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烦躁。于是,上班的间隙,溜出办公大楼,在街上随意溜达。
入冬了,匆匆而行的路人们多是一副缩头缩脑缩手缩脚的样儿了。几片残留的枯叶,被西北风裹挟着,飘起来,又落下去。
不知咋搞的,脚下突然窜入了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小狗狗。但是,由于伸出去的脚实在来不及收回,这只可怜的小狗狗被我踢得“满地找牙”就地打滚儿。
“好狗不挡道的!”看着于凄厉中落荒而逃的小狗狗,此刻心态不好的我,一边恶声恶气地发泄,一边无所顾及继续走自己的路。无辜的小狗狗,挨踢又挨骂,无端成了我消极情绪的出气筒。
“阿姨——阿姨——”一个约莫七、八岁架着个圆圆小眼镜的小丫头,从后面追了来,喊着阿姨并揪住了我的衣角。
我的心,有些怯怯的,想:“是来找茬的么?是嫌我踢着了她的小狗狗么?”四下瞅瞅,惟恐她的身后呼啦啦再拥来无数的“救援团”。
“阿姨,您能原谅我的小狗狗么?”——咦?
“阿姨,这只小狗狗太小了,还没懂事呢,今天它是第一次走出家门的”。小丫头抹抹鼻子,继续说:“刚才,它真的太不小心了,差点拌倒了阿姨您,可它不是故意的。”——啊!
“阿姨,您一定会原谅它!对么?”
小丫头执著地继续说着。小丫头稚嫩拙朴的话语像一道柔软而又冷冷的鞭子,抽打着我,让我猛醒。
“宝贝,是阿姨不对!宝贝,回去转告你的小狗狗,就说阿姨给它道个歉!好么?”
伸出双手,伏身轻轻摸了摸小丫头那冻得红扑扑的的小脸蛋。从这张花骨朵儿般纯真灿烂的小脸上,分明看到,我们成年人身上丢失的太多太多的原始美丽。
——那就是:清澈,善良,还有无邪。有什么可值得烦躁? !
臧志奇点评:说说秋意的散文《阿姨,原谅小狗狗好么》
秋意浓女士的散文,三言两语就把事就说明白了、把理说明白了,而且时时注意反观自己的起心动念,经常有一些助于人生品质提升的思考呈在面前,我以为是一道清澈的风景。
她的《阿姨,原谅小狗狗好么》,文字一如她的其他文字的篇幅,很短,事和理皆通透,对此本不必再多语。我只是由她文中这一句“我们成年人身上丢失的太多太多的原始美丽, 那就是:清澈,本善,还有无邪”的自我解剖,而由衷地感概“为文就要这么真实地面对自己”,于是我顺着这个话题沉浸下来,试图对此作一些延伸的思考:
我以为文字的本原意义在于记录和交流,其他的一切作用都是在此基础上的派生。同样,为文也是记录和交流,但是为文的记录和交流,由于人类情感的丰富性、文学形式发展的多样性、以及社会需求的复杂性、个体审美趣味的的差异性之类等等的因素,诚如混合的空气一样无时不在地包裹着我们,文字一经落笔,可能已经被异化了,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与既食人间烟火就得吃喝拉撒一样,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过尽管如此,文学作品还是尽可能地注意回归到它的记录和交流的本原意义为好,因为文学作品的记录和交流往往不仅是对事,可能更多成份地是通过事而对于心灵作记录和交流,而人,是不应该忘却本原的“清澈、本善,还有无邪”的,尽管整个人类的灵魂总是在“无垢”和“有染”之间如钟摆一样来回地摆荡。我们必须要知道这样一件事,那就是钟表的摆荡,如果失衡,则已不是钟表。“有染”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人类飘忽的心几乎每一个时刻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无垢”虽然是人类的本真,但是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离开初衷呢,或者说,谁能保证自己的行踪能如太阳一样每一天都回到本真的起点呢,至少我不能保证,我时常地担心自己有一天摆动的过了头,而使我的钟表失衡。
比如文学,我曾表述过我对过份地追求文学的表现形式的探索和发展并不感兴趣,诚如秋天来了,走过花季的落英,我们可以借此感叹世事的无常,却不应当再去过份地把心思放在它怎么会衰落呢的悲伤上面去,或者自以为很唯美地用塑料花去代替它。来年的花,可能并没有很好地研究它自己应该长成什么样子,但是,由于它那走过冬天的种子,内心有太多的情感需要表述,“心缘淡淡香,逢春自芬芳”,一切由内而外的花朵都会应时而开的。
所以我很认同一些诗人和评论家们关于让诗歌回到人民广场的呼唤,换句话说,诗人们不要以为放下架子就是媚俗,什么是俗什么是雅,这事最好搞搞清楚以后再去清高,我以为把自己的个人情感和所谓语言技巧太当事,把自己的文字太当事,把自己的诗人桂冠太当事,那才是俗,我以为真正的雅,即是回到吴佳女士小文中所说的“清澈、本善,还有无邪”那里去,比如黑马先生和剑熔先生还有也夫先生的诗,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因为我从他们那里读到了以平等心看待煤炭工人的心灵,他们的文字表现的东西,平等心是最一位的,虽然有的篇章是以个人的心灵感受为表现形式而且技巧也是如此讲究,但是他们的悲悯之心却是那么地无时不在地隐在关注这些群体的目光之中。
所以,我以为,写文章起心动念最为重要,其他一切皆可退居次位。再换一句话说,要由无垢本真的心泉里汩汩地流出来的文章,那才是好文章,不潜心地阅读生活,不潜心地阅读自己的起心动念,只等着人家去读自己,那样的钟摆,对于文章来说至少已没有时钟的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