anecdote)的转瞬即逝,真是再完美不过了。”轶事义为正史未记载的传闻,而anecdote不仅有传闻的意思,也有趣闻的意思。这桩骇人听闻的悲剧,不过是一件有趣的小故事罢了。这个趣闻发生在人世间,也发生在地狱中,人世间和地狱合二为一了,这是不是很像“乌有地”呢?
在这个层面上,医生与某约翰,小镇与地狱,就像某约翰幻想中的家乡一般,都处于一种错乱但井然的秩序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为什么某约翰会认为那些受害者是“肃然起敬”的呢?一方面,自然是他是一位精神病人;另一方面,如原文所说,他在幻想中也保持着谦逊;同时,他以错乱的方式看待世界,而正常人或许要与他反着来,他认为受害者令人肃然起敬,其实反而说明了他将受害者看作无足轻重的玩具。
《死梦者之歌与阴郁的抄写员》读后感(三):托马斯·里戈蒂的隐秘角落
“恐怖之声就是一个人独自忏悔时的声音。”
这是托马斯·里戈蒂(Thomas Ligotti,1953-)在他第一本小说集《死梦者之歌》(Songs of a Dead Dreamer,1986)里那篇有着元小说味道的作品(《关于恐怖小说写作的建议:一个故事》)中的夫子自道。小说中他先是写下一个传统恐怖故事的初稿,接着通过现实派、哥特派、实验派三种不同技法分别对故事进行加工和解构,最终完成个人风格的多重叠加。尽管里戈蒂自始至终没有阐述自己更加属意哪种技法或风格,但对于从《欢闹》一气儿读来内心充满期待(未必是对恐惧的期待,更是对期待的期待)的读者而言,首辑《夜游人之梦》中的短短六篇,已足够展示里戈蒂颇具融合性的个人风格:既有真实的现实感(《欢闹》),又有隐秘的哥特风(《爱丽丝的最后一次漫游》),更有幻梦般的实验性(人偶之梦)。
不难发现,梦,是里戈蒂处女作小说集中出现最多的元素,从篇目到故事,从形式到内核。甚至,在《人偶之梦》一篇中,里戈蒂对庄周梦蝶进行了解构,提出了也许不是庄周梦蝶,不是蝶梦庄周,而是两者都在做梦,或者都未做梦,完全是第三者的梦境等等多重猜想。小说中,贷款处理员洛克小姐在她讲述的梦中任职于时装店,每天为人偶穿衣脱衣的她下班画家后梦见自己成了人偶;催眠师与洛克小姐一周之约后未见她来,按照病历预留地址找去发现竟是一家时装店,回家后在梦里被一群对自己说着悚然的话的人偶吓醒:“变得如我们一样,亲爱的,死了就和我们一样了”。而他们到底是扮成人偶模样的人,还是打扮得像人一样的人偶,催眠师变得更加困惑。这期间贯穿始终的,还有一位作为催眠师同时也是叙述者的“我”倾诉对象的“你”,那个隐秘角落里的爱人,或者诸多梦境的主人。乱吗?好像很乱,但其实很清晰。很多很多年之后,诺兰才把这样的主题和思想拍成了电影,让数以亿计的观众在更强烈的视觉冲击后体会到了一定层次的哲学意义,而这,恐怕也是里戈蒂的小说后来被评论家称之为“哲学恐怖”(philosophical horror)的重点所在(当然这一点也包括他后期很多作品中宣扬的悲观主义、虚无主义甚至反生育主义理念和思潮)。
《死梦者之歌》
梦境之外,是声音。
五年之后的第二部小说集《阴郁的抄写员:他的生活与工作》(Grimscribe: His Lives and Works,1991),是里戈蒂直面恐惧释放内心种种隐秘声音的进一步尝试。正如他在前言所说的那样,集中托名的这些声音,不论来自诅咒者、魔鬼、造梦人,还是孩童,其实不过是我们这些讲述者的面具或化名,我们转动恐怖的纺锤,编织一个又一个畸怪而阴森的亲历的传说。我们就是抄写员,这些小说就是我们的声音。这不由得让我再次回想起他在处女作小说集中说的那句“若非自己的恐惧,就不是真正的恐惧”,也更加理解后世的《纽约时报》书评家特伦斯·拉弗蒂(Terrence Rafferty)在比较里戈蒂和斯蒂芬·金时的评价。他视金为恐怖大师,说他像喜剧演员需要笑话一样需要恐怖故事,但假如缺少灵感,他可以用技巧伪装或弥补;里戈蒂则完全不同,他缺少伪装的技巧,甚至都没有尝试过去伪装,他写起来就像恐怖的化身。
《阴郁的抄写员》
