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想过用了这么久的时间,终于把唐浩明版的《曾国藩》第三册黑雨给看完了。从第一册开始到现在,差不多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平均一个月看一册,这阅览速度着实有点让人忍俊不禁。
这部书的豆瓣评分很高,在历史题材里仅次于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我原以为它的格局会小于后者,最起码从历史观和世界观上来讲,后者论述了一整个朝代,而它只刻画了某一个人。通篇拜读以后才发现,真正格局小的,是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在没有任何依据的前提下、随意武断妄下结论的小丑。字可以墨代形,书可借人论世,事可博古喻今,极端的微观就是宏观表象,虽只一人半生,却也半国一世,只是一个人三十多年的官场浮沉,却影响了一个朝代最后半个多世纪的大势所趋。书从曾国藩回荷叶塘奔母丧写起,吏部侍郎在回乡途中结识了康福等怀才不遇的英豪,也见惯了因战火导致的家破人亡和断壁残垣。他把这一切缘由都笼统地归咎于太平天国——如果他们不行这不臣之事,人才怎会无用武之地、百姓怎会饱受涂炭之苦。即使他看到了太平军怎样和百姓秋毫无犯鱼水之欢,也觉得这是收买人心的勾当,为之不齿。这就是既得利益者的思想局限性,虽堪称人中龙凤聪慧一世,但其所有的荣耀和声誉都是依托当下体制的庇护才得以慢慢累积,当制度出现某种缺陷或不可逆转的弊病时,以他们的阅历和能力,一定是最早察觉的那一批人,但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和利益不受损失,一定也不愿不想去改变什么,这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效应,每个获利其中的人,都会对这个病态的社会产生病态的依赖,蛀虫不会因为大厦将倾就停止贪婪的蚕食,这是五千年的通病,这是至今都尚未找到良方的民族顽疾。
戴孝在家的曾国藩在收到朝廷委任团练的旨意,又犹豫不决患得患失,以至在多方力量的合理劝诫下才不情不愿地开始征召湘勇,为了整顿军纪,无故杀害秀才和军官立威,结果翰林出身的他由于没有行伍经验又刚愎自用,一连吃了好几场败仗,甚至沦落到跳江寻死的地步,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对曾国藩的认知充溢着鄙夷和不满,觉得他这个清末中兴四臣之首的头衔简直就是反讽愚弄。直到他受到广覆先生的谆谆教导开始精研道德经,并借鉴胡林翼的的为官之道,将道学奥义灵活运用在日后的为人处事当中,官运自此亨通,家道终至顶峰。攻破江宁之后,湘军携功烧杀抢掠恣意妄为,把整个天京的财物都当作囊中之物,不给北京上缴一分一毫,为了掩盖其罪行,竟然一把火烧了这座六朝古都,其罄竹难书的行为更充分证明了,所谓朝廷钦点的正规军,也不过是一群打着为民请命幌子的强盗而已,他们想要保护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
全书结尾,广覆先生对其总结:“拘于保家之小节,罔顾汉民之大义”;左宗棠称他有识人之明,谋国之忠。相较于本书对他的种种描述,前言倒颇为中肯,后言不免有些官腔意味。