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由目及镜,带我穿越古今,一探这镜之史,一觅这镜中人,一覽这人间事。
上古幽幽,以天地为镜,汲日之精、月之明,映水天一色,照白首朱颜。《说文》中曾提及:“监可取水于明月,因见其可以照行,故用以为镜。”因而镜也成为了人们黑暗中的另一双眼睛,探索人类文明前进的方向。
直至青铜冶炼技术的成熟,真正意义上的镜才初具雏形。因制作原料由土变成了金属,故而又称鉴。铜鉴始于商周,成于秦汉,兴于宋代,一直延续至明清,最终逐渐湮没于晚清,被国外传入的玻璃镜取代。我们现在随处可见的就是玻璃镜。
一面镜子,穿梭千百载,延续至今。它的一生,不仅照人千面,供人观赏,其背后更是间接映射出了一个时代的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的状况,是古代人民智慧的结晶,是一个时期社会生活状况的真实写照,也在新的时代被赋予新的内涵。恰如唐太宗那句,“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它千变万化,在历史更迭中褪去繁华的外衣,逐渐由奢华走向素雅,由宫廷走向民间,深入家家户户。
前些年清明祭祖时,竟发现老家也有这么个老物件!虽然年代没那么久远,却足以激起我的好奇心。那是奶奶的嫁妆。
每每踱步上二楼的卧房,总是能听到木板嘎吱嘎吱地响,一步、两步、三步,似乎每一声都在诉说着老屋百年来的沧桑往事,而这个老物件就安然地立在奶奶的床头柜前。妆奁,俗称梳妆柜,是指女子梳妆用的镜匣,也是木头制的。它有三层屉子,大小格不一,上面自带一面小玻璃镜子,可立起来。只见匣子边缘勾勒着一些花纹雕饰,还嵌着深浅不一的浮雕,颇有一番古雅的气质。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一身着霞帔、头顶凤冠的温婉女子正坐在镜前,朱唇微抿,盈盈一笑。窗前的剪影在春去秋来中一帧帧地闪过,她望着镜中的自己,镜中人也在望着她,“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少女已然不在,只留下“梳洗罢,独倚望江楼”的迟暮黄花,终归孑然一身。
我似乎还能嗅到一丝陈年木头的气息,萦绕在斑驳的镜匣周围,混杂着老屋新刷墙漆的气味,充斥着鼻腔,别有一番滋味,言不尽,道不完。
开窗,已然日暮西垂,无限好的光阴正在眼前。远远望见远处田垄上有一农夫正挑着担子往家归去,在夕阳的映照下倒影于一旁的水田里,宛若水中人。上衔天,下接地,以水镜为界,天地人三者一时无缝相连,融在水天一色之间,也嵌入了我打开的窗子里。一切都是刚刚好。原来,美就在一瞬间。
此情此景下,我顿悟,原来镜本无界,吾心有界。我们看到镜中的一切,就是自己眼中的世界;我们关注的重点,原是源于人的心境。心之所向,“像”由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