不过,尽管里戈蒂绝非出道即巅峰的小说家,企鹅出版社在2015年计划将他列入著名的企鹅经典(Penguin Classics)大系时,还是毫不犹豫地将他前两部小说集合为一卷出版,让他得以与托马斯·品钦、唐·德里罗等作家一起成为少有的生前跻身该丛书的美国作家。熟悉企鹅的人都知道,绝大多数企鹅旗下的现当代作家的代表作品都会被收入企鹅现代经典(Penguin Modern Classics)这一丛书,收入企鹅经典确属凤毛麟角,这也侧面说明仅凭奠定其鲜明特色和风格的《死梦者之歌》与《阴郁的抄写员》两书,也足以让里戈蒂的名字镌刻在恐怖小说乃至当代小说的殿堂。
企鹅经典版里戈蒂
所以后浪在去年底首次译介里戈蒂时选了这本企鹅经典版做底本,也是恰逢其时,毕竟这能让国内读者第一时间领略到最早也是最具代表性的里戈蒂:钟情于短篇作品和故事本源, 不喜欢传统恐怖小说中常见的廉价血腥与露骨暴力,喜欢破败的市镇、迷乱的空间、多重的梦魇以及来自内心的恐惧,擅长通过微妙和重复的手法营造令人不安的末世情结和悲观气氛。同期译介的那本《被损毁和被染病的》(Teatro Grottesco,2006)作为里戈蒂中后期作品,风格上已没有早期那么凌厉,反而多了更多借鉴与融合的尝试,部分篇目就此打破了恐怖小说作为类型小说一大门类的鲜明界限,更多游走在现实与超现实边缘的角色和意象,更多来自内心的迷乱和倒错。《镇长》《我们的临时主管》《平房住宅》诸篇最让我惊艳,尤爱《平房住宅》一篇,堪称里戈蒂个人风格和元素最为丰富的集大成者:废弃工厂,梦之独白,声音作品,听后即毁,离奇死亡,三无原则(无处可去,无事可干,无人可知),以及不适合剧透的故事走向。
里戈蒂作品集
在我看来,里戈蒂的写作,哪里像他说的那个阴郁的抄写员啊,简直像个决绝的掘墓人,在现实层面不断挖掘,挖开之后,让我们直面隐匿在现实背后或下面(也可能是他自己隐秘角落抑或是我们内心)的无尽深渊。
《死梦者之歌与阴郁的抄写员》读后感(四):里戈蒂:恐怖小说中的异教徒
本文原刊于公众号"灰室",转载需告知
里戈蒂或许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是个对于普通读者来说闻所未闻的作家。但是里戈蒂在英语国家,却可以说在恐怖小说享有相当的声誉,曾经获得过三次布拉姆·斯托克奖、一次英国奇幻奖和一次国际恐怖文学协会奖,甚至在2019年获得过了布拉姆·斯托克终身成就奖。
Illustration: Dave Felton
里戈蒂(Thomas Ligotti)生于1955年的底特律,80年代起为了缓解长期的极度抑郁开始写作。起初,里戈蒂尝试在美国小型杂志上发表短篇小说。1982至1985年之间,里戈蒂在Grimoire杂志社担任编辑一职。任职期间,他的恐怖小说集《死梦者之歌》(Songs of a Dead Dreamer)在银圣甲虫出版社(Silver Scarab Press)出版,限量300本,而后在Carroll & Graf出版社的帮助下再版。2015年,里戈蒂的两本小说《死梦者之歌》和《阴郁的抄写员》(Grimscribe: His Lives and Works)被企鹅出版社的企鹅经典系列合并收录成《死梦者之歌与阴郁的抄写员》并出版。这正式标志着里戈蒂成为和托马斯·品钦和唐·德里罗一道,成为仅有的十多位在生前就得以跻身于该系列的作家。
学者和评论家乔希(S.T. Joshi)则认为里戈蒂是最近50年里面怪异小说领域的标杆,"如果没有完全熟悉爱伦坡和洛夫克拉夫特,一些读者可能无法理解里戈蒂的故事是关于什么的,或者对它们的理解不完整"。而华尔街日报编辑迈克尔·卡利亚(Michael Calia)称里戈蒂的作品"消除了噩梦与现实之间的界限"。
死梦者之歌与阴郁的抄写员 英文原版
如果我们尝试进入里戈蒂的恐怖文学世界,我们首先需要了解里戈蒂的小说是建立在疾病和噩梦的基础上的。一场两岁的时候的腹部破裂就将里戈蒂送进了急诊室,而他的童年也因此留下了疾病的印记。在十七岁的时候,他经历了一次严重的精神崩溃。因而这位老人在给华尔街日报的一封邮件称自己为"噩梦的专业人士"。
