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率白有志和陆川又到孔庙村梁集家。梁集父亲在一旁抽闷烟。梁集晃动着二郎腿,显得漫不经心,李周把材料递给他:“这是你的举报信吗?”
梁集斜视一下: “是的。”
李周说:“你详细谈谈事情经过。”
梁集说:“钱是俺爸送的,让他说吧。”
梁收把烟把扔掉,摆摆手:“算了,吃个哑巴亏吧。自古以来,民不给官斗。”
梁集不依不饶:“爸,您当老鳖被人踩一辈子了,该伸伸头了。”
梁收苦笑,显得无奈:“当老鳖,也是本事。你不忍着,有人会从泥潭里给你抠出来!”
李周满脸严肃:“老梁,您举报了,又不配合澄清事实,是诬陷人呀。”
梁收迟疑片刻道:“好,我说!”
梁收脑际浮出画面——
在镇信用社门前,梁收怀揣一沓子百元人民币,满脸喜悦,准备进信用社。迎面碰上刘喜
贵:“哥,发财了?”
梁收缩缩脖子:“贩卖些粮食,好给梁集盖房娶媳妇。”
刘喜贵走上前:“先缓缓。快教师竞聘了,梁集还是顶别人的编制。当务之急是让他正式入编,成为正式教师。”
梁收困惑:“从那儿下手?”
刘喜贵建议:“找人通融通融。”
梁收一脸愁云:“找谁呢,我四面黑,教育上没人,市里没人。”
刘喜贵压低声音:“教体局还是小事,关键是人劳局。你知道石坡吗?”
梁收一愣:“石坡?这人我知道,是我高中的同学,后来考上大学。他现在干啥?”
刘喜贵神秘兮兮:“他现在是人劳局长。有一次在一起吃饭,他还提起你。”
梁收迟疑没有底气:“人家当官了,还能认识俺这老百姓吗?”
刘喜贵笑笑,指指梁收手中的一沓人民币:“不认识你,难道不认识这几位老人家?”
梁收恍然大悟:“好。我出血,你跑粱集的事!”
刘喜贵挤眉弄眼:“我给你当‘白跑路的战士’。”
梁收的钱还没存进信用社,就和刘喜贵到市里找石坡。晚上,金利来大酒店。石坡中等个子,红光满面,昂首挺胸步入雅间,和梁收、刘喜贵打着哈哈,不谦虚地一屁股坐到贵宾席上。
在酒桌上,梁收像哈巴狗似地围着石坡转,一会跟他倒茶,一会给他点烟。
刘喜贵问石坡:“喝什么酒?”
石坡淡淡道:“瓷瓶贵宾茅台。”
梁收小心翼翼地问:“点什么菜?”
石坡不客气点起名菜:“霸王别姬(老鳖配柴鸡),蚂蚁上树(蚂虾配芹菜),黑龙吞金(泥鳅吞鸡蛋)……”
刘喜贵补充:“再上一道‘一鞭缠腰’(牛鞭配外腰)。”
酒菜上齐。石坡点头哼哈,神气十足。梁收倒酒,刘喜贵与石坡碰杯。推杯换盏一阵后,开始吃菜。
刘喜贵把‘老鳖盖’抬到石坡碟子里:“石局长最近辛苦,吃这个,大补!”
石坡撕开‘老鳖盖’,往嘴里填一块肉,尔后对刘喜贵笑笑:“我这个工作上下得照顾,向上要编制指标,还得给有关领导打点!”
刘喜贵附和:“那是,那是。这我清楚:沟里神,庙里鬼,打发不着谁,谁撅嘴!”
梁收坐在一旁傻乎乎地干笑着。刘喜贵离席上卫生间,经过梁收身后,他手按着梁收肩膀,轻轻捏了捏。梁收会意,趁刘喜贵在卫生间,哆哆嗦嗦地把一万元红包交给了石坡:“孩子的事就靠老同学了。”
石坡笑笑收下,看刘喜贵从卫生间出来,便说:“编制指标拨到管委,有事去找刘主任。”
刘喜贵心知肚明:“以后的事,由我包管!”
一星期后,梁收找刘喜贵:“咱的梁集,正式入编没有问题吧?”
刘喜贵在老板桌皮椅里转一圈,哭丧着脸:“石坡给的指标是对着特区管委,没有‘戴帽’到粱集头上。区里有头有脸的人很多。加之,赵梅叶也回孔庙小学竞争,恐怕粱集入编难度大。”
梁收急了:“你不是当着石坡面表态,包管吗?”
刘喜贵指着梁收额头:“你真是个大信球!同着你老同学的面,我不打保票,他给指标吗?回来后,争家多,我能明说这指标是你孩子的吗?”
梁收带着哭腔:“这怎么办?”
刘喜贵耸耸肩:“还找几个老人家!”
梁收无奈,又从内兜里摸出5000元,手抖动着递给刘喜贵:“这是你姐俺俩的血本!”
梁收回忆的画面消失。
李周惊诧:“你所说的属实吗?”
梁收拍胸脯道:“说瞎话割我的舌头!”
陆川把笔录推到梁收面前:“请您实名签字,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