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带着孩子们到院子里数星星。
白天在屋里圈了一整天,疫情防控越来越严谨,小区的四面八方都用铁皮瓦定了个严严实实,只在最西边留了一个小口。路口用一个长长的可以来回推拉的隔离,进出都要扫码、量体温、登记。路口贴着醒目的大红色标语:抗击疫情,众志成城。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要听国家的号召,自动在家里隔离,决不到处乱跑给国家找麻烦。
天黑了,外面静悄悄的,只有蛐蛐“唧唧吱吱”地唱起了小夜曲,忽然想起来多少年没有数星星了。听到我的建议,孩子们欢呼起来,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
“妈妈,我看到了5颗星星。”
“6颗!我又看到了一颗。又发现一颗!”
也许是我们的眼睛早已经适应了各种各样的电灯,天空中的星星距离我们好远好远,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不努力寻找很难发现。我们边数边大声说出自己找到的星星有多少,小星星好像被我们的热情感染,羞羞答答露出一只小眼睛,与我们遥遥相望。难道天空中也得知了疫情传播的消息,小星星都在家隔离?
“远远的街灯亮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我想那飘渺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街市上陈列的物一些品,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小学时候背诵的课文依然朗朗上口,只是天上的星星正如地上的行人一样稀疏。
记得小时候的夏天,太阳刚刚落山,蜻蜓成群结队地在麦场上空低飞,孩子们双臂使劲合抱起家里的大扫帚,跑到麦场拍蜻蜓。蜻蜓是何等的轻盈,它们总是扑扇着翅膀在眼前飞来飞去,等小孩子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大扫帚高高举起,它轻轻一个转身飞到了远远的地方去,扫帚落空,小孩子的嘴巴撅得老高,它又调转身回来,落在小孩的肩膀上表示安慰。家里的大人站在门口大声喊:
“石头,快点回来吃饭!”
“狗蛋,吃饭了!”
大扫帚拖在身后像一条条大尾巴一样的回家,好像跟约好了似的,狼吞虎咽吃完碗里的饭,嘴里喊着最后一口馍馍含糊不清地说:“妈,我去玩喽!”就又回到了麦场。几个人有时候玩骑大马、挎大刀的游戏,有时候玩老鹰捉小鸡,不过这个游戏大家总是抢着当老鹰,玩着玩着就吵吵起来。大家最喜欢玩的是捉迷藏,麦场上有很多高高的麦秸堆,随便藏一个地方就很难找到。天上的小星星们也都跑出来玩耍,一闪一闪,忽隐忽现。

大人们安顿好家里的事情,也会扯一条凉席来麦场,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一会东家长西家短,一会又聊到毛主席、还有我们听不懂的文化大革命。小孩子们玩累了就找到自己凉席,像小毛驴一样一个打滚就钻进妈妈的怀里,或者把头枕在爸爸的腿上像模像样的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有五颗星星。”旁边大一点的孩子说:“狗蛋,你就认识五个数吧。”麦场上一阵哄笑,小毛驴翻身站起又去追逐取笑他的人。
农历七月初7的时候,妈妈会把我们搂在怀中,指着天空中的银河讲牛郎织女的故事,讲着讲着眼圈就红了。小时候我们都特别恨王母娘娘,好像总是她拆散仙女和人间的爱情,留下令妈妈难过的伤感传说。不过小孩总是忘记的很快,一会就又像小毛驴一样在麦场了疯狂起来,甚至在某一个麦秸堆的旁边挖一个大洞,藏到里面,然后再用麦秸把洞口填补的小一点,这样就很难被找到。很晚了,小孩子们都被大人连推带扯地带回家了,剩下这个小孩的父母在麦场了喊。等到爸爸找到他的时候,早已经在草洞里面进入了梦乡,也许是在和星星玩捉迷藏,嘴边还挂着小酒窝,咯咯地笑出了声。爸爸摇着头说:“这个傻孩子。”然后搂在怀中回家了。
我给孩子们讲着小时就时候的事情,他们听的聚精会神,羡慕地说:“你们小时候好幸福。”我笑了:“你们才是真正的幸福,那时候家里刚刚用上电灯,家长都不舍得开。”
我们生长在不同的时代,各自有着不同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