里戈蒂在受到著名科幻杂志The New York Review of Science Fiction采访的时候提到,威廉·巴勒斯、纳博科夫、爱伦坡、贝克特、卡夫卡、布鲁诺·舒尔茨和洛夫克拉夫特是他最喜欢的作家。甚至在《死梦者之歌与阴郁的抄写员》的《愚痴者的教派》一文中,里戈蒂就直接致敬了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神话。
在分析里戈蒂的创作哲学之前,最好先比较一下他和他不可忽视的前辈洛夫克拉夫特。在洛夫克拉夫特的故事里面,主人公通常都是一类被称为调查员(investigator)的角色组成,故事线沿着"主人公意外卷入事件-因为好奇展开调查-发现不可名状之物-脱险"的模式展开,通过对比"人类的好奇心"和"不可被人类理解的真相",引出洛夫克拉夫特最重要的理念"宇宙主义"。
宇宙主义认为在广袤的宇宙中,人性(humanity)是种微不足道的力量。尽管看起来很悲观,但他认为他自己是一个宇宙冷漠主义者,这在他的小说中得到了表达。其中,人类往往受制于强大的生命和其他宇宙力量,但这些力量与其说是恶意,不如说是对人类漠不关心。他相信存在一个人类永远无法完全理解的、毫无意义的、机械的、冷漠的宇宙。
而里戈蒂从未尝试沿着和洛夫克拉夫特相同的路线来创作,相比洛夫克拉夫特,里戈蒂更像是一位诺斯替主义(主旨就是透过"灵知"(Gnosis)来获得知识)作家。洛夫克拉夫特小说里的主人公旁观古神崇拜邪教,而里戈蒂的主人公(如《小丑的最后一场盛宴》中的)却径直走入了邪教仪式里。
小丑回魂 It 2017
另外和洛夫克拉夫特不同的一点是,里戈蒂的小说中很少出现外星神明这样的角色,甚至连怪物、幽灵这样通常出现在恐怖小说中的元素都不是特别常见。在表达主旨上,里戈蒂更接近于卡夫卡,而不是洛夫克拉夫特,使用一种被维克多·什克洛夫斯基(Viktor Shklovsky)称为陌生化(defamiliarization)的现代主义文学技巧来产生一种不真实感。正是这种漂浮于真实之上的卡夫卡般的陌生,从文字当中渗透出来,产生了所谓的"哲学恐怖"。
在人类的认知中,表象与现实是紧密相连的,事情是表里如一的。路灯的出现与照明街道的功能有关,与防止犯罪的努力有关等等,这是人类社会的现实。但如果你能将表象与现实、事物与意义之间的联系短路,你就能在现实中打开一个小洞,暗示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通过陌生化这样的技巧,里戈蒂事实上希望表达的是一种虚无主义,既不同于卡夫卡尝试扭曲现实成为迷宫,又不同于洛夫克拉夫特的"宇宙主义"。他曾经说过:"人类的本质不过是一层层密集幻觉的总和,每一层都缠绕着至高无上的疯狂。"里戈蒂的主角们有种想要摆脱日常生活的冲动,主动的拥抱拥有毁灭力量的异想,同时也把读者从想象力的枷锁里释放了出来。
寂静岭 Silent Hill 2006
文章的最后我们再来简单谈谈本书的语言和翻译部分,例句如下:
语言的想象力是里戈蒂所拥有的强力工具。房间被点灯点亮以一种全新的、从未见过的方式被描写出来,你甚至能感受到从灯发出的光芒缓慢地扫过地面,简单地勾勒出一个房间。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里戈蒂在《关于恐怖小说写作的建议:一个故事》一文里面的尝试。尝试将"元小说"引入类型文学可以说是相当大胆和实验性的,通过一个关于恐怖小说写作的建议,构造出一个恐怖小说本身。正如博尔赫斯在《虚构集》中说的那样:"在那做梦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醒了"。
真探 True Detective 2014
因而可以说里戈蒂的写作风格超越了恐怖小说类型小说的藩篱,是恐怖小说中的异教徒了。恐怖作家约瑟夫·S·普尔弗(Joseph S. Pulver)甚至称之为"一位将恐怖和怪诞小说从低劣的通俗小说提升为是否能与现代文学大师比肩的文学题材的火炬手"。
很高兴这样一位非凡的作家能被后浪文学引进并翻译成中文在国内出版,也有幸得到后浪文学编辑们的赞助,促成本文